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也是因为他年纪小,父亲又管得严,他不敢离开京城去走遍大梁的名山大川,而且他也没有达到其父要求的考上进士,得个官外放的要求才能四处走动的要求,故而现阶段只能呆在京城继续学业。

    不知道的人看到薛云霖俊逸风|流,还以为他是个儒雅老实的书生呢,谁又知道他的心里如此叛逆呢。

    或者说人家目标跟一般人不太一样,有理想有追求,可落在当世的人的眼里这就是有点儿不务正业,不着调儿。

    于是不着调的人都凑到一起了。

    今日顾老太太可没有请三皇子和二皇子,是他们自己乔装改扮,通过魏国公府的世子柴俊义带进来的。

    之前三皇子告诉二皇子,这府里会来许多名媛淑女,不妨来瞧一瞧,二皇子心一动,就跟着来了。

    至于柴俊义,来忠诚侯府更是想要见一见那个他早就瞧上的蔺家的姑娘蔺咏兰了。

    好久没见了,肯定又长漂亮了吧。

    其实,他们这样的公子哥儿跟着家中的长辈到侯府里面参加赏花宴做客,只能撞大运才能瞧到心仪的姑娘。比如说那姑娘跟着长辈过来彼此见礼,又或者是后花园里跟着自己身边的姐妹们走动时,他们远远的在什么假山或者亭台之上能够看到一眼。

    顾老太太在侯府后花园办的赏花宴可是分了男客区和女客区的,两边以花墙相隔,男客和女客们并不能随意见面和接触。

    此时,就是由世平领着他们去侯府后花园位于西边的男客区就坐。

    四月的春天,春|光明媚,碧空高远,花园里到处都是顾老太太让人精心培育的各色绽放的花卉。

    傅以桓等人被引领到侯府临湖的碧翠榭坐下,这碧翠榭北边临湖,其余三面都被花丛包围。来客可以一边凭窗一览澄碧湖面,迎风咏诵赋诗,又或者坐在其余三面的窗边喝茶赏花。

    此处很显然是一个招待贵客的风雅的所在。来这里的公子哥儿们都是京城里有些身份地位,又跟顾家交好的人。

    隔着湖面的另一边就是女客们赏花饮宴的所在了。

    嘉宜和嘉珍,何淑云还有陶芳华,薛桂芳,蔺咏兰等人此时就在湖的另一边沿着湖边的一条青石板路上闲逛。

    薛桂芳颇有感概的说:“这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嘉宜问她为何如此感叹,薛桂芳道:“想一想去年嘉书姐姐也带着我逛了花园呢。可再来你们府里的后花园闲逛之时,就没有她在身边了。”

    她这么一感叹,嘉宜等人也叹气,虽然嘉宜没那个资格跟着老太太和嫡母等人一起进宫去瞧大姐嘉书,可是从老太太的嘴里,她还是感到了嘉书在宫里过得似乎并不好。

    随便一想,她也能想到嘉书的年纪那么小,今年也才十三岁,在宫里那种残酷的尔虞我诈竞争强烈的环境里面能过得好才怪。还有成为太子的选侍跟成为太子的太子妃这中间有太大的落差。嘉书作为侯府的骄傲的嫡女,必定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切都还只是开始,嘉宜暗暗觉得,要是嘉书不好好地调整心态,不多长点儿心眼儿的话,皇宫可是一只巨兽,最终会吞噬掉她。

    自从嘉宜回了顾家之后,嘉书这几年对她一直都挺冷淡,永远都是跟嫡妹嘉琴在一条战线,没少对她挖苦和讽刺。曾经嘉宜心里对嘉书也不满,也生气,但是自从嘉书进了宫之后,当再也见不到这个姐姐时,嘉宜对她的那些抱怨就慢慢消散了。当得知她在宫里过得并不好之后,她又开始同情和担心起嘉书来。

    再怎么样,嘉书也是跟她存在血缘关系的姐妹,嘉宜是真心愿她过得好的。

    薛桂芳正在这里感叹呢,齐秀琳跟柴雅雯挽着手走了过来,齐秀琳一见到薛桂芳就扔下了柴雅雯径直走到了薛桂芳身边,笑着道:“芳表妹,叫我好找,原来你早来了。”

    薛桂芳:“我跟我哥还有我母亲也才来没多会儿。”

    齐秀琳一听眼睛就亮了,往湖对面看,说:“霖表哥在那边么?”

    薛桂芳:“今日我们家里来了好多人,二嫂,三哥,四哥,还有我母亲。听说湖对面是此番来参加顾老夫人举办的赏花宴的男客们的地盘,我想,我三哥和四哥应该在那边吧。”

    齐秀琳拉着薛桂芳分开花丛走到湖边,踮起脚往对面看,喃喃道:“不晓得霖表哥在哪里呢?”

