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那种人就像一上桌就不肯下来的赌徒,就算这把牌他赢了,下一局他只会更加坚决的梭哈,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又一个周五,纽约,戈尔用两根手指夹起彼得的演说稿一角快速浏览过后轻蔑地笑道:“他的结局必定是输光了被人丢到拉斯维加斯大街上,最终癫狂的毁灭与自我毁灭。”
    “也许您的判断是对的,副统领先生,我现在也感觉已经不认识他了,和以前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站在他办公桌前的宋亚说,“总之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把信带到。”
    他其实没和戈尔单独的面对面聊过几次,记忆中从未涉及过如此重大的政治事件,这是第一次,戈尔的第一反应很令他折服,就像华国古话中说的,‘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很有优秀政治家的风范气度。
    彼得的演讲稿如果发表,戈尔的选情必然会再遭打击,而且彼得在演讲末尾很直白的提及了会站上六月份的公开党内辩论舞台,那也会是彼得第一次公开表态承认要坚持选到六月,不留后路的表态。
    如果彼得的要求不被满足,拖到那场全米直播的辩论,会给戈尔形象以及后续与象党候选人小乔治的终极对决造成很大麻烦,这张演讲稿里只提及了互联网股灾,而在摩托罗拉公司那灾难性的铱星计划中,身为摩托罗拉总部所在地伊利诺伊州州长和当初大揽功劳的副统领,两人之间也互相知根知底,谁知道‘疯狂的彼得’到时候会抛出什么炸弹来闪击他。
    “他这份最后通牒好像没给我规定时间期限?”
    戈尔将演讲稿反过来,纸张背面清洁溜溜。
    “不清楚,他让我转告,期待和您的单独会晤。”宋亚回答。
    “APLUS,你的纵容助长了他的野心。”戈尔又说。
    这是在指责自己了,“我也没料到彼得会……总之他也许有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动机吧。”
    宋亚反击回去,暗指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因为你中途抛弃了他去和小戴利搞在了一起?本来你和他那段蜜月期大家互相之间的关系都很好,先始乱终弃就别怪彼得发疯了,哪怕你从一开始就选择小戴利,彼得可能都不会突然有参加大选搅局的想法。
    “嗯……呵呵。”
    戈尔头轻点,不置可否的笑了两声,“好吧,那就这样。”然后起身。
    “谢谢您抽出宝贵的时间。”宋亚心领神会地伸出手。
    “应该的,对了APLUS,媒体好像越来越热衷谈论你近期的损失了,需要我帮忙打个招呼吗?”戈尔问。
    “哦那个……确实有点令人困扰,我在股市缩水的钱正飞速朝四十亿进发,真头痛呢,我又没首富先生他们那么雄厚的底子。”
    宋亚苦笑着拉开门,“不过应该不用劳烦您了,过几天我打算找机会公开谈论一下这件事,索性诚实的承认算了,省得媒体持续造谣。”
    “噢?”
    戈尔有些意外,“这样没关系吗?会造成你旗下公司投资人恐慌的吧?”
