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钦蓉凑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阿慈,都是我拖累了你。还有刚才,谢谢你。”

    沈墨慈微微摇头,再抬头时依旧面色温和:“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妹说话自然随意些,这事原也怪不得你,只是有人从中作梗罢了。”

    有人从中作梗!宋钦蓉的满心怨恨突然找了宣泄之口。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阿瑶的小拇指我还没勾过那!

    下章阿瑶交好运啦

    ☆、侯爷用计

    阿瑶走在身着各色罗裙的女学众人中间,与苏小乔左右抬着条凳穿过竹林。一路上苏小乔叽叽喳喳,同她介绍着何处耕作、何处用膳。清亮的声音说得十分详尽,等穿过大半院落来到东侧男学时,她已经对整个书院熟悉起来。

    “男学旁边种着一片君子竹,跟女学的湘妃竹相同,每年男学新进人时,便会在此亲手移栽一根竹子。不过男学比女学人数多太多,时间久了这片竹林也与背后的东山连成片。”

    指着面前郁郁葱葱的竹林,苏小乔突然放低声音,神色间也带上几丝羞赧,“女学中人学问大多比不得男学,常有姑娘来此讨教学问。”

    不就是讨教学问,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余光瞥见苏小乔嫣红的脸,阿瑶满心疑惑。

    抬脚朝竹林中远眺,风过之处劲竹微微摇摆,竹叶发出悦耳的沙沙声。刚想收回视线,她突然眼见地撇过翠绿色中夹杂着几丝更嫩的颜色。她本就继承了阿爹极好的辨色能力,且前世最后三年日日相对,最后临死前她更是用典当的银钱买了块同色绸缎,这会怎么都不会认错。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股疑惑刚刚升起,淡绿色微微移开,露出后面月白色的衣裙,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先前她只是猜测,宋钦文与沈墨慈可能在阿爹故去前就已暗中勾连,心中仍有几分不确定。这几分怀疑倒不是因为宋钦文表现好或是她心怀不忍,而是她相信阿爹的手段。宋家的富余日子尚要多多仰仗胡家,当时胡家尚有阿爹坐镇,于情于理他们也不该如此。

    可眼前的一幕却打消了她所有的不确定,原来这时候、甚至更早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纠缠在一起。

    “阿瑶。”

    手臂上传来轻微拉扯,阿瑶扭头,就见苏小乔单手扯着她,另外一只脚正迫不及待地朝男学门口迈。

    “以后你就在书院,君子竹有的是时候看,咱们得先进去占个好地方,那可是空海大师。”

    难道她没看见?阿瑶看着门口神色匆匆的女学众人,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了竹林中的异状。在她收回目光的同时,随着淡绿色衣衫的移动,那一小撮竹林摇动幅度突然增大。熟悉的场景让她瞬间想起方才女学时,她觉得窗外有人要看,扭头却只看到“随风摇摆”的竹林。

    书院门口才见了多久,某人就那么等不及!

    “阿嚏。”

    女学院外偏僻的角落,陆景渊突然打个喷嚏。抬袖掏手绢时,看到捏在拇指和食指间的暗器,神色间露出些许无奈。那丫头皮肤有多娇嫩他可是一清二楚,奶娘扯两下撞到桌角都能留下青紫。还有前世被山匪绑去时,麻绳轻轻捆两下,过后她手腕露出那段紫红活像受过惨无人道的虐待。他自幼随师傅习武,即便有意控制力道,打上去也准会留下痕迹。

    不过是跟其他姑娘勾勾小拇指罢了,他……忍!

    整齐的白牙咬出轻微响声,陆景渊低头看向墙角噤若寒蝉的丫鬟。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问明身份,得知两人是嫡亲姐妹后,他终于从他们脸上看出一丝相似之处。

    “你们给我做一件事。”

    边说着陆景渊边亮出一块腰牌,鎏金的灿烂色泽传来,正中所雕金龙栩栩如生,游龙下方“令”字更是带着冲天杀气,单看着就让青霜软了腿,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我……绝对不能害我家姑娘。”

    害那丫头?陆景渊感觉自己听到天大的笑话。前世今生他也算作恶多端,鲜衣怒马招摇过市时没少惊到沿街叫卖的小贩,前世最后几年他更是凭着皇帝舅舅的宠信,肆意打压看不顺眼的人找乐子,弄得大半个京城咬牙切齿。

    可他唯一没祸害过的人,便是那丫头。如今乍听这说法,看到墙角神情比捍卫自己贞操的节妇还要庄严的丫鬟,他倒是放下了最后那点担忧。

    是个忠心的,虽然顽固了点,可那丫头那么笨,奴肖主刚刚好。

    “不害她,”说完他看向另一名丫鬟,“你去把沈墨慈的贴身物件拿过来,找机会放进宋钦文今日要用的书里。”

    比青霜稍高些的丫鬟面露难色,外人虽然都说沈家姑娘仁慈,但跟在身边她却了解沈墨慈的手段。这事万一被发现了,她全家都保不住。

    陆景渊可是人精堆里长大的,打眼一扫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事成后我保你全家周全。”

    没等姐妹俩松一口气,摇摇手上腰牌,他话锋一转,“如若不成,你们只会比落到沈墨慈手里更惨,说到做到,恩?”

