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最恨的人,尚医竟然敢救我!如此不合他心意的事,在他看来就是与他为敌了。对于他来说,他陷害贾家是没有错的。而贾家竟然敢反抗、敢反击,不肯乖乖地任他陷害,那便是错上加错,仇上加仇了!”

    元春深深地觉得:这个直郡王是混黑`社会的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75.请君入瓮

    裹州网织山,山势连绵,地形复杂。虽然朝廷打通了网织山的官道,但官道的条件并不太好。

    在一个小山坳中,返京途中的昭王、一品尚医一行突然停下来不走了。众侍卫原以为只是稍事休息,没想到没过多久,两边侍卫首领竟然直接要求就地扎营了。

    一些侍卫便心有不安:不是说网织山上有山妖出没吗?为什么还要在网织山上逗留?

    不多久魏至诚就宣布了就地扎营的原因:“尚医大人说,前方的山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似有瘴气在升起。需要就地扎营,在这里驻扎一两天。一是采些草药给大家服用,以免路过前方的山谷时,瘴气入体生出病症来。二是探查一下瘴气突然出现的原因,顺手处置一下。”

    对于这个解释,众侍卫都能接受,但是对于被传得绘声绘色的“山妖”传闻,难免还是心存疑虑。

    便有侍卫半玩笑、半认真地问:“魏大人,如果晚上山妖来了,可怎么办?”

    魏至诚不屑地冷哼一声,霸气十足地说:“咱们这么多人,还有尚医大人这个遇仙之人,还会怕一两个小妖小怪?若有山妖来袭,大家便拿住了,宰了下酒!怎么,你小子害怕了?”

    那侍卫当然不承认自己害怕了,嘴硬地也跟着发了几句豪言壮语。

    崔贵跟着哄笑了几声,就看见钟稷不着痕迹地走到了自己身边,低声对自己说:“咱们要在这里扎营,我得去送信。而且……恐怕哪边还不知道山谷里有瘴气,如果在山谷中呆久了,不知道会如何。”

    崔贵咧着嘴笑了笑,装出正在与钟稷低声玩笑的样子,说:“那我要做什么?”

    钟稷拍了拍他的肩,脸上带着笑,却说着十分严肃的话:“你什么也不必做。留心着营地的动静就行。两个时辰后,如果听到外面有三声布谷鸟的叫声,就想办法出来传个消息。”

    崔贵点点头。也拍了拍钟稷的肩,一副哥俩儿好的架式。

    扎营之后,魏至诚说:怕有瘴气弥漫过来,不许侍卫随意出营,只派了少数侍卫出去打水、拾柴、采草药。

    钟稷讨了个拾柴的差事,越走越远,然后向前方的山谷疾奔而去。一边走,一边留意着道路两侧的记号。进入山谷后,终于在一株树上看到约定的记号时,便大叫一声:“魏大哥!”

    山林之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衣衫褴褛、精神却十分饱满、身形也十分高大勇武的中年汉子从树林中走出来,奇怪地问:“你这个时候跑过来,是有什么消息吗?”

    “是!昭王和那个贾氏,在那边坡上的小山坳里扎营了。说是不知何故,这边山谷里有瘴气升起,要采些草药给人防瘴气,还要探查一下瘴气突然升起的原因,顺手处置一下。”

    那个魏大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边山谷有瘴气升起?”

    “那边营地是这样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个魏大哥想了想,便道:“你跟我来。”

    他带着钟稷,从一条很不起眼的林间小道,走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前,对着山洞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王爷,钟稷来报信了……”把钟稷的话重复了一遍。

    一个同样衣衫褴褛、比那魏大哥更像流民的中年男子从山洞中走了出来,正是直郡王爷水霍。

    一副流民打扮的水霍皱眉看着钟稷:“这两日,那边营地中……可有什么异常?”

    钟稷思索良久,缓缓摇了摇头:“确实没有!”

    水霍想了良久,又问:“那个崔贵,确实靠得住吗?”

    钟稷躬身说:“崔贵应该没问题。他就是一个浑人,从来不理会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一心只护着自己的人。从他那个好兄弟死了,崔贵就对那个贾氏心怀不满,多次在私底下骂贾氏是女骗子,是招摇撞骗之徒,连区区蛇毒都解不了。后来在和县,小的想把霍乱病人拉出来的东西往护卫队的饮食里投,却被人撞到,多亏他掩护才顺利过关。虽然那次行动最终没能成功,但所幸小的的身份没有暴露。后来,他还亲手杀过一个护卫,给我作投名状。这些事,小的已向魏大哥禀报过。”

    那个魏大哥连忙给他作证,证明他所言不虚。

    水霍便不再多问崔贵的问题,他在原地踱了两圈。

    “我让你下的毒,你都下了吗?”

    钟稷道:“今天早上已经下了。”

    水霍不再迟疑:“传我的令,准备出击!咱们到那个小山坳里去会会昭王和那个贱`人吧!”

    那个魏大哥略有一些迟疑:“王爷,这会不会是个圈套?会不会是昭王和贾氏有意引我们过去?”