    “总有公关办法的……告辞了,副统领先生。”
    宋亚点了个头离开。
    “四十亿啊……”
    戈尔看着关上的房门自言自语感叹,“这小子。”然后笑了,刚才谈论起四十亿的身家损失时依然轻飘飘的似乎毫无心理波动,还真沉得住气呢……
    他放下彼得的演讲稿,又低头研究起了空无一字的白色信封。
    终于把任务完成了,堂堂全球百大富豪飞来飞去奔波为政客送信,宋亚出门后暗自发誓这也会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本来这种工作应该是哈维韦恩斯坦或者纽约那位混时尚界的知名玩咖兼掮客才会去做的……
    思绪及此,他习惯性地撇了撇嘴角,但很快又舒展开了,因为发现戈尔的竞选经理,小戴利弟弟在走廊尽头露出半个身体,正无声地观察自己。
    按彼得的要求,这次除了自己和戈尔不能有其他人在场,所以自己来之前就提了要求,看起来戈尔执行的不错。
    可能对被排除在外有所怀疑,小戴利弟弟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宋亚手插进裤子口袋,笑着点了个头就算打过招呼,然后和对方擦肩而过。
    “硅谷的很多科技英雄已经从理想主义者蜕变成了贪婪的资本家,这次股灾暴露了他们玩的圈钱把戏,很多活儿都很粗糙,我感觉趁这次机会淘汰掉一些也未免不是好事。当然我不是指你哈……”
    宋亚离开戈尔处又去见了安德伍德,八月驴党要在纽约开全米大会,政客们往这边跑的频率变高了。
    安德伍德最近心情越来越好,因为这次众议院改选驴党的前景很不妙,领导者众院多数党领袖迪克吉法特被驴党内部骂翻了,安德伍德因为去年年底被迫辞职脱离权力中心而因祸得福,备受同僚们的怀念,等戈尔胜选后捞到个重要部门的部长职务轻轻松松。
    如果明年驴党真成了众院少数党,他还有个选择就是回去继续担任党鞭,那也等于事业前进一大步了,少数党因为丢了议长职位,党鞭在众院的党内地位从第三升至第二。
    仗着双方亲密的关系,安德伍德还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我向来遵纪守法。”
    宋亚在他跟前也放松很多,不见外地拉开酒柜,挑了瓶好酒自己斟上。
    他这话也没毛病,无论是3DFX或者利特曼系上市公司,基本都算奉公守法,顶多搞点财报数字游戏等在法律允许范围内的花活,讲故事圈钱就更不犯法了,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的事。
    至少比被吉姆克拉克不幸言中,陆续浮出水面的点击、访问量造假、违规套现、操弄市值等大雷的部分同行老实多了。
    安德伍德的玩笑话也没毛病,如果不是因为股灾,这些公司的各种问题根本不会被爆出来。
    所以说挤泡沫也确实对行业整体健康有好处。
    当然局中人宋亚并没有在戈尔面前表现的那么轻松,自己的敌人们面对机会不会闲着啥也不干。
    “看这个,APLUS。”安德伍德的幕僚长兼竞选经理道格打开电视机。
    ‘我们都是APLUS的歌迷,他去股票交易所为哪支股票站台我们就买哪支,现在……呜呜呜,全都血本无归了,我们认为我们遭到了偶像的诈骗……’
    巴里迪勒的环球电视网不知道从哪找的几个黑大妈,在镜头前展示着印有对账单的表格哭得声泪俱下。
    “他们蹦跶不了多久了……”
    这种抹黑手段宋亚早波澜不惊了,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六月份就要维旺迪环球好看,现在正要富三代和巴里迪勒等人降低警惕,什么都可以忍,他才不会受这么点刺激就去打草惊蛇对线。
    “还有。”道格按遥控器快进,他好像提前剪好了录像带。
    ‘伊坎资本在昨天最新的做空报告中提及了一系列互联网概念股,其中也包括了APLUS旗下的重要传媒和互联网公司利特曼传媒,根据该报告的计算,利特曼传媒仍持有分拆后的阿美利加音乐网站、OpenDiary网站、CrimeReads网站大量股权,而三支互联网概念股大跌后并没有充分反应到利特曼传媒的现值上……今日利特曼传媒股价应声大跌。’
    来自于一则财经新闻的播报。
    “卡尔伊坎和我在3DFX斗过一次,漫威的经营权又一次,他输了,都输得很狼狈。”
    宋亚为安德伍德和道格两人解说:“这次他只是为了报复,实际上并没有太大规模的动作,他学乖了,非常小心翼翼。”
    “但市场情绪被他调动起来了对吗?”道格问。
    “嗯……”
    宋亚不得不承认,随后挤出笑容反问:“怎么?你们也打算投入股票市场吗?研究这个。”
    “我在为你担心。”
    安德伍德给道格一个颜色,忠犬起身出门,应该去守在外面了。
    “关于六月份那件事……”
    安德伍德也端着酒杯做到宋亚身边,“因为我们的盟友老虎基金在这次股灾中把最后的那点昔日辉煌丢光了,也遭到了最后那点死忠投资者的赎回潮……它家老板朱利安罗伯逊对我说,如果不是为了坚持到六月份在欧洲再搏一把,他现在恐怕已经选择关张了。”
    “他的选择很明智。”宋亚说。
    “选择这种盟友……”
    也许是因为最近小布朗夫曼的西格拉姆环球系非常高调地得意洋洋嘲讽互联网业,安德伍德的信心有点摇摆,“就算不提老虎基金,我们的撒手锏,那份Def Jam唱片的财务造假报告如今很可能淹没在大量互联网公司的暴雷新闻里,说真的,他们那个灌水比例远远不如某些互联网公司,而现在市场情绪又开始重新青睐环球等传统行业巨头……”
    看来安德伍德研究过,一语中的,在股灾后宋亚发现自己本以为完美的复仇计划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Def Jam唱片那点破事在互联网同行猖獗的大量类似行为中变得不可能再那么醒目了。
    甚至从比例上来看,Def Jam唱片被某些互联网同行反衬得像朵粪坑中的白莲花……
    “放心吧,我手里的文件可信度非常高,总之能证明环球值不了那么多钱,维旺迪买亏了就行。”
    那份文件原本还没给安德伍德等盟友看过,宋亚坚定他的信心,“这是老虎基金的朱利安罗伯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他到时候反而会非常卖力……”
    “上周五尾盘时APLUS出手护盘了,也许这周五也会如此?”
