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轰隆...”

    如雷鸣般声响在草原之上回响,由近及远,滚滚而去,响彻整个广袤的草原。

    李恪策马立于小山头之上,看着山下和川流般来回不息的突厥轻骑,心中不禁为之感叹和震动。

    突厥虽较大唐贫瘠,难事农产,但突厥一望无际的草原却是绝佳的天然牧场,战马的数量远非立国之初的大唐可比。

    “本王早知颉利有立威之意,可没想到竟是这般大手笔。”李恪指着前后旌旗连绵不绝的突厥胡骑,对身旁的王玄策道。

    王玄策点头道:“放眼望去,看这突厥胡骑的规模,怕不是有五万人之多。”

    李恪回头看了王玄策一眼,语气中颇有几分羡慕,对王玄策道:“突厥人善骑射,又多良马,若是我大唐骑兵也能有如此规模,又何惧异族,纵是平定天下亦非不可。”

    王玄策看着李恪很是艳羡的眼神,虽不想泼李恪一盆冷水,但还是道:“突厥强盛,兵锋正劲,眼下纵是我大唐倾国之力也未必能与突厥在正面一较高下,殿下想要如今规模的大唐骑兵。怕是不易啊。”

    李恪闻言,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在本王看来,这突厥虽强,但也绝非不可战胜,本王敢与先生打赌,十年之内,这突厥的草原,便会成为我大唐养马的牧场。”

    李恪的话言之凿凿,仿佛在李恪的眼前,大唐的精锐已经大军压境一般。

    李恪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倒叫王玄策有些看不懂了,王玄策不解地问道:“殿下何处此言?”

    李恪朝着山下的突厥骑兵努了努嘴,道:“先生不觉得现在的颉利可汗与黄池会盟的吴王夫差很是相像吗?”

    公元前四八二年,吴王夫差在大败齐国,全歼十万齐军之后,志得意满,不顾身后的越国之危,一意孤行,北上黄池与晋定公姬午争霸,最后虽夺得了徒有虚名的霸主之位,却死了太子,还丢了吴国社稷。

    李恪眼下将颉利可汗比作夫差,也是在预突厥亡国之兆。

    不过对于李恪的话,王玄策却未尽数认同,王玄策道:“吴国之亡,在失天时,失地利,失人和,夫差三者全失,才有越甲破吴之事,眼下颉利虽暴虐,连年征战,但地利和天时仍未失去,想要一战而胜之,恐怕不易。”

    王玄策以一介文臣,从无半点行伍经验,能看到这一步已实属难得,但李恪心中虽有揣度,但也绝不便说于王玄策再多做争辩。

    李恪总不能告诉王玄策,待到今年末,突厥将失了天时,迎来百年难遇的寒冬,草原之上牛羊冻死无数,突厥百姓也遭受大灾,整个突厥国力损失惨重,实力损失过半。

    而就在突厥寒灾之后,大唐也趁势北上,夺取了自隋末便一直被突厥走狗,逆贼梁师都盘窃据的朔方,就此突厥失去了面对大唐的绝佳屏障,失了地利,大唐与突厥之间攻守易位,再无力与唐为敌的资本。

    李恪只是笑了笑,对王玄策道:“这将来之事谁又能拿得准,不过本王却坚信一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颉利