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沙湾位于壶口城西北八十里处的一个古渡口,因规模不大位置不佳,再加上北方二国严禁民船来往,所以在五十多年前渐渐被废弃,如今已看不出往日的风采。
    两国倒不是说毫无交流,商队或是百姓想往返二国,有三条路可选,泾州向东进入北燕并州,东出汜水关至北燕豫州,最后是从孟津北渡进入北燕丹州,前两个事陆路,第三个是唯一可以走的水路,也是朝廷唯一的水路通商入口。
    除了泾州和汜水关路途遥远,孟津港距离河州不过五日路程,青炎当然知晓走孟津好处多多,可横在长安东方的函谷关就像是一堵齐天铁墙,百里疾定然是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猎物一头扎进去,所以选择从河州偷渡,实属无奈之举。
    这日刚进亥时,石沙湾外行来一小队人马,在巡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后,便径直向北而去,看样子是在搜寻什么人。
    “鲁公子,希望你能给本堂主交个底,这些拐子马不会是来寻你的吧?”
    “让王堂主见笑了,我们兄妹不过是普通的江湖儿女,即便有能力让官府出动骑兵搜寻,也只能证明当初我收拾的那名将领,很有可能是个大官。”青炎的谎言可谓天衣无缝。
    王载沉吟片刻后说道:“咱们戌时到达石沙湾,至今已经过了四批骑兵,看其甲胄俱是洛阳方面的精锐拐子马,鲁公子,被你收拾的将领可真是不一般啊,最起码也是个牙将。”
    “别说是个牙将,就是西凉的皇帝老儿想欺负我妹子,我也会剥下他一身皮来。”青炎表情十分到位,“话说回来,从见到的第一批拐子马开始算,每隔半柱香就会有下一批拐子马到来,咱们是否应该抓紧时间,以防夜长梦多。”
    “鲁公子所言极是,但半柱香的时间着实有些吃紧。”
    青炎抬首望了望夜空,“王堂主放心,今夜阴云盖顶视线极差,就算半柱香到不了河对岸,骑兵们也不会发觉河面上的船只。”
    “既然如此,就依鲁公子。”王载回首小声吩咐,“把船推出来,动作要快。”
    一声令下,身后的帮众将枯草和芦苇掀开,露出一艘可供五六人搭载的小舟,这是王载花了二百两高价从一位老渔民手中所购,因这一段河水禁止打渔,所以那老渔民也没怎么犹豫。
    这片小树林距离河滩有些距离,青炎见二十几名帮众有些吃力,便来到小舟后方卯足力气向前推去。其余帮众本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没想到在加入之后,这小舟的重量好似减轻不少,这一发现让帮众们十分震惊。
    王载作为名副其实的堂主,绝不是昇牛堂的那个绣花枕头可比,武功与眼力皆是不俗,在见到青炎脸不红气不喘的推着小舟,王载暗自赞叹,不愧是暴揍西凉牙将的人,只凭这气力就远高于常人。
    一盏茶的功夫,小舟已经推入河中,因这段河水十分湍急,所以并没有受天气的影响结成坚冰。
    “鲁公子,这两位是我堂中操舟的好手,大型官船虽然没摸过,但这小舟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王堂主,大恩不言谢,待有机会你一定要前去金陵离舵本部,只要你跟祝舵主说出今晚的事,在下保证会第一时间扫榻相迎,以尽地主之谊。”
    “时间紧迫,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小小的船舱之内,青炎挥手告别,河滩渐渐远离,没过一会就以划出几十丈远,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这让河面地上的两拨人惊得够呛,都知晓如此密集的马蹄声,只能是西凉的拐子马。
    青炎使劲挥手示意王载他们赶紧躲避不用管自己,对方也明白要是被拐子马抓到,即使不被砍头,那下场也好不到哪去,就算是青竹帮出面,也很有可能会吃上不少苦头,所以王载再次挥手之后就带着人奔向树林。
    “飞燕,咱们也帮忙。”抄起橹桨在船尾奋力划着,但因初次使用这东西找不到窍门,致使小舟的速度并没有快上多少。
    胡不归已经沿着河州东南部开始,一直搜寻了六个多时辰,沿途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让他的心情有些急躁,虽然百里疾下的不是死命令,可要是能亲自抓住赵青炎,带来的好处绝对是无与伦比。
    “胡将军,咱们这搜寻了这么久,到底要找谁啊?话说民间偷渡的事不归咱们管吧?”
