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刚,去厨房帮我择个菜呗。”
    苏文艳替高思悦把羽绒服挂好了之后,轻轻拽了下邵刚的衣袂。
    邵刚立马会意,笑着说道,“好嘞,远子,你陪思悦先坐会儿。”
    走到厨房门口,他转头发现潘大海还在沙发那大马金刀地坐着嗑瓜子,暗暗吐槽道,这电灯泡当的,还整天吹自己个儿有眼力见呢。
    他忍不住招招手,喊道:“大海,你坐那干啥?”
    潘大海乐道:“这是你家,我不坐这,我能坐哪儿去?总不能进你和文艳卧室里坐着吧?”
    “死胖子,臭贫什么?赶紧进来帮忙!”
    苏文艳十指沾着水地从厨房里走出来,叉着腰,气势汹汹。
    潘大海哪里会看不懂邵刚两口子的意思,不就是让自己不要当陆远和高思悦的电灯泡吗?想想也是悲催,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就自己是孤家寡人,今天这顿饭注定吃着没啥味儿。
    我为啥要来呢?
    胖子对自己发出了灵魂拷问。
    随后,屁颠屁颠地进了厨房,把客厅单独留给了陆远和高思悦。
    客厅里。
    陆远和高思悦静静地坐着,一时无话。
    不过他们俩倒是不觉得尴尬。
    已经习惯了。
    以前大学读书那会儿,陆远经常和马佐治他们在网吧打一宿的游戏,高思悦也是这么静静地坐着。即便,她一点也不觉得无聊,相反,她享受跟陆远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光。
    因为她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男生。
    在她眼中,陆远阳光开朗,聪明向上,有的时候会有点小坏,但每次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他总会第一时间站在自己身旁。
    大一新生军训那次,她来例假,陆远为自己打抱不平,跟教官互怼,最后被教官罚跑了二十圈。自从那一次,她就慢慢开始关注起这个开朗性格中透着点匪气的男生,渐渐地,他俩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虽然大学后面那几年,他俩彼此都把对方都成了好哥们好兄弟,一开始高思悦也是这样想的。
    可从大四开始在外面单位实习之后,他们就不能再像学校里那样的每周都混在一块儿了,那一刻开始,高思悦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哥们感情,在她自己心里,已经变成了喜欢。
    大四快毕业的时候,有一天大家聚会,她趁着喝了点酒,正式向陆远表白。
    结果却是陆远嘻嘻哈哈地来了句:“别闹,好兄弟,不搞基!”
    变相地,她的告白被拒绝了!
    一气之下,她带着对陆远的怨恨,托福去了英国读研。
    但对一个喜欢的人来说,怨恨终究是短暂的,始终敌不过日思与夜想。
    所以,和陆远断了半年联系的她,再次通过qq和陆远取得了联系。
    远隔重洋,她还是想听听陆远的声音,看看陆远的样子。
    即便他还是不喜欢她。
    ……
    沙发上。
    陆远低头玩着手机里的贪吃蛇。
    高思悦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玩贪吃蛇。
    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
    突然,高思悦一把夺过陆远手里的手机。
    “干嘛呀?”陆远措手不及,惊异地问道。
    高思悦抿嘴一笑,露出两个浅笑的梨涡,笑道:“陆远,你在qq上,在电话里,不挺能掰扯的吗?怎么一见我就哑火了?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不敢跟我说话啊?”
    “你放……扯淡呢!”
    陆远差点嘴巴一秃噜,及时改了口,然后伸手一把抢回手机揣回了兜里,问道:“对了,你之前在qq上不是说,今年不回来过春节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高思悦说道:“本来我今年是真不打算回来过春节的,但后来我妈给我打了电话,说我奶奶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总是老念叨着,所以我就回来啦。”
    陆远知道高思悦家里的一些情况,她爸妈都是做生意的,而且生意做得蛮大的,经常一忙起来两口子就不着家,所以高思悦打小就跟着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上了初中,她妈妈才彻底把重心从公司转移到了照顾她身上。
    也因为这样,高思悦和她爷爷奶奶的关系特别亲。
    听她这么说,陆远也就能理解她为什么突然临时回国了。毕竟老人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状况自然会慢慢变差,见一面就少一面,陪一天就少一天。她也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陆远,话说起来,你前些日子答应过我一件事的,你是不是忘记了?”高思悦突然兴师问罪道。
    “我答应过你一件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陆远愣了一下。
    “切,枉我回国第一个联系的是就是你,”高思悦说道:“你好好想一想。”
    陆远一歪脑袋,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不过真想不起来。
    高思悦提醒道:“你在qq上答应过我的,关于礼物!”
