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除夕已过去了二十多天,对于南赵国土来说,冰雪消融的速度总比北方快上一些。
    虽说不是急行军,但二千骑兵比来时的三万于步马协同的部队要快上不少。再加上所有人只带了五日口粮轻装简行,倘若不快一些回到金陵,所有人只能挖草根啃树皮了。
    行过三日,已进入扬州地界,距离金陵也就是一日出头的路程,时间还有些富余。
    “白叔叔,若是金陵当真有变,我并肩王府的护卫是否足够?这几百口子的人是否安全?”
    青炎与白翳正坐在在一处小河边,其他士卒俱是珍惜这难得的歇息时刻,各自牵马来到河边让坐骑饮水。
    “王府现在明处有六十名侍卫,暗处里也有三十多人,如果凶险在城外还好,要是在城内的话也要看闹出多大的乱子。”白翳递给青炎一个牛皮水袋,“但并肩王府十多年来与世无争远离朝政,想来即使京中有变,也不会有人为难王府的。”
    “报!”
    一名哨骑飞马而至,还没等马匹停稳便翻身跪地道:“禀将军,金陵两日前已经戒严,进出皆不许,小人远远望见玄武营将守城器械正一一搬上城墙。”
    “可知京中发生何事?”
    “将军恕罪,因城外有大量陌生骑兵游走巡视,所以小人并没有探听到京中发生了什么,但打听到太初宫几日前发生骚乱。”
    青炎沉吟片刻道:“你一路辛苦了,去找王昊让其寻他人代你继续打探。”
    “看来这凶险果然是出于城内,如果当真是太初宫有变,那绝对跟郑王沛王的其中一人脱不了干系。”
    “世子那日在金华殿上阻止羽林军倾巢出动,沛王可是极力否定的。”白翳若有所思。
    “白叔叔,这些只是明面上的而已,我却认为这件事郑王的干系最大。”
    白翳有些疑惑,“这是为何?那郑王并没有否定你当时的建议,怎么反倒他的嫌疑最大?”
    “因为怀化大将军史天赐。”
    话音刚落,白翳猛然道:“难道将军怀疑史天赐是郑王所荐,所以判定他与郑王勾结?”
    青炎摇了摇头,“恰恰相反,史天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而是被郑王所利用。”
    “朝中虽然武官众多,但声望最高的无非两人,一是史天赐二是长陵侯夏侯晟,但后者年事已高而且即使上朝也并没有太大的存在感,那日金华殿当着文武百官和陛下假寐便是证明,可不管他是真睡还是假睡,都表明他并不想对朝局涉足太深。”
    “但史天赐不一样,虽然也已经年过五十,但却是父王之后能摆得上台面的名将,并且在军中威望颇高,如果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调离金陵,那郑王想要有所作为便会顺畅许多。”
    白翳恍然大悟,“这么说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障眼法了,幸好那日将军扣下了一万羽林卫,不然的话只靠玄武营和金吾卫那些人马,还真不一定能护的了京城无恙。”
    “白叔叔,你说错了,就是我当时扣下的一万羽林军,才成为了郑王天大的助力。”
    望着白翳惊愕的表情,青炎解释道:“你我都知道,京畿周边乃至于整个扬州,除了羽林卫的四万人马,便只有各个郡县的府兵了,倘若郑王想改天换日,他就是将扬州的所有府兵拉过来都不一定攻下金陵。”
    “所以将军的意思是,即使当日你不建议陛下留下一万羽林军,郑王也会上奏,而且会留下更多的羽林军?”
    “不错,一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皇家羽林军,再加上从扬州各个郡县调来的府兵,足够对金陵构成极大的威胁。”青炎一脸沉重,“我还料定郑王为了这次行动必然在暗处准备了大量的人手,这一来二去,可就占尽了上风。”
    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水,青炎嗓子略微舒服了些,“但现在也不算山穷水尽,幸亏那日金华殿上没有建议留下更多的羽林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最重要的是根据探马的回报,金陵城在一日之前已经封城戒备,可以说给我们争取了一点宝贵时间。”
    “将军,末将有一处不明,即使郑王手中有大量的兵力,但攻城依然是下下之策,可他为何偏偏选择这条最难的路,秘密派羽林军进城杀个措手不及岂不是更好?”
    “白叔叔所言极是,所以说陛下或者其他人是识破了郑王两日前的第一手计划,后者不得不退而求次来硬的了。”
    “将军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没想到这背后竟然如此凶险,可谓是一环套一环经过了极其周密的策划。”
    “淮南军团不能动,其他两支主力部队更是山高路远,如果所料不差,现在金陵能靠的军队,就只有咱们这两千骑兵和越州的两万多羽林卫了。”
    青炎缓缓站起身,“白叔叔,即刻派人通知史将军,告诉他金陵有变,速速驰援。”
    随即翻身上马对四下低吼道:“全军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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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华殿中,除了畅游在水中的锦鲤,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诸位爱卿,可有良策退敌?”