    湖对面的亭台水榭不少,而且湖面至少相隔三四百米,又哪里能看得清楚。

    薛桂芳又长大了些,她跟嘉宜的年纪相仿,近来也渐通人事,见表姐齐秀琳望着湖对面,眼睛闪闪发光,脑子里一个激灵,突然明白过来什么。

    她悄悄把手从表姐齐秀琳的手中抽出来,往后退了两步。

    想起这两年琳表姐对自己的热情,她似乎明白了是为什么。只是,她私下认为琳表姐恐怕要失望了,因为她四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明白。她四哥的心在天下,在远方,从来不在京城,不在儿女私情,不在荣华富贵上头。

    四哥私下对她说过,等他考上进士后,就会谋求外放,走遍大梁河山,最后才会考虑落叶归根,娶个妻子,过一般人的日子。在这之前,他是不会娶妻的。

    按照四哥的说法,薛桂芳觉得等到他四哥回京成亲之时,恐怕最少也在三十左右了,琳表姐能等他四哥到三十吗?其实她真得想告诉她,让她不要把一颗芳心放在自己四哥身上,另外找个人嫁了吧。不然被耽搁了实在划不来。

    齐秀琳扔下了柴雅雯去拉走了薛桂芳去湖边看风景,柴雅雯正好去找蔺咏兰呢。

    来之前,她可是答应了她大哥的要把蔺咏兰带到湖边的亭子里,再朝着对面挥舞鲜艳的手帕子,让她哥能够远远地看上一眼蔺咏兰的。

    接下来,她也是这么做的,过去拉住蔺咏兰的手后,她也让蔺咏兰一起去湖边的一座亭子里站着说话,接着抽出一方桃红色的手帕子迎风挥舞。

    蔺咏兰不明白柴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便往湖对面看。

    远远地隔着湖面,她见到了对面的水榭的窗边站着一个人,正在朝自己和柴雅雯这边看。

    不用说,对面站着的是一位世家公子,而柴雅雯舞动手中鲜艳的手帕,想必就是想要引起那人的注意。柴雅雯带上自己站到湖边,显然是要让对面的那个人看到自己……

    那这个人是谁呢?

    蔺咏兰会意过来之后,立马脸红了。她当然明白对面那位公子看自己是对自己有些意思。

    要是她所猜不错的话,那人应该是跟柴雅雯认识的,魏国公府的亲朋好友家的公子地位一定不低的,至少比那个缠着她一两年的魏老太太的亲戚姜彦光强。

    最近她正在为这个姜彦光苦恼呢,魏老太太似乎暗示,姜家想要明年让姜彦光跟自己定亲。

    姜彦光明年十五岁,而她十三岁,正是定亲的年纪。

    她娘从魏老太太的嘴里听到这种含糊的话,还相当高兴呢,说没曾想自己的女儿这么早就能有这么一门好亲事了。

    可是蔺咏兰对此却是非常抵触,她很苦恼,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看好和喜欢那个姜彦光。而且姜彦光那么一个小官之子,只不过是个秀才,学业不够优秀,家里也不出色,再加上她觉得这个人虚浮,她真得是一点儿都不想跟他定亲。

    只是,她明白,自己虽然不愿意,但女儿家的亲事可是轮不到她做主。

    一家人依附二房,获得庇护,在侯府里面生活,不缺吃不缺喝,又有片瓦遮头,要是她不答应,恐怕各个都会说她忘恩负义。而且,魏老太太有了这种意思,让她嫁给姜彦光,无论是她娘还是她姑姑,都不会再帮她挑选人家定下一门儿亲事了。她又是一个身在内宅之中的弱女子,又哪能自己去找个如意郎君?

    十之八|九,最后她的命运是要成为那个讨厌的虚浮滑头的姜彦光的妻子了。

    她郁闷不已,也烦躁不已。

    今日跟着嘉珍来侯府后花园参加赏花宴,她的兴致一直都不高。

    直到这时,她跟柴雅雯一起,站在湖边的亭子里,见到了对面水榭里那个临窗站立的公子,隔得远,尽管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从他的身形看,应该是一位偏偏佳公子。

    她很想问身边的柴雅雯,那个是到底是谁?

    可又羞涩得说不出口。

    她决定走开去,等到柴雅雯追上来,再含蓄地问一问。

    蔺咏兰直觉这是个改变她命运的机会,这机会现在对她来说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她觉得自己必须要抓住,才能有逃开那个姜彦光的恶心的爪子的机会。

    果然,柴雅雯见她急急走开,就把手中的那张桃红色的手帕子收起来,紧走几步,追上了蔺咏兰。

    然后说:“咏兰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蔺咏兰停住脚步,低声问:“我想问你,方才你挥动手帕给对面水榭里的人看,那人是谁?”

    柴雅雯见蔺咏兰脸上还有红晕,便也明白大概她猜到了些什么。

    想了想,她索性说:“那是我哥哥。”

    “你哥哥……”蔺咏兰听她如此说,便立即去回想她曾经远远见到过一次的魏国公的世子,那个珠玉一般满身贵气的少年。

    把魏国公世子跟那个姜彦光放在一起比的话,一个就是明珠,另一个就是死鱼眼珠子。

    蔺咏兰觉得自己闭着眼也会选那一颗明珠。

    她压抑住心跳,又问柴雅雯:“为何你要让我跟你一起到湖边,再挥动手帕呢?”

    柴雅雯噗一声笑出来,瞟了蔺咏兰一眼,想,这话都问到嘴边了,要是自己不回答她,岂不是浪费了这样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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