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见人心,酥酥迟早会知道我的认真和决心。

    唐悠竹很果断地忽视了一宫养眼却刺心的美人儿们。

    可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美人是任你再对良人一心一意也无法忽略的。

    例如在唐悠竹想要和雨化田显摆他“已经长大”的事实时,横冲直撞着闯进来炫耀自己新成品的贾瑚。

    例如一样是在唐悠竹想要和雨化田显摆他“已经长大”的事实时,欢天喜地地闯进来献宝皇庄上新折腾出来的新稻种之神奇亩产的小胆八。

    又例如,泥煤的为什么还是要在爷准备对酥酥显摆爷果断“已经长大”的事实时,无视了十万禁军和东厂西厂各种暗探暗卫,忽然摸进来一只举着一大叠海图要求换优质美瞳的猴精啊!

    曾经唐悠竹忽悠司空摘星给自己当免费苦力去打探东倭消息时有多得意,现在才想装傻把酥酥揽进怀里就被打断的时候,就有多憋屈。

    混蛋的打扰人谈恋爱是要天打五雷轰的啊!

    雨化田拿着那一大叠海图去鉴定它们的价值了,留下一个唐悠竹,顶着满脑袋阴云,阴森森地盯着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给他盯得莫名其妙,他对别人的情绪也算是敏感了,可到底年轻,心地且还纯良,虽在倭岛时也见过那什么众道雅事,却真没往唐悠竹和雨化田身上安。是以根本没发现自己打断了什么的处男小猴精,瞪着一双眼看回去:“别赖账啊!那些可是我精挑细选过的海图,不可能没有价值的!”

    唐悠竹阴森森地笑了:“放心,一张有价值的海图换一只优质美瞳,孤记得很清楚,也绝对不赖账。”想想还要补一句:“就算不拿太子身份压人,孤也不屑于去赖一只猴子的账。”

    司空摘星脸颊抽了抽,到底是即将到手的优质美瞳更要紧,竟是忍住了没有反驳。

    然后唐悠竹挑挑拣拣的,还真给司空摘心三十几只美瞳,还很好心地帮他戴了一只试用,从玻璃镜中看到自己的左眼瞬间变得和那些色目人一般自然的蓝色时,司空摘心欢天喜地心满意足地走了。

    留下唐悠竹继续阴森森地笑:一张海图换一只美瞳……孤原先可没说每两只都给你配成一对儿哦!

    ☆、第章

    再一次被打断了吃酥酥豆腐的唐悠竹将之前几次的怨气一起迁怒……不,倒带从来,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唐悠竹为了钓住司空摘星这只猴子,一盒子美瞳里头,只有两只是一对的,其他的……嘿嘿,想要凑一对啊?继续给孤卖苦力吧!孤什么时候高兴了就赏你一只,或者其他什么易容物件啥的……

    求而不得的唐悠竹很恶劣地准备让大家都来享受这求而不得越发渴盼的滋味了,司空摘星只是惨遭算计的第一人。

    继司空摘星之后,其他人也相继中招:

    贾瑚的琏儿被他那个素来不管教子女的爹,忽然给关家里头启蒙了,据说那蒙师还严厉得很,区区一个举人,打起国公府长房嫡孙的手板来毫不手软,老太太为此都恼了几次,但贾赦孝顺是孝顺,正儿八经袭爵之人,给老母亲赶去偏房也就乖乖儿住偏房了;可犯浑起来也是真的浑,老太太说一句“我们这样的人家何需和寒门子弟似的苦熬”,他能立刻顶一句“虽说琏儿日后还有爵位可袭,但正是皇恩浩荡,才要更加努力上进报效圣上”;贾政敢开口劝他顺着母亲,他更是立刻横眉瞪眼:

    “怎么?我那国子监的名额都顺着母亲如了你的意给了珠哥儿了,现今不过是让琏儿自己上进些许,便也是不孝顺?老太太不舍得儿孙是疼爱,但你这当叔叔的,到底是真不舍得侄儿,还是存心要把他养废了?”

    严正端方的贾二老爷给气得脸皮紫胀,自此谁也救不得可怜兮兮在先生戒尺下苦熬的贾琏,贾瑚更是连每月中一两次趁着邢夫人上香的时候偷偷见弟弟的福利都没了!

    素来摧人心肝的不只情人之思,这兄弟之间也是能想得挠心挠肝的啊!

    偏生贾瑚就算明知道贾琏开蒙的事有白嬷嬷的手笔,还不能抱怨,只因贾赦那句“不能养废”委实有理。却不知道这上进的法子千千万,启蒙之师也未必只有那么一个格外严厉的靠得住,唐悠竹故意给点了这一个来,却是自己吃不到葡萄也要把别人加的葡萄架子都推倒了呢!