    我的妈!
    陆远暗暗惊呼一声,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事儿。
    但是……真忘记了!
    他记得自己曾答应过高思悦,为了不让她在英国的年三十,太孤单太落寞,到时候会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不过后来被老爸陆青山离家出走,去广西南宁卧底传销组织的事一搅和,这个礼物的事情就给耽搁了下来。
    甭管怎么样,的确是答应了没做到,陆远也自觉理亏。
    随即,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哈哈,这事是我忘记了,我的错,回头你出国前,我一定给你准备一份礼物当做赔罪,好不?”
    “算你态度诚恳,原谅你了!”
    高思悦又是露出梨涡的浅笑一笑,说道:“本来我还挺生气的,今天要来邵刚家的时候,我还想好好数落数落你。不过后来文艳刚才在路上跟我说,你前些日子协助警方去广西传销组织救人,年三十才回来杭州。我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你做得对,那个才是正经事。”
    “哈哈,文艳都跟你说了?”陆远心想这倒好,省得去解释了。
    高思悦嗯了一声,又问道:“听说你卧底到传销窝里,还替警方破坏了整个传销集团。陆远,你跟我说说呗,这里面肯定是又惊险又刺激吧?”
    “呃,好吧,跟你说说,何止是惊险刺激啊,我还要跟他们斗智斗勇,连谁都睁着眼,生怕自己说梦话,说秃噜了嘴。你知道的,能组织搞传销的人,都不是易于之辈。我跟你说哈……”
    陆远绘声绘色地跟高思悦讲起了在南宁卧底传销组织时发生的故事。
    ……
    一个小时后。
    高思悦的小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新奇,而是一脸的后怕,颇有几分心有余悸地埋怨道:“你说你胆子也真够大的,七八十号人的传销集团年会,你居然跑去凑合。你就不怕万一被那些人看出点端倪,发现你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你再出点什么事,你让阿姨怎么办?”
    陆远其实回来之后,回想起来也有后怕的,但正如他爸说的。有的时候,人在这个世上,也要学会承担一些社会责任。尽管这个责任不会强加于你,但是如果谁都不愿意去主动承担,所有人都无时无刻地在趋吉避凶,那当你在社会上遭遇逆境或者困境的时候,又能能指望谁来搭把手?
    自私是人和动物的本性,但奉献却是人区别于动物的天性。
    “放心吧,我以后也会注意的。”
    面对高思悦的关心,陆远没有泼冷水。
    高思悦又问道:“前些日子和文艳聊qq,听说你升职当你们三棉厂的副科长了?”
    陆远微微一扬下巴,一副很臭屁的样子,笑道:“怎么样?厉害不厉害?”
    “厉害!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最厉害的!”
    高思悦对陆远从不吝溢美,说道:“不过你在三棉厂当副科长,肯定你爸你妈比你自己还要高兴。毕竟他们在三棉厂生活了大半辈子,你能这么年轻就当副科长,他们肯定替你骄傲呀。”
    陆远暗忖,高思悦倒是了解他老爸老妈!
    随后回道:“那是当然的,我爸就指着我这点事,在他们车间里吹牛吹到退休呢。”
    高思悦说道:“挺羡慕你们的,一个个都走上社会,步入职场,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不像我,还要继续读书。”
    “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陆远说道,“你以为工作就那么好干。你看潘大海,每天在公司里熬夜加班,脑袋都快秃了。你再看邵刚,当上业务部门的副经理之后,整天喝酒应酬,人都快走形了。邵刚以前在我们几个里,可是身材最好的一个啊。”
    高思悦咯咯一笑,“潘大海那个跟熬夜加班没关系吧,他本来就是少年秃好吗?说的好像读大学那会儿,他头发有多茂密似的。邵刚嘛……”
    突然,高思悦回过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然后压低着嗓门儿,细声细语地说道:“陆远,我听文艳说,邵刚在外面好像有别的女人。”
    “咳咳咳!”