    同一座城市,长岛黄金海岸,埃斯特芬和他的拉丁帮朋友们又聚在夏奇拉家中研究股票,随着昨天伊坎资本的看空,他们去年纷纷重仓入局的利特曼传媒系股价今天再度大跌。
    埃斯特芬不放过任何出现奇迹的可能,他抱有极大期望的说:“你们看上周尾盘那漂亮的上扬曲线,是不是?APLUS再不出手……别的还好说,CrimeReads网站股价都快跌到一刀以下了,长时间持续维持在一刀以下的话就有退市风险,他不会坐视的吧?”
    “单就CrimeReads网站来说,尾盘急拉一下花不了APLUS多少钱,它家在外面的流通股应该不多了,空方绝对不敢动手。”
    都已经炒得很懂行的,埃斯特芬的一位朋友专业术语一套套的,“要不要赌一把?我们再补个仓,每股成本能降好多……”
    “APLUS那家伙现在是不是已经破产了我们都不知道!”也有朋友恼羞成怒地含恨骂道。
    “大家自己判断吧。”
    毕竟是各自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埃斯特芬自己不想补,他清楚,以自己和APLUS的交情,大概算即了解又不了解对方的水平,不过按之前的经验,APLUS每每总能做出意料之外令人大跌眼镜举动的性格,应该不会那么‘守时’在第二个周五继续护盘。
    朋友里有动心的陆续溜出房间给各自股票经纪打电话,埃斯特芬稍微警告了几句后也不好再劝,毕竟都是自己的钱,现在的纽约股市,谁又能说得准呢?
    “你回来啦!”
    宋亚也确实没这个打算,现在每一分活钱都要精心计较着花了,一连串事件后他的情绪就像根绷紧的弦,心事重重地回到翠贝卡的家中。
    刚进门,艾米便乳燕投林般地投入怀中,用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
    “嗯。”
    温柔乡是英雄冢,他的疲惫和斗志都随着艾米的一声问候暂时消退,“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明早就回芝加哥咯。”
    “还没有呢!”艾米给了他一个吻,又急急忙忙地去归置行李。
    “哦对了,上次我去夏奇拉那请她帮忙找油画,听说她有新恋情咯,男友是阿根廷大统领的儿子,长得很帅,年龄、家世……总之和她配一脸。她很可能成为下一个贝隆夫人噢……”
    艾米活泼地边忙碌边唠叨。
    “噢?”
    刚坐下的宋亚脸上的笑容敛去,愣了数秒后呆滞而惆怅地说:“那挺好的……不过贝隆夫人好像三十来岁就去世了?总之你的这个比喻很不妥。”
    “是吗?但好像她的很多拉丁朋友都这么比喻,在他们的文化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嗯……”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宋亚正好也不想将话题继续下去。
    “利特曼刚对我告密……”
    斯隆在电话那头说:“他说维亚康姆的人找上了他,拐弯抹角试探收购ACN、ACE两家电视台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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