    又有素谭马继赵等惯有觊觎(纯粹糖糖脑补)雨化田之心的宿敌不消细说了,便是一贯儿少被唐悠竹捉弄的姚璧忻王等,这次都没逃过,这不,姚璧那五岁的长子、三岁的次子,忻王才两岁的独子,以及忠慎侯家不到两岁的长子,都给唐悠竹接到东宫住着了!

    美其名曰接来陪崇王叔家的堂弟们读书,可这祐椐才六岁也还罢了,祐桓祐樒可都十岁出头了,和这三五岁的小奶娃有啥书好一起读的?

    但太子殿下咬死了不是他嫉妒忠义亲王忙得没空儿理他、却能抽空儿去忠慎侯府看侄儿,皇帝贵妃等人也喜欢宫中多些幼儿热闹,周太后更存了点为崇王拉拢朝臣兄弟的心思……这不就顺理成章了么?

    也就是姚璧家的三子还小、忻王妃和忠慎侯夫人又都有了身孕,实在顾不过来这几个孩子,且姚璧忻王甚至忠慎侯等人都能出入东宫,虽遇上太子殿下嫉妒心发作时,总要给他捉弄一回、许上好些儿好处才能见着儿子,可总算不至于彻底骨肉分离,方没多了许多怨气。

    只可恨唐悠竹巴巴儿弄了人家的儿子进来,却每次总在雨化田对小娃娃们多笑两下都阴气沉沉罢了。姚璧还能安慰自己说长子这般倒是能让詹事府任职的几届状元进士启蒙,可忻王忠慎侯家的娃娃话都说不清楚呢!这读?只不过忻王对这大侄儿有些儿盲目信任,忠慎侯风里刀又欺善怕恶不敢闹出来罢了。

    敢说敢闹的忠慎侯夫人又怀着身孕!

    这让期待太子殿下因为夺人子嗣的恶行而被各家找茬下绊子的西厂忠犬们好悲伤,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啊!为恶的居然这般得意又猖狂,受害的却那般懦弱又胆小,连公道都不敢出来讨!没看到自从东宫里头有了那群娃娃,督主大人都不爱在西厂待了好么?

    太可恨了!偏偏猖狂作乱抢督主的那位是督主大人一心扶持的太子殿下,一干西厂忠犬们那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好在这从来,一山更有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磨,都不是虚套的俗话。

    世界这么大,也总有唐悠竹拒绝不了的人、拒绝不了的事。

    例如皇帝。

    混账的这才从战场上回来几天呢?就算过了个年,也不过成化二十年好么?说好的你成化二十三年才因为伤心贵母妃之死而驾崩呢?亏得爷还一直掐着手指头算,就怕万贵妃出事那天没在宫里、没把她救回来,真让你也跟着伤心死了!结果你就是这么对待爷的?

    唐悠竹瞪着眼前的禅位诏书,真心恨不得从眼睛里头瞪出明教喵咪们的烈日斩,干脆利落地把那玩意儿烧掉算了!

    ——当皇帝很好,当皇帝的时候便宜爹还能继续活着更好,可是泥煤的不知道酥酥新得了海图、正在琢磨着出海东征的大事儿吗?这登基了,往西北南边儿陆地征战的话,朕御驾亲征还有可能,跑到海上去……

    ——泥煤的难道从此新皇登基总要找个源头来让大臣们闹一回啥啥门哭谏,要成为我大明朝的传统节目不成?

    ——不吃汤圆不长岁数哦亲!不闹一回哭谏这新皇登基都不够气势哦亲!

    ——亲你个大头鬼!爷要摔桌摔桌摔桌!

    唐悠竹在心里头已经给摔了一百一十一张桌子了,偏可怜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时把他家便宜爹忽悠狠了的报应,朱见深往日给他哄得比袖珍小呱太还温顺,指东绝对不打西、让赶狗绝对不撵鸡,可这忽然神来一笔、爆发一回,准备得那叫一个充分啊!

    禅位诏书那是怀恩公公出来颁的,他在唐悠竹拒不接旨、求见皇帝时还说了,太上皇自个儿早在五天前就偷偷儿带着周太皇太后、王太上皇后、万太上皇贵妃一路往东南而去,说是体恤周太皇太后多年深宫幽居不易,如今卸下了担子,特特要奉她回乡一尝心愿呢!

    ——泥煤的连推辞都不留个地儿给爷啊!

    一众阁臣颤巍巍地对着王怀恩手中诏书三呼太上皇万岁,又对唐悠竹三跪九叩,竟是不管他如何表态,直接就把人拱皇位上了!