    “哪里的废话,殿下的命令你我谁敢不从,行了,待这个差事结束,本将出钱请你们喝酒。”
    一听这话,身旁诸将欣喜不已,暗想自己的将军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没想到突然脑子开了窍准备放放血了。
    “停!”
    胡不归勒马不前紧紧盯着是不之外的沙地,只见一道被拖行的痕迹蔓延至河滩之上,“你,带着人顺着痕迹向树林追去,十里之内不管遇到什么人全部抓起来,其余人跟本将走。”
    此时小舟已经划出近百丈远,青炎望着疾奔而来的大队骑兵,喃喃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千万别被这帮孙子看见啊,千万别被发现。”
    好巧不巧的,头顶的乌云突然散去,明亮的月光洒落下来,将河面上照的波光粼粼。
    两吸之后,阵阵破空之声袭来,青炎扔回橹浆握剑在手,沉声喊道:“飞燕!与我格挡弩箭,其余三位兄弟只需尽力前行,我们保证不会让你们伤到分毫。”
    话音刚落,无数弩箭飞到最高点后激射而下,青炎与上官飞燕奋起格挡,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小舟四周的河面上更是出现大量水花,这让三名帮众心中紧张万分。
    “继续划!”
    三人知晓速度决定一切,如果因为恐惧而停滞不前,自己的命只能丢的更快,所以心中都是暗自打气,卯足吃奶的力气飞快的划着橹浆。
    “他娘的!那船上肯定是他,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一步,继续给我射!所有的箭务必在半盏茶内全部射光!”胡不归望着越来越远的小舟,用不了多久便会到达百丈之外,到时候就算拐子马的射程远,也是力所不及。
    “胡建军,不如卑职去寻水军!”
    “太迟了,如果不将船上的人射死,用不了半炷香就会到达东岸,唉....天不绝他啊。”
    “胡建军这般看重船上的人,可见对方的身份极为特殊重要,何不派快马通知北燕那头,让他们帮忙拦截一下,相信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
    回想起出发前百里疾的话,胡不归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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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国大儒曾经说过,冀州乃圣贤之渊薮,帝王之宝地。东河以上,西河以来,南河以北,易水以南,膏壤千里,天地之所会,阴阳之所交,沃野千里,民人殷胜,兵优粮足,所谓神州也。
    在当年赵国时期,除了都城邯郸,黄河以北就属邺城最为重要,不因其人口与沃野,只凭前倚大河,背靠高山,进可攻退可守的天然地理位置,就足以成为北方王朝的重中之重。
    如今邺城作为北燕都城已有二十余年,经过长期的扩建与经营,已经稳稳压过长安一头,大有与金陵并驾齐驱的态势,即使规模照比金陵尚小,但繁华程度可与之争天下珠辉。
    邺城之中,除了代表着至高皇权的明光宫,就属太子府最为重要,朝中大臣都知晓皇帝的十多个皇子当中,最为看重的只有太子乙虒,储君之位牢固非常,用不了太久定然是北燕第三位帝皇,所以往日里太子府上的宾客络绎不绝,门槛在这些年中都不知换掉多少个。
    如今迎回南赵的扶瑶郡主,老并肩王之女,更是让些嗅觉灵敏的大臣望风而至,这不,还没到卯时,许许多多的朝臣自发出现在城门之外,等待着使团回京。
    “国师,你我都不喜欢抛头露脸,又何必硬拉着我凑这个热闹。”
    “大将军此言差矣,此次使团的正使是李某举荐的,与南赵结为盟好的建议也是李某建议的,迎娶扶瑶郡主依然是李某的主意,如今三个目标全部达成,当然要亲自迎一迎太子殿下。”李颎从袖中掏出一张芝麻饼吃了起来。
    乙虒的表情十分不情愿,“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大将军啊,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咱们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我看很快就会跟赵灵帝一样,如果你不在殿下登基之前留个好印象,那岂不是太亏了。”李颎含糊不清道:“也不知怎么的,好像跟赵灵帝索命似的,自从他驾崩之后,咱们陛下的身体是急转直下。”
    “国师是否言重了,我乙虒从不喜欢拉帮结派,无论谁做陛下,我都会倾其所有效忠于他,岂是阿谀奉承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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