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的话可不能不认账。”

    冷声说道,陆景渊刀尖往前面刺去。被吓破胆的平王下意识地抓东西挡,这会离她最近的是沈墨慈。

    本来陆景渊只想吓唬下他,刀尖根本就没怎么往前靠,可沈墨慈突然被扯到前面,手腕收不住直戳她面门。本来这时候他还能收住,可当看到面前那张脸时,想起前世那丫头受那么多苦,虽然其中有很多原因,但很大一部分还是要拜面前女人所赐。

    想都没想他刀尖继续往前挥,同时朝斜下方一拉。

    随着他的挥舞,沈墨慈原本清丽无双、可与京城最出色美人相媲美的脸上,从右眼角到左侧唇角横空被划开,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看到刀尖上鲜血,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沈墨慈尖叫起来。

    “啊!”

    她的脸,她的脸被毁了。

    这会她已经无暇顾及小侯爷找来,让她的计划再次落空。虽然此事对她影响甚大,可那时她尚还有退路。可如今脸毁了,如今还有谁会喜欢她。

    怎么办?她彻底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沈墨慈前世被那么多人喜欢的理由,名那啥,反正一见难忘。

    ☆、第76章

    “啊!”

    午夜时分,沈墨慈惊恐而绝望的尖叫声充斥着整个山谷。

    “阿慈……”

    平王抓过沈墨慈挡在身前,只是面对危机时下意识的反应。从小父皇和母妃便教导他,他是皇子,身份与常人不同。幼时住在宫中,母妃只因宫女端汤时不稳,洒在了她心爱的皮裘上,便命人将她拉出去杖责。至今他仍清楚地记得,那宫女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后背,以及逐渐弱下去的呼吸。

    虽然有些话没有人明着说,可耳濡目染之下,平王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命比别人要贵重。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任何东西都是可以牺牲的。是以方才陆景渊刀尖戳向面门时,他下意识地从旁边抓过来东西抵挡。

    可怎么偏偏是阿慈?

    很重视自己的性命是真,可平王还没有心硬到那地步。先不说阿慈是他到目前为止最满意的女人,单是她为帮他完成父皇交予的任务,用尽心机取来沈家百年积累,此等情谊也让他不禁心下动容。

    他怎能伤了阿慈?

    “阿慈,本王只是一时情急,并非有意。”

    这话对沈墨慈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脸已经毁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细细摸着流血的地方,那么长一道疤横在脸上,日后莫说再用这张脸做点什么,甚至连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都成了奢望。

    如今她好希望自己能失去理智,扑到平王身上连捶带打,歇斯底里般宣泄心中悲愤,好生痛快一回。

    然而从会说话起,她便被姨娘强迫着讨好沈金山。随着一天天长大,她早已习惯性地去算计每一个人。无论再恶劣的情况,她都会下意识地权衡利弊得失。就算如今绝望悲哀至此,明明她很想宣泄情绪,可尖叫之余她脑子里却自觉地开始想:

    毁容已成事实,大闹一场固然痛快,可闹过之后她还能做什么?沈家不能回、名声荡然无存,就连向来自信的容貌如今也被毁个彻底,现在她还有什么?如今她有的,似乎只剩下平王的愧疚。

    那何不以退为进,好生利用这份愧疚?

    “殿下,我的脸。”捂住脸,沈墨慈哀哀凄凄地说道,话语中的幽怨让本就愧疚的平王心里更是软成了一汪春水。

    “阿慈别怕,本王一定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殿下。”手未遮住的地方,沈墨慈完好的另一只露出些许矛盾,最后却悉数转变为叹息和感激。

    明明很想扑上去狠狠撕咬踢打,酣畅淋漓的报复,可事到临头个人意志还是屈从于多年养成的本能。柔弱的姿态,委屈的音调,直听得平王又悔又恨,后悔自己怎么会抓阿慈过来当初,恨陆景渊如此心狠。

    人都是容易原谅自己的,纠结于悔恨中,平王很快原谅自己的过失,转而将矛头对象陆景渊。

    “你竟然真的刺下去,本王不仅是你舅舅,还是朝廷钦封的亲王。”

    听到这话时沈墨慈心里一咯噔,太上皇派来的高手已经离开,如今营地里全是昏迷过去的烂醉鬼,这些醉鬼即便醒来也没什么用。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这样硬碰硬,小侯爷又岂是吃素的。

    “殿下,算了,好在小侯爷刺中的只是阿慈,您无事就好。”

    沈墨慈初经人事,不知自己的超凡魅力,同样也低估了此刻自己在平王心中地位。

    她越是忍让,平王愧疚之心越重,连带着男子汉气概也越发爆棚:“阿慈放心,本王今日定要为你讨个公道。陆景渊,你……”

    “恩?”

