潘坛听了祁墨州的话,果然大惊失色,跪在祁墨州面前一个劲的告罪,祁墨州上前去将潘坛扶起来,打一巴掌给个枣儿,又对潘坛好生劝慰:

    “丞相莫要怪朕说的太重,只是今日之事谁也没有料到,如今贤妃中毒昏迷,朕心急如焚,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导致贤妃中毒。”

    潘坛擦了擦汗,看向身边的孙氏,孙氏被潘坛一看,便果断将潘瑜给卖了出来:

    “说毒是……从筱儿受伤的指腹侵入的,筱儿的指腹是瑜姐儿头上的发簪割破的……”

    潘瑜和安姨娘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不住摇头,潘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仪态,爬到潘坛面前解释求饶:“爹,不是我下的毒,女儿没有给贤妃娘娘下毒啊。不是我,我……”

    潘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两个婆子架着起了身,孙氏过来对两个婆子吩咐道:“将五姑娘关押起来,这事儿总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安姨娘扑上前求饶:“夫人恕罪,真的不关五姑娘的事啊,下午就是吴家来迎亲的时候,不能这个时候将五姑娘关押起来啊。老爷,老爷,五姑娘性情纯良,夫人又对她恩重如山,她怎么会对贤妃娘娘动歪心思呢。老爷,求求你,求求你……”

    潘坛对安姨娘还算有旧情,对她说道:“起来吧,像什么样子。瑜姐儿若是没做,我也不会冤枉了她,不过是要查一查,贤妃娘娘在咱们府里中毒,总要有个说法出来的。”

    安姨娘仍不肯放手,拉着潘坛的袖子,哭的很无助,她小心翼翼伺候了主母一辈子,好不容易等到了女儿要出嫁的时候,嫁的还是那样好的人家,做的也是嫡妻,若是成了,她们娘儿俩今后就能扬眉吐气了,可谁知道,好好的婚事上,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若是误了今日吴家迎亲的吉时,那瑜姐儿这辈子就算是完了,所以,安姨娘能不担心吗?

    孙氏对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就上前来将安姨娘从潘坛身边拉开了,孙氏上前,带着怒气哭腔: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少在这里装可怜,将潘瑜带下去,关押起来,待会儿我去亲自审问!”

    就算孙氏知道潘辰嫌疑最大,可是她不能明说出来,可就算毒不是潘瑜下的,可潘筱手上的伤口总是因为她才有的,若非因为这个伤口太深了,让毒性更快的蔓延到筱儿全身,也许她的筱儿也不至于变成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啊。孙氏心里苦啊,筱儿不好受,她也不会让其他人好受!

    潘瑜跪爬在地上,对孙氏和潘坛说道:“夫人你这是过河拆桥啊。别说我往日替你做了多少事情,就是今日,我也替你做过事的,你让我将一杯热茶泼在潘辰身上,我就算知道潘辰是德妃娘娘,我为了夫人你的一声令下,也是照做了,可是你却不念我的旧情,要将我这般赶尽杀绝吗?我的簪子为什么会伤到四姐姐,夫人难道自己不知道吗?若非夫人推我一把,我又如何会撞到四姐姐身上,若真要论个罪人,那夫人你岂不是害了四姐姐的罪魁祸首吗?”

    潘瑜知道孙氏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主儿,若是给她关起来,那生死就难料了,干脆当着所有了的面,将自己的嫌疑先撇开,潘瑜还是聪明的,她知道潘筱如今中了毒,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潘辰虽居高位,可在潘家却没有地位,府里四个女儿,就剩下她和潘秀,潘秀还小,府里能拿得出手的女儿,就是她潘瑜了,只要没有原则性的错误,潘瑜不怕潘坛对她这个亲闺女下毒手。

    至于孙氏那里会不会给她和姨娘穿小鞋,现在已经不是潘瑜会考虑的事情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来人呐,给我押下去。居然敢说这种话来污蔑嫡母,真当我潘家没有家法了吗?”孙氏哪里受得了潘瑜说她是害了潘筱的罪魁祸首呢,当即反应过度。

    潘坛见状,伸手拦住了那些要对潘瑜动手的婆子,将目光调转到孙氏身上,沉声道:

    “你放肆!瑜姐儿说的可是真的?”

