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哥哥。”

    阿瑶紧张地双手环胸,一副捍卫贞操的姿态,说出来的话有些结巴:“虽…虽然我…我只是个商户人家姑娘,但我…我我还知道礼义廉耻。即便我…喜欢你,有些事你也不能乱…乱来。”

    这丫头当他是什么?解腰带的手顿住,陆景渊皱眉。在片刻的不悦后,回忆她方才所说的话,他迅速抓住她语气中的那一丝黯然。

    “商户人家?”

    这四个字正好戳到阿瑶痛处,这会她也不紧张了,而是开口连珠炮般说道:“对,我们商户人家自然比不得侯府尊贵,不过胡家这些年诚信经商,每一文钱都来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我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两辈子头一回,陆景渊感觉自己跟不上别人想法。

    烦躁地将腰带扯下来,他重复道:“低人一等?”

    低头,阿瑶往前伸出手,满脸抗拒的姿态:“我身份的确比不上景哥哥,不是,不仅比不上,你我之间差距还很大。不过我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景哥哥不能乱来。”

    陆景渊有点明白了,在她恐惧的神色中,他倾身向前。

    感受到双手从她脖子两边穿过去,连带着后面平头案将她整个人牢牢箍住,他身上独有的清新味道将她包围,阿瑶整个人陷入紧张中,头更是几乎要缩到脖子里。

    景哥哥要来硬的,怎么办?

    脖子上每根汗毛都竖起来,最紧张的时候,阿瑶只听吹火折子的声音传来,阴影越来越低,捂住双眼的手背隐隐察觉到温度。五指透开一条缝,就见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一盏灯,英俊到不可思议的五官戏谑地看着她。

    这灯……好像是她身后平头案上的。

    被耍了!

    意识到这点,阿瑶满心紧张迅速被羞恼所取代,小手放下来,她气咻咻地别过身。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连生气的模样也这般可爱,将灯台放在平头案上,陆景渊靠过去。

    “适时脱掉外袍,只是想让你看看里面这样东西。”

    “里面能有……”带着恼恨转过头,当看到他身上那件金线软甲后,阿瑶责怪的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这是沈家库房里那件?”

    陆景渊点头。

    景哥哥不过是穿上她挑拣的衣物,而她却误会成……好丢脸!双手再次捂住脸,不同于先前的紧张,这次完全是害羞。

    “你且再看这个。”

    这次阿瑶没有再做多余动作,而是依他所言看过去。只见他将那枚玉环放在金线软甲跟前,月光下,不带一丝杂色的玉有如镶嵌在金丝上面,竟是出奇的协调。

    “真好看,不对……”

    遗传了胡家的天赋,对衣料颜色以及纹理有独特的敏锐,稍微再看看,阿瑶便认出来。

    “这玉环上所雕花纹,好像与金线软甲编制出的暗纹一致?”

    “这是一对。”

    “一对?”不知为何,阿瑶心中隐隐升起期待。

    “先前本候也未曾认出来,直到方才事毕,再看这件软甲,才认出这是前朝赫赫有名的飞将军所用金线软甲。”

    阿瑶也听说过飞将军,那是前朝的传奇人物,一生征战南北、屡立奇功。而与他彪炳战功同样传奇的,则是他的姻缘。飞将军出身将门、年少有为,当时许多富家千金意图嫁给他,其中甚至不乏皇室公主。而他却婉拒踏破门槛的媒婆,娶了一商户之女。

    “你可知为何飞将军娶那商户之女?”

    “史书中曾经记载,那商户之女救过被追杀的飞将军性命,且她蕙质兰心,飞将军部队缺乏粮草时,她曾以商户只能多番周济,助其大败敌军。”

    越说阿瑶神色越发黯然,景哥哥刚询问时,她心中还升起过一抹期待,也许他能像飞将军一样放下门户之见。可说完后她才发现,门户之见从来都有,只不过那位商户之女用自己的才能,弥补了身份所带来的巨大差异。

    “错!”

    “可史书中明明是这样讲的。”

    “士庶不通婚,迫于压力史书当然要这样写。可飞将军之所以能娶商户之女,全是因他个人有本事,年少有为,无须通过联姻巩固自己地位。”

    斩钉截铁地说完,陆景渊靠近些,如鹰隼般的双眸摄住她的眼眸:“我也并非那等倚靠裙带关系的庸碌之辈,傻丫头,别想那么多。”

    景哥哥在告诉她,他不在乎她商户的身份?

    自打吐露自己心意后,阿瑶整个人一直处在自卑中。即便有很多事需要忙,她也有些提不起精神。可如今景哥哥话中的意思,却让她整颗心都轻松起来。

    “你不嫌弃我是商户之女?”

    “这对玉环,应该就是当年飞将军送给那商户之女的。”边说着,陆景渊边走到床边,将原本挂在床尾的玉环栓到床头。

    阿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整个人处于一种不可置信的情绪中。

    “景哥哥当真不介意?”

    月光照进来,打在两个人的侧脸上,同时又打在一对玉环上。看到旁边乐到找不着北的傻丫头,陆景渊伸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整颗心仿佛被这浓密的牢牢网住。

    反正这里也没第三个人,也罢,就让她高兴一回。

    “恩,不介意。”

    回应他的则是高兴的扑上来的阿瑶。

    双手抱住景哥哥脖子,阿瑶快乐的像只小鸟。两人坐在拔步床内,阿瑶一声声问道介不介意,而陆景渊则拿出两辈子从未有过的耐心,一声声回答道她。

    终于在她问过百八十遍后,他耐心告罄。

    “已经三更了。”

    “可我一点都不困。”

    “拍卖会准备得怎么样?”

    听他问起来,阿瑶忙将白日写好的那些给拿出来。就着灯台伸开,看到上面凌乱的字迹,她下意识地解释道。

    “是……那对玉环。”

    太羞人了,她忙改口:“不是在想你,我怕被人发现。”

    好像越解释越不对,在上次羞愧的捂脸后,阿瑶第三次捂起脸,自暴自弃地站在那。

    看来这丫头对他的感情,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夜深人静,又刚帮她解开心结,拔步床内一番你问我答后,正是情浓之事,听闻此事的陆景渊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这些基本就够了,不过有些地方还需要琢磨下。”

    难得小侯爷来了兴致愿意教,阿瑶急需拜托尴尬乐意学,两相配合之下,窗前烛光下两人窃窃私语,很快敲定宴会具体布置。

    吩咐人按布置上的去做,剩下几日,阿瑶开始专心研究青城各商户间关系。很快一晃三日过去,云来楼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96章

    陆景渊贵为王侯,但身份比青城众商贾高出一大截。对上阿瑶他能平易近人,胡九龄也多少沾点光,可在面对包括沈金山在内的其他人时,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侯爷。

    居高临下,整个青城局势、各大小商户间的关系,于他而言如行军打仗时要用的沙盘般清晰透彻、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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