    被他手指头指着,陆景渊从鼻腔中哼出单音。

    平王有些色厉内荏:“阿慈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你竟然下得去手?”

    “弱女子?”

    陆景渊如听到天大的笑话般,“且不说她是黑寡妇还是弱女子,若是本候没记错,方才是你将她抓过来挡在身前。本候并非粗人,原本只想吓唬下你,可突然间刀前出现个人,收不住手才酿成如此惨剧。不然你以为,凭本侯功夫,她只是脸上开花?”

    边说着陆景渊边看向沈墨慈的脸,方才他不仅故意没收手,而且还刻意控制角度,恰好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最长最明显的疤痕。不仅如此,下刀时他还控制好力道,刀尖微微上翘。左右转换角度挑起一层皮,这样一来原本细细的伤痕瞬间变宽。

    以他跟随空海大师多年所学,以他那天下顶尖、妙手回春的医术,都无法祛除如此明显的疤痕。

    但平王却不知道此点,这会他只想着,陆景渊都能打败父皇贴身暗卫,一身功夫肯定不俗。若他当真存了杀意,阿慈肯定不止脸上留疤。越想越觉得他没骗他,平王好不容易转移的怨恨突然没了着落。

    “是我害了阿慈?”

    “不然呢?”

    不,肯定不是他。想到阿慈对他那么好,都已经受伤了还在宽慰他,平王怎么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对,是你害了他。本王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朝廷钦封的王爵。你拿刀刺过来,就是谋杀,是大逆不道。”

    对!就是这样!陆景渊就不该朝他挥刀,全是他的错,平王几乎无力承受的悔恨终于找到了新的理由。

    看清他的意图,陆景渊没再多说话,而是直接朝后面暗卫打个眼色。在平王强撑的神色中,陆平领着其他三人上前,轻松将他与沈墨慈擒拿。

    “陆景渊,你这是在谋逆!”平王气急败坏道。

    沈墨慈皱眉,小声劝道:“殿下,好汉不吃眼前亏。”

    “阿慈,你别怕。待回到京城,本王定要好生参他一本。”

    这话你倒是回京城后再说,如今这种情况,在小侯爷跟前说这种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沈墨慈心中暗急,可到如今山穷水尽,任凭她想得再明白,也已经没有任何法子。

    “参本候?本来还只想暂时将你二人收押,可既然平王殿下如此说了。你们,好生招呼,别弄死。”

    捉拿两人的暗卫中,正有昨日折磨宋钦文的那两人。两人精通各种刑罚,只不过自打跟着小侯爷后,因为侯爷太过神机妙算,一身本事很少再有机会用出来。昨日拿宋钦文开胃后,瘾头被勾上来,这会眼见又来两盘菜,两人如蚊子见了血般。

    “遵命。”

    拱手抱拳称是,捂住平王与沈墨慈嘴将他们拖下去,跃跃欲试的两人开始大展拳脚。

    刑罚一道,最高境界在于表面上看不出痕迹,却又能让人疼到骨子里。将人拖到不起眼的帐子里后,暗卫将他们哑穴一封,又在嘴里塞上布条防止咬舌自尽。见到这幅架势,连经历过暗卫刀山火海训练的陆平都面露不忍,扭头走向帐边,求个眼不见为净。

    刚被拖进帐子里,堵上嘴时平王还觉得没什么。暗卫他见多了,不过是他父皇的奴才,他们定不敢对他做什么。可随着他面前之人将手指头掰得咔咔响,伸手朝他肩膀抓来,剧烈的力道下,手指好似要活生生穿透琵琶骨。

    好疼!

    父皇、母妃,快来救救儿子。

    平王这边还算好的,毕竟他是皇子,暗卫下手时总还顾着点分寸,可沈墨慈就没那么好命了。这些暗卫跟陆景渊来青城的目的是什么?征募军饷!这么多人前后辛苦了将近两个月,好不容易才把征募军饷宴办成。终于等到结果子的时候,沈墨慈先是办暖锅宴打算半路截胡,被他们英明神武的小侯爷识破后,竟然来招釜底抽薪,掏空沈家,只留给他们一个空架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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