    孙氏看着潘坛这般严肃的质问自己,心里也明白,若是在平常时候,潘瑜的这些话根本不可能让潘坛反应这般大,就因为不是平常时候,皇帝也在场,所以潘坛才必须要严阵以待,可饶是如此,孙氏依旧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丈夫,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老爷,妾身与你成亲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老爷会不知道吗?难道就听这上不得台面的庶出东西当面污蔑我?她这是心里憋着坏,将自己的过错,推到旁人身上,先是害了筱儿,如今又想来害我。老爷,你可千万要替妾身做主啊。”

    在潘瑜直接点名孙氏之后,孙氏也不甘示弱,想着如果这件事非要有个人来背锅的话,那这个人,想来想去,就只有潘瑜最合适了。毕竟,她不能让别人追查下去,因为如果追查到了宫里,潘辰身边那个钉子一翻供,将她处心积虑要害死潘辰的事情给捅出来,那孙氏和潘家才是真的完了,如今潘筱虽然中了毒,可有这么多太医会诊,性命也许还能救回来,只要保住了自己和潘家,孙氏才不在乎会牺牲谁呢。

    潘坛看着潘瑜和孙氏,还有一个跪在地上不住哭泣的安姨娘,背后又有皇帝和潘辰在等着他出答案,潘坛觉得压力太大了,原本判定家务事就不是他擅长的,如今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出反应才好。

    祁墨州走到潘坛身旁,沉声道:“双方各执一词,丞相可得调查清楚了。贤妃中了毒,朕要将她带回宫中医治,三天,朕给丞相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朕就必须要知道一个结果。”

    潘坛听见祁墨州说要走,心中喊了一声谢天谢地,却还是牵挂潘筱,说道:“贤妃娘娘既然中了毒,那何不就留在潘家医治呢,皇上垂怜的话,就从太医院多派一些太医来会诊,也省得贤妃娘娘在路上奔波,加重病情。”

    潘坛说的也是实话,毕竟是自己手掌心里捧着长大的女儿,中了这么厉害的毒,若是在搬移回宫的路上有个什么好歹,潘坛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所以才斗胆对祁墨州这般提议。

    谁知道祁墨州却很坚持:“贤妃既是朕的妃子,无论好坏,都得宫里才行,留在潘家不合适,再说了,贤妃若是留下,丞相还如何处理这些家务事?朕要的是一个谨慎真实的结果,事关贤妃与德妃的性命,绝不能模棱两可。再说了,宫中药物比较齐全,太医们可以发挥更好,把贤妃交给朕,潘相难道还信不过吗?”

    潘辰看着祁墨州说话,深深感觉自己又被套路了。

    潘坛连连摇手说不敢,祁墨州就负手走出了门外,潘辰紧随其后,祁墨州吩咐傅宁将贤妃带回宫去,自己则与潘辰一起往依旧热闹的潘家前院去,见潘辰一路不住看他,就知道她有话与自己说,祁墨州走到门外后,便放弃了骑马,转而与潘辰上了同一抬轿撵。

    摇晃的轿撵之中,祁墨州主动坐到了潘辰的主位上,舒服的靠着潘辰的迎枕,皇家的轿撵自然比一般人人家的要大许多,就算坐两个人都不觉得拥挤。

    潘辰对祁墨州看了又看,就是不说话,弄到最后,倒是祁墨州率先忍不住对潘辰问道:

    “你都看了朕一路了,到底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出来不好吗?”

    祁墨州一开口,潘辰就赶忙转移了目光,听祁墨州的语气,潘辰稍加犹豫了片刻,然后就坐直了背脊,对祁墨州正色问道:

    “潘筱不会死了,是不是?”

    潘辰的问题让祁墨州面上一愣,像是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一句,有些不解,勾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目光却是不与潘辰对视,敛下眉目,将潘辰腰间的宫绦拿起来放在手心里把玩,看着倒像是悠闲在在的样子,可潘辰却从他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里,看出了她问题的答案。

    便将落在他手里的宫绦抢过来,然后潘辰就坐到了另外一边去,跟祁墨州离得远远的,似乎并不想和祁墨州继续说话了的样子,祁墨州见状,十指交叉,好整以暇的看着潘辰,说道:

    “你是不是想让潘筱死?成啊,你一句话的事儿。”

    潘辰听了祁墨州这话,抬眼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回道:

    “不是我想让潘筱死,是皇上你不想让她死,这本来就是两码事。我让玄参用的是潘筱让她对我用的毒,那种毒我娘看过,只要渗入肌肤之后,必死无疑,可潘筱毒气入侵到现在,也只是吐了吐白沫,然后就一直昏睡,可见那种要人命的毒、药已经被换过了,而且皇上坚持让潘筱回宫医治,若是潘筱必死无疑,中毒无解的话,皇上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所以我现在想问的是,皇上到底是什么时候,掉包了玄参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啊,第三章没有晚太久,我终于敢和大家说话了。晚的久了,我都不好意思和大家说话。嘿嘿。

    ☆、第183章

    对于潘辰的问题,祁墨州并没有马上做出回答,潘辰深吸一口气后,继续猜测:

    “或者说,玄参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人?”