    青霜扯扯姐姐袖子,福身恭敬地答道:“谨遵大人吩咐。”

    看真相揭穿后,那丫头还会不会一心喜欢她表哥!得到满意的结果,陆景渊转身离开。走到拐角处,看着不远处拱门上尚还算新的春联,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幕,前世被绑三日后,那丫头衣衫凌乱间脖颈后露出一截红绳。嫩白的肌肤,微微凸起的脖颈骨上,那抹鲜亮的红色格外诱人。

    “就拿她备用衣裳中的肚兜,要红的。”

    语调加重说完最后三个字,他不再停留,大步流星的离开。来青城为那丫头是真,皇帝舅舅交下来的正事也不能耽搁。不然皇上不急,驸马府里那位一向看他不顺眼的平北大将军也该急了。

    事情怎么办他心中早有定计,可该做的事一点都不能省。不快点忙完,他猴年马月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那丫头面前。

    想到这他脚步越发急迫,最后干脆化为轻功一阵飞檐走壁。

    在他离去后,墙角的青霜姐妹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彼此看到对方眼中的心有余悸。过了有一会,还是青霜先行开口。

    “姐姐,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她明察秋毫,几日前我只怕已经被板子打成肉泥。死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还背负着惯偷的名声,顺带连累家人。姑娘对我这般好,有些事我真不忍心瞒着她。”

    做姐姐的青玉依旧有些为难:“也不能说瞒着,我们姑娘与宋家公子只有同窗之谊,应该没别的什么。”

    “姐姐不是也不确定?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姑娘与宋家公子最起码是表兄妹,可沈家姑娘算什么。非亲非故,又是茶点笔墨,又是借书,甚至还同处一室探讨学问,姐姐可曾见过这般亲密的男女同窗?胡家统共就我们姑娘一个,姑娘人心善、生得好又知书达理,这般好的人便是王孙贵族也配得上,又何苦夹在两人中间里外不是人。姐姐,我们现在所做之事不仅是为保全家人,更是为了成全一对有情人,并非诬陷。”

    “是成全……不是诬陷?”

    青霜重重地点头,肯定的神色给予青玉无限信心。

    “方才那位大人拿的腰牌可是金的,姐姐可知普天之下能用金雕龙的可只有那一家。”

    青霜指指北方天空,青玉神色一顿。虽然她只是个丫鬟,但也知道金龙是皇家专属。吩咐她做事之人出自皇家,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反抗的余地。做成了还好,做不成的话,皇家手段岂是沈家能比?

    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咬咬牙,她说道:“姑娘马车上放着几身备用衣裳,肚……贴身小衣应该有红色的,我先去寻来。”

    心知说服了姐姐,青霜心神放松。姑娘对她有恩,她必须要报答。左右宋沈两人之间也不怎么清白,有些事做了就要认,所以对于今日之事她没有丝毫负疚感。

    “方才路上我与宋钦文身边小厮搭过几句话,宋家下人对我没有防备,后面的事就由我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每个人都要归类到一种味道,小侯爷必然是酸的!

    ☆、书中肚兜

    东林书院三月上旬讲学首日,男学院内君子竹环绕的空地上,条凳整齐排列。衣冠整洁的男女学子捧着书本,面色难掩激动,对着面前赤红色雕栏围起来的高台翘首以待。

    辰时三刻,顾山长自高台北边的房舍缓缓走出。不同于以往宽松飘逸尽显文人风骨的长袍,今日他特意换上了学正官服。做工精致的黑色官服领口、胸前以及袖口各镶了暗红色滚边,穿在身上尽显庄严肃穆的官威。

    微微捋下打理好的胡须,顾山长用郑重的语气介绍了空海大师生平事迹,包含他出神入化的医术、如何不慕富贵、这些年来又走过哪些地方帮过那些人。之后又用敬仰的语气道明他个人对于大师的敬佩和叹服。

    阿瑶坐在下方靠前的位置,能有如此好的位置还多亏了苏小乔。书院学子满心盼着空海大师开坛讲学,盼星星盼月亮,真正等到这一天时积极性自然是非比寻常,占起位置来也是争先恐后,丝毫不顾什么淑女君子风范。这时候苏小乔体格上的优势就表现得淋漓尽致,在一众身娇体弱的江南女子中,她扛着条凳一马当先地冲进去,勇往无前的气势像极了征战沙场的将军。

    一番拼杀后她成功抢到了第二排的黄金位置,至于更前面的位置则是沈墨慈专属。她也是刚才知道,因为晨读开始的时辰太早,夫子大多不会过来,多数时候都是由学业最好的学子领读。而且平日夫子课业上有多余吩咐时,大都也由他们代为转达。

    这样类似于学子中管事的职位,东林书院有两个。男学是宋钦文,而女学这边则是沈墨慈。此刻两人平行坐于第一排,男子身着浅绿色袍服,女子身着月白色衣裙,衣冠楚楚端坐于人前,同样精致的面容让见者眼前一亮,然后忍不住夸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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