    陆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呛得一阵剧咳,他也下意识地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认真提醒道:“邵刚是什么人啊?他怎么可能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先不说他和苏文艳是出了名的有情饮水饱,就说他的经济状况,也不可能在外面脚踩两只船啊。你真以为外面那些小三小四,都是省油的灯啊?这事你可别胡说,到时候他俩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是要担责任的!”
    “我又没胡说,是苏文艳前些日子在qq上跟我说的,她说,邵刚每次半夜喝得醉醺醺回来,浑身除了一股酒味儿之外,还带着一些杂七杂八的香水味儿。她自己本人是从来不用想香水的。她说还有一次,邵刚要出差,她给他准备出差的衣服裤子,发现邵刚的衣柜里多了一条红色条纹的领带。她认为是外面的女人送的。”高思悦说道。
    陆远听她说的有板有眼的,不由微微一皱眉,随后想了想,猜道:“香水味儿,可能是男女同事一块团建喝酒什么的,这个倒是没什么好怀疑的。至于她说的红色条纹领带,这就更是滑稽了,苏文艳没有给邵刚买过,难道邵刚自己不会买吗?”
    高思悦说道:“苏文艳说,从她和邵刚谈恋爱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邵刚不喜欢带有红颜色的衣裤,更别说领带了。所以邵刚自己根本不可能买!”
    “那有什么?就不许朋友或者同事给他送吗?”陆远说道。
    高思悦气道:“什么朋友会送对方领带啊?陆远,你会送男性朋友领带?还有,什么同事之间会送一条红色领带?陆远,说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陆远其实也不信!
    虽然他在歌舞厅门口见过邵刚,但做业务做销售的,跟客户饭馆里吃饭,澡堂子里泡澡,歌厅里唱歌,这都稀松平常的。
    但是,你要说邵刚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
    陆远坚决不相信。
    他宁可相信潘大海在男女问题上,有些随便,也不会相信邵刚对苏文艳的不忠诚。
    苏文艳对邵刚,那简直就是二十四孝女朋友,洗衣做饭,照顾家里。陆远至今不会忘记,在大学食堂里,为了让邵刚在兄弟们面前有尊严,苏文艳宁可省着自己的,饿着自己的,也不想邵刚去蹭他们兄弟的伙食。
    苏文艳的好,邵刚就算花一辈子宠着,爱着,陆远都觉得不为过。
    陆远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觉得是个误会,你既然是苏文艳的闺蜜,你也得劝劝她,这俩口子过日子,要坦诚相待。如果遇到有什么疑心的事情,千万别憋在心里,要和邵刚开诚布公地讲出来。不然这整天疑神疑鬼的,到时候,邵刚没出什么事儿,她自己倒是先崩了!”
    “这还用你教吗?文艳今天在接我的路上,我也跟她这么说的。”
    高思悦白了一眼陆远,然后情不自禁地挥了挥秀拳,说道:“哼哼,但是如果邵刚真做了对不起文艳的事情,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抛开闺蜜的关系,就他这种条件,上哪找文艳这么好的女朋友,还有脸在外面偷吃?”
    “喂,过分了啊!邵刚也是咱们的哥们!你客观点,理性些,好么?”陆远皱了皱眉。
    高思悦切了一声,撇撇嘴,说道:“女人是感性的好吗?你让一个女人理性,我看是你不理性呢。”
    “哈哈哈……”
    陆远看她这么娇俏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弹了她一个脑镚儿,说道:“没看出来啊,喝了大半年的洋墨水,说话都透着哲学了。”
    “哇……好痛!”
    高思悦捂着额头。
    “喂喂喂,你俩别打情骂俏了,准备准备,开饭了!”
    潘大海在厨房刚忙活儿完,走出来正好看见这齁甜的一幕,心里忍不住有些酸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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