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火在给目标造成一定伤害后,就会无风自熄,而且每十五息的时间里,才能催动一次,限制颇多,但拿去唬人却是足够了。

    只没想到首个验证这点,把自个儿给小烧了一下的是吕布。

    燕清的动作再迅速,那道火焰还是给吕布造成了一道小灼伤,这会儿红肿起来。他赶紧取干净的凉水来泼上去,再做处理。

    吕布却根本不在意那点小疼痛,只继续盯着那厉害扇子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等吕布多研究研究,筵席已然备好,县令派来使者请他们赴宴,他唯有将那熊熊燃烧的好奇心放至一边,麻利换了身衣服,携燕清出席。

    燕清四周看着,发现灯火通明,唯有驿站处一片漆黑,不由心生疑窦,问吕布:“其他将士宿在何地?”

    吕布浑不在意道:“城西。”

    燕清微微皱起眉来,追问:“怎会离得那么远?驿站不是空着么。”

    不过是个只逗留短暂一夜的地方,吕布并未细究过其中缘由,见燕清要问个明白,便遣人打探。

    原来那驿站正在修葺,暂无人居。

    燕清听后,略作沉吟,压低了声音冲吕布道:“不如排查下周围可有伏兵。”

    吕布虽不解,还是依言照做了。

    见他们驻足不前,那负责领路的使者不由露出畏惧之色,又不敢催促,只有惶惶等着,手足无措。

    排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并无异样。

    吕布低声问道:“要不不去了?”

    燕清摇了摇头。

    要真有问题,避了这一时,也没有用。

    若没有问题,那就变成只因他一人疑神疑鬼,害吕布落个胆小惜命,竟已至草木皆兵的传闻流出去,就将惹人笑柄。

    待进到厅内,县里重要官员已全到齐,纷纷停下歌舞,起身行礼。

    燕清微微笑着,一概做了回应。

    只在婢从恭敬上前,欲为在主座上坐着的吕布解下战甲,以及取走画戟与弓箭、好暂放在堂下木架上时,燕清笑着制止了。

    婢从怔然,却不敢同燕清说话,只立刻看向县令。

    县令立马察觉,起身请罪,燕清便三言两语,给他打了圆场方罢。

    吕布将沉重的方天画戟搁在手边,全程并不作声,只板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全由燕清做主的模样。

    心里则略有所觉,面上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手却借着案桌与衣袍的掩护,擒住燕清的,在柔嫩手心上轻轻写下“可是有诈”四字。

    燕清回写道“不一定,食水莫碰”。

    吕布趁机捏了捏他的手,表示明白。

    自那赵云险些丧命的前车之鉴后,燕清在这方面的警戒就大有提升。

    尽管在宴席上,要将那极沉且长大的兵器放得稍微远一些,并不奇怪,可联系到驿站的修缮,和被安排至距他们所休憩的馆舍最远的地方上,燕清就不可能去除疑心了。

    只不过县令的胆子真有这么大么?

    燕清端起酒盏来,假意饮下,却一滴不漏,全数倾倒入袍袖当中。

    如果县令真有不轨之心,要是一些世家大族有心庇护,助他逃过审查,虽有难度,也却不是难以达成。

    毕竟燕清只在一些较为机要的位置给换上了亲信,却不可能将整具筋骨都脱换一回。

    而随他们自馆舍过来,正围绕在外的五百亲兵,皆是精挑细选出的、也是跟随吕布多年的精锐,各个久经沙场,堪称以一当百,更别提还有吕布这万夫莫敌的大杀神。

    外头已暗中排查过,没有问题。

    真要藏人,就只可能藏在这所宅邸里了。

    宅邸不大,宴厅又占了大半,那也藏不动多少人。

    就算临时起意,也不会蠢到以卵击石,定还需出些手段,叫他们失去抵抗能力的。

    燕清一面礼貌地笑着应酬,一面以目光在宴厅里梭巡,不着痕迹地寻找着伏兵可能藏住的地方。

    也不排除是自己过于敏感的可能,但事关吕布的安危,燕清从来都秉持宁可多心、也不可疏漏的态度。

    酒过三巡,可不光燕清,吕布亦是滴酒未沾,只刻意憋出一脸醉酒般的通红来。

    看着笑容满面,一派谄谀讨好之色的县令,燕清唯有在心里感叹,他要是有荀攸那年纪轻轻就能一眼窥破张权的反常神色、且道破其曾做过奸猾事的功力,就不用这么费劲地猜来猜去了。

    这感慨刚冒出来,燕清的双眼就不禁微微睁大。

    这么说来……他明明有办法啊!