    唐悠竹看着底下群臣拜服,本该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心中却只有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无限咆哮的却是:泥煤的奉太皇太后归乡!当朕不知道太皇太后的家乡昌平那是在京师西北处的么?泥煤的往东南去——太上皇贵妃的家乡青州才是那个方向吧?找借口也不找个像话点儿的!哪怕是说你自己想去看看东海之滨的风光也比这个一戳就破的蠢话好啊!

    但这世上最悲哀的不是一戳就破的蠢话,而是眼睁睁看着那明明是一戳就破的谎话,偏生儿自己不好上前戳,底下一大群人看着俯首帖耳,却也没一个能体谅他的心意上去戳一把的啊!

    连崇王都好像忘了他亲娘是哪里人了!大臣更是集体不吱声儿!唐悠竹这才尝到了为着更轻易地忽悠他那便宜爹,每回要挖他私库银子都设法怂恿贵母妃出面的坏处儿了——

    这便宜爹近年越发在自己的用度上俭省、倒把私库里头大笔银子用来给各处修建水利发展农业赈济灾民的事儿,显然好处大半儿记在这位新升任太上皇贵妃的万氏身上!如此再对比起一有机会就要怂恿太上皇做各种无视礼教规矩行为的太皇太后,大臣们显然更倾向于太上皇贵妃,在太上皇花自己的私库是往哪儿游玩的事情上,哪怕明知道太上皇是睁眼说瞎话,都没一人愿意出来戳穿他的啊!

    泥煤的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朕的脚丫子现正给砸得和脑袋差不多大了啊!

    新出炉的皇帝陛下艰难熬过了这一场——心中草泥马不咆哮到面儿上也真是难!

    这不好容易忍住了没在朝臣面前吐槽他亲爹,退朝之后正要找他家亲爱的、可爱的,虽然傲娇别扭不好忽悠,但也从来不会这样神来一笔砸得他头晕转向、脚丫子肿大三五倍的酥酥,好生儿哭诉一下自己从此要给紫禁城一拴好些年的悲剧人生,却还不等他哭天抹地诉说自己的悲摧,雨化田先一棍子把他打懵了!

    忠义亲王殿下也没和他矫情,刚才大殿上虽然三跪九叩拜得爽快,此时也不像唐悠竹担心的那般真和他拉开距离,他说话依然一如既往的亲近直接,可这要命的也太直接了!

    太上皇虽然甩手就走,好歹留给唐悠竹的却不只是肩负整个大明的重担,国库是半分没动的,连私库都给他留下起码明面儿上的六成。而现在,忠义亲王殿下直接开口要的,就是这六成!

    唐悠竹也不是舍不得这六成,别说只是皇帝私库里头的银钱,就算是国库里头的,唐悠竹都不会有意见——他家酥酥可是个在家虽各种挑剔精致臭洁癖,但到了战场上也能忍住和大兵们吃一样食材(只是开小灶做得干净些儿)、且穿着一身血衣就直接和众将士商议战事而不会急着擦身的,真.贫苦耐得、富贵享得的好良人啊!若是往国库伸手,那绝对是有伸手的理由滴!

    雨化田往私库伸手都有很理直气壮的正当理由,但唐悠竹真心希望那理由不要那么正当的好!

    倭寇是要灭的,可让谁领兵不是领呢?就算朱永王越不擅水战,大明水师赫赫,如今军费足了、海图有了,如何打不下一个东倭?怎么就非得你堂堂亲王之尊去海上奔波呢?

    最重要的是,朕眼看着还不能随军……

    唐悠竹似模似样地抹了抹泪,呜咽:真真儿还不如是开口要了这六成去享乐呢!

    雨化田面不改色:“陛下不是臣,怎么知道臣在战阵之上就不是享乐了?”

    唐悠竹给噎得又哽噎了两声,正拿不定主意是要扑过去死抱住酥酥的大腿和他撒痴耍赖呢、还是赶紧儿召集大臣和他们撒泼耍横硬是跟出海去时,头上被温柔地摩挲了几下:“放心。臣知道陛下心有大志,此次出战,定会把陛下的私库给补得足足的,让你想做什么都不用太缚手缚脚。陛下只管好生儿看着家,待臣归来便是。”

    东倭的黄金产量虽一般般,银矿却很足,唐悠竹之前就念叨过好几回,雨化田这话真不是无的放矢。

    而且好生儿看着家等他回来什么的——酥酥你不是一直没把我的告白当真吗?这样直接开启老夫老妻模式真的大丈夫?

    直接被老夫老妻模式K.O.得忘了使坏的唐悠竹目送着水师大军远去,抹一抹泪,郁闷地被一众大臣簇拥着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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