    见众人不语,萧首辅上前一步道:“陛下,除了那一万羽林军,郑王手下纠集了扬州境内大半府兵,再加上他在暗处禄养的大量门客,加起来整整有三万余人,而我金陵除了八千玄武营,便只有少量的金吾卫,所以臣建议只有固守待援才可有几分生机。”
    诸葛平章附和道:“不错,金陵城墙虽宽厚,但八千玄武营守卫城墙却也是捉襟见肘,金吾卫又不可抽调协助城防,所以臣附议萧首辅的建议,固守待援。”
    “朕不是问你们如何守得住这金陵,问的是你们可有破敌之策,难道我堂堂南赵京城就只能被动挨打?”赵灵宗的声音虽然平淡,但所有人都察觉出隐隐怒气。
    “父皇,郑王他...赵艮他犯上作乱天地难容,相信地方官员闻得消息定然会率军勤王,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好。”沛王一脸愤慨,仿佛与自己的兄长有不共戴天之仇。
    淡淡的瞧了沛王一眼,赵灵帝问道:“首辅,这几日来可有信使突出重围?”
    “回禀陛下,赵艮手中骑兵虽然不多,却俱是围绕着金陵巡视,谨防有人突围报信,所以连日来派出的信使皆死于城下。”
    这时,金华殿所有人都隐隐听见东方传来了阵阵喊杀声,这让所有人心头为之一紧。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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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营,人数八千出头,司职守卫金陵十四门与城墙,不隶属于兵部,直接受赵灵帝管辖。
    作为玄武营主将的五官中郎将黄泉,此刻手握钢刀一脸凝重的望着如潮水般攻来的叛军。
    当望见那些绝不可能出现的攻城锤与井栏,黄泉心中着实震惊非常。
    南赵国多年来一直没有颁布禁刀令,就是怕大量的江湖人士犯上作乱,但除了江湖人,民间很少有人持有作战用的刀具,就更别提这攻城锤和井栏了。
    郑王为了这次叛乱当真是蓄谋已久。
    不幸中的万幸是叛军人数还没有达到压倒性的优势,对方需要集结大半兵力猛攻一处才能发挥出人数和攻城器械的优势,所以黄泉在敌人集结在聚宝门后便也从各处抽调人手防御。
    “床弩和投石车集中攻击那几个井栏,所有弓箭手释放火箭齐射井栏的底部,待这帮孙子攻到城下时,就不用再老子废话了吧?”
    两名校尉领命后迅速做好布置。
    随即一轮轮弩箭和飞石攻向了叛军的八个井栏,就结果来看,前者的准头要远大于后者,但后者的攻击力却不是前者可比,所以几轮攻击过后,八个井栏并没有伤筋动骨。
    待敌方进入射程之内,如蝗般的火箭射向井栏的中部底部,声势浩大。
    可黄泉眼神骤然一凛,“这帮孙子倒也机灵,竟然将干草浸了粪汁缠在井栏上。”
    “箭矢无需点燃,射那些抬云梯的!”
    随着黄泉的吼声,命令迅速的传达下去,一轮轮箭雨倾泻而下。
    因为城墙太高,所以叛军的弓箭手只有到了护城河边才堪堪能够到城墙之上,一时间在刀盾兵的掩护下行进缓慢。
    可玄武营并不是没有伤亡,对方的八个井栏即使不比城墙高,但也绝不算矮,其上的弓箭手寻机便射向城墙,对玄武营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就在两军互射之际,叛军终于在护城河铺上了大量木板,随即叛军扛着一架架驾云梯迅速过河,攻城锤紧随其后。
    待叛军将云梯架在城墙上后,仿佛如饿狼一般争先恐后的攀了上来。
    ‘哗啦啦’‘哗啦啦’
    早已准备好的大量铁蒺藜被抛下了城墙,叛军在毫无准备之下有许许多多的人被贯穿了脚掌。
    奈何叛军除了人多势众外,根本不顾受伤的同伴,一如既往的攀登城墙。
    望着下方夹杂的众多羽林军,想起他们多日前还是自己的袍泽,黄泉心中泛起一丝不忍。
    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便沉声再次下令:“倒油!”
    一坛坛早已备好的火油被玄武营士卒狠狠的抛了下去,而后不用黄泉命令,便向城下无差别射向了火箭。
    瞬间,一股灼热的热浪升腾而起,城下仿佛绽开了朵朵妖艳的红莲。
    “投石!”
    没有丝毫犹豫,在城门之上的众多士卒向下方的攻城锤抛下了一块块巨石,片刻后,那攻城锤连人带锤便被砸的稀碎。
    ‘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鸣金声从叛军后方响起,除了羽林军,一干府兵和拼凑出来的乌合之众早已被眼前的惨景吓破了胆,争先恐后的向后方跑去。
    “将军,敌人退了。”
    “这也只是试探性的攻击而已,随后敌军定然会全力攻城,让弟兄们抓紧休息,准备接下来的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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