    祁墨州一挑眉,果断摇头道:“她可不是朕的人。不过她的毒,朕的确派人换过,贤妃如果死在你手上,那这个罪名,你将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就算朕护着你不死,可这件事就会成为你身上的疑点和污点。”

    潘辰看着祁墨州,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假性,按照祁墨州说的这些,听着倒像是为她着想,可潘辰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蹙眉对祁墨州问道:

    “那你就不怕我死在潘筱手上?”

    祁墨州勾唇一笑:“不要胡思乱想了,朕对你是有信心的。潘筱那点手段,不足以干掉你!”

    “……”潘辰收敛心神,调转目光到旁边,透过窗帘往外看去,幽幽的回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这句是事实,如果不是柳氏替潘辰发现了毒性,那潘辰就算会发现玄参不对劲,但那时候她身上的毒肯定已经积累了,如果运气不好,身上哪里有了伤,即刻暴毙也不是不可能的。只能说,祁墨州的这种盲目信任,并不会让潘辰觉得有多安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并不能因为我坚强,你就以为我刀枪不入。

    祁墨州瞧见潘辰转过去的脸,目光沉静的看着窗帘外,他伸手过去抓住了潘辰,对她说道:

    “朕承认,当时确实没有第一时间救你,那时候朕因为催眠的事情,对你有心结,不能确定对你的感情,如今想起来,确实十分后怕,但是朕保证,像这样的事情,绝不会有第二次。”

    祁墨州说的这个道理似乎听起来有点逻辑性,因为当时不爱,所以不管你死活,现在觉得爱了,就保证不会有第二次,可潘辰哪里知道,祁墨州的这份所谓的‘爱’能够维持多久呢?要是保质期只有几个月或者几天,那潘辰不还是会陷入危险吗?

    不过这些想法,潘辰可不会傻兮兮的告诉祁墨州的,所以在祁墨州说了那话之后,潘辰就很识相的对祁墨州展颜一笑,祁墨州将她的笑容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而是将潘辰的手攥的更紧了些。

    “所以,潘筱这件事,皇上是有什么打算吗?潘坛那里不会给出你想要的结果,顶多把潘瑜推出来顶罪,皇上想借此来发落潘家,可能还不够吧。”

    潘辰现在已经大致可以确定,祁墨州是想用潘筱事件对潘家施压,但潘辰却想不出,祁墨州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祁墨州靠在迎枕上,抬眼看了看轿撵顶子,目光深邃,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不是要发落潘家,是给潘家一个警告,潘莨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中,旁人以此来威胁潘坛,以潘坛的性子,十有八、九会为了儿子做出傻事来,朕若不先敲打着,将来等他真的做出什么事之后,想挽回都挽回不了。”

    潘辰不懂:“恕我眼拙,我从前可真没看出来,皇上对潘家竟是这样好呢。”

    不论亲情血缘,潘辰是真觉得,潘坛混到了两朝丞相的地位,靠的绝对不是自身迂腐又古板的实力,而是靠的潘家的百年声望,受祖荫庇护才有了如今的出息,可是从潘坛这一代开始,潘家这棵大树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潘莨和潘勤算是潘坛儿子里比较出色的,可一旦入仕之后,才能清楚的知道,在家族庇护之下的出色,并不能让他们在仕途之上就比旁人多聪明一些,家学渊源固然有利,可本身没有多少特别的才干,混到最后,也就是一个出身比较好的平庸之辈,这样的平庸,潘家撑不过三代,不需要其他人对他们做什么,潘家这棵大树就会自己生出白蚁和蠹虫,日夜咬噬之后,随便遇到一点大风,一个惊雷,就能让这棵百年大树轰然倒塌了。

    所以,潘辰实在有些想不通,祁墨州这样提点潘家是为了什么。

    对于潘辰的话,祁墨州但笑不语,牵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侧颜之上,久久都不能转移目光。

    回到宫里之后,祁墨州让人将潘筱送回了长乐宫,让太医院派人救治,当天夜里,太医院就稳住了潘筱身上的毒,除了皮肤上被毒素侵蚀出了伤口不能很快愈合之外,倒是没有性命危险了。

    潘瑜的婚事因为潘筱事件而彻底耽搁下了,当时吴子期打马来提亲,等到的却是新娘子被关入了柴房的消息,吴家一问之下才知道事情经过,吴家人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在潘家门前给潘瑜下退亲书。

    吴家的一个随吴子期来迎亲的叔伯长辈吹胡子瞪眼,对派来接待的潘莨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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