    水霍冷笑了一声:“如果是圈套,那就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吧!毒已经下了,按照那个贱`人默录的医书所述,这会子那些毒已经快要发作了。那贱人的医术还是名符其实的!如果我们去迟一步,让她发现了端倪,那边营地就有了防备。如果那贱`人还有时间解了毒,那我们就只有硬拼了。他们的护卫加起来有六百多人,我这点人手,可没有多少获胜的把握!另外,他们还说要派人来查什么瘴气,我们暴露的可能性更大。现在,已经不可能再等下去了。”

    他心叹一声:可惜!

    他原本计划得很好的,却没想到父皇居然会那么重视那贱人,竟然把她的护卫人数加到了四百人!

    这几个月,他一直让钟稷设法削弱那贱人的护卫力量。可惜那个魏至诚防范得很严密,钟稷办事不力,运气也不好,屡屡下手却一次也没有真正得手。

    当这些消息一点点地传往京城时,他也不得不开始怀疑:这贱`人是不是真有天命在身、神灵护体?不然为什么怎么害她都害不着?她在灾区东奔西跑几个月,自己的人屡屡下手,却连她的护卫都没能害死几个,着实让他有些沮丧!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这几个月在灾区的活动太频繁,留下了太多的把柄。这些把柄,大多已经被昭王拿住了!只要他回京,自己就完了。轻则圈禁、贬谪,重则赐死,再难有报仇的机会。所以他只能孤注一掷,调集自己全部的人手,直接到这里来截杀他们。

    因为对此战没有获胜的把握,所以他借口去给亡母做法事,亲自潜行到这里指挥行动。

    如果截杀成功当然好!成功了,很多事都会因此而改变,就算自己一时失意,那也还有翻身的机会。

    如果不成功,自己就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跟昭王同归于尽。而那个贱`人,自己当然也不会放过,她是此次截杀的另一个重点!

    也正因为没有获胜的把握,他才会指使钟稷在护卫的饮食中下毒,就是希望交战时可以削弱那些护卫的战力。但合适的毒药真的很不好找!好在那贱人所献的医书,虽然朝廷尚未正式刊行,但他有自己的人脉,已经弄到了这部医书的一套手抄手绘本。他手下的人翻遍了那套医书,又四处寻觅,才找到了勉强合用的毒药。

    他倒是想用这毒药毒死昭王和贾氏那个贱`人,但怕那贱`人鉴得出毒,反而识破了机关。

    所以,他只能指使钟稷在合适的时机,把这些毒投在护卫的饮食中!那贱`人再有本事,也不会每天去关心侍卫在吃些什么,自然发现不了其中的端倪。且离了危机四伏的灾区,他们的警惕想必也会降低很多,下毒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只要放倒了那些护卫,自有刀枪箭矢慢慢招呼昭王和那个贱`人!

    水霍整顿好了人马之后,便向着昭王和元春驻扎的那个小山坳出发了。他只有四百多人,其中精锐只有两百人左右。

    钟稷按照水霍的要求,骑着一匹马快速返回营地,想到营地中做内应。

    到了营地附近,钟稷把马在山林中藏了起来,然后在泥地上、灌木上使劲蹭了几回,把自己的衣服蹭破、挂破了,在脸上手上也弄出了几道血印子来。然后他捡起了一根破树枝,拄着那根树枝,一瘸一拐地回到营地。

    “钟稷,怎么这会儿才回来?你捡的柴呢?”一个小头目问他,“对了,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钟稷瘪瘪嘴,满脸晦气地叹息一声:“别提了!我不小心掉沟里去了,好不容易才爬出来的。捡的柴都在那沟里堆着呢!”

    那个小头目打量了他一眼:“看你还能走,应该摔得不严重。自己去上点儿药吧!如果疼得厉害,最好请昭王殿下那边的医官看一看。对了,尚医大人发下来避瘴气的小药丸,你记得吃啊!”你这点小伤小痛的,就不要那么没眼色地劳烦尚医大人了!

    钟稷随口答应了。便见崔贵迎面走上前来。

    “钟大哥,你这是怎么啦?”崔贵问,“要我扶着你不?”

    “那可多谢了!扶我回去上点儿药。”钟稷便朝他伸出了手,让崔贵扶着自己。

    “钟大哥怎么回来了?是不是那边有什么指示?”崔贵扶着钟稷,一边往营帐中走,一边小声地问。

    钟稷微微点头,又问:“营地里如何?有没有人毒发?”

    崔贵也微微点头:“我大概算了一下,已经有七八个人说累了,回去睡觉了。大家也只当他们确实是累着了,没当回事。可如果觉得累了、想睡觉的人越来越多,累得困得连饭也不想吃了,叫也叫不醒,上头的人肯定会起疑心的,怕就瞒不住了。”

    钟稷道:“也不必再瞒多久了。直王的人马马上就会到营地附近。到时候,只要我们在营寨中点一把火,再趁乱把寨门打开,他们就会冲进来的。现在,我们再忍一忍,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去点火开门,大事就可成了。”

    崔贵连连点头,赞叹:“好计策!”

    两人回到自己的营帐里,见营帐里已经睡着两个侍卫。

    钟稷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侍卫的脸颊,那侍卫睡得很沉却睡不安稳,只发出了几声梦呓似的声音。

    钟稷不由得一笑:这种毒药可真妙!发作得这么隐蔽,真是阴谋算计、谋财害命的好帮手。可惜缺点也很明显:据说,这种毒很好解,只要别断错了症,几种常用的药材就可以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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