    指尖却半点也不迟疑,轻轻一弹,将那张继火扇子之后刷新出来的“乐不思蜀”,掷在了胖得流油的县令身上。

    却见县令面上笑容一滞,浑身抖动,面庞也扭曲起来,起身怒指吕布,将酒液半满的杯盏狠狠一摔,大吼下令道:“无耻国贼,身受皇恩,然不尊王室,甚妄图窃之!我誓杀汝!尔等还不速速出来,将他按下斩了!”

    吕布猝不及防地就被他发了难,懵然片刻,却大笑出声。

    “凭你?痴人说梦!”

    吕布察觉到杀意的那一瞬,是想也不想将燕清往自己背后一拨,用自己身躯挡得死死的,才一把抄起身边画戟,根本不等那些提前太多听到号令、而下意识犹豫一瞬、导致晚动一步的伏兵自屏风后杀出,就凶悍地跨出一步。

    沉甸甸的画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了下来,吕布连眼都不带眨地,精准地劈下了一颗对他怒目而视的县令人头。

    血淋淋的人头飞出,掉入见事已败露、也各个面露怒色的官员当中,惹来痛骂一片。

    可叫他们心惊胆寒的,却是吕布此刻虽神情狰狞,眼底却一片晴明雪亮,哪儿有半丝被饮下肚的迷药所累的迹象?

    “哈!哈!哈!”吕布横戟大笑:“还有哪个,想来领死!”

    他昂然而立,威风凛凛地喝了一声,旋即就退回一步,以燕清为中心,一面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一边狂杀滥砍起那前赴后继而来的伏兵。

    要放在别人身上,这情况或就得是双拳难敌四手,可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吕布跟前,那些不自量力的刺客,就全成了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燕清也顾不得欣赏他风采,在留于外头的精兵察觉异动、与妨者战成一片时,他就挥动火扇子,又发动离间,好快些刷新出万箭齐发一类的群攻性牌来,好助吕布一臂之力。

    不过就如他丢“乐不思蜀”前所想的那般,伏兵纵有不少,可有方天画戟在手、又未中酒水中掺杂的迷药的吕布,就是头不折不扣的出笼猛虎,真正越杀越勇。

    光是靠藏在这宅邸里的兵士,又哪儿是他一回之敌?

    待将顽抗者斩杀殆尽,吕布与外头精兵会合后,就立即提抢策马,一路加鞭飞驰,去追那事败慌逃者。

    再精良的马匹,又如何赶得上日行千里的神驹赤兔?

    嫌距离远了,吕布就引箭拉弓,边冲边射,一下一个;燕清则向前摇着扇子,每烧着一匹马的尾巴,就将惊一匹马,摔了上头骑士。

    最后只剩几人,分散没入漆黑树林当中,燕清才松了刚刚捏得死紧的扇柄,转身抱紧吕布腰身:“莫再追了,以防有诈。”

    吕布听燕清开口,一身发狂似的悍杀之气便渐渐淡去,嗯了一声,勒马回身:“亏得重光敏锐,叫破其心,否则险些遭害。”

    燕清也是心有余悸,要真掉以轻心,喝了那酒,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他默然半晌,叹道:“主公权势甚盛,刺客只将越来越多,哪怕身处治下,也需多加防备了。”

    吕布将燕清话里的忧心忡忡误作害怕,赶紧腾出一手来将他搂住:“莫怕莫怕。即使千军万马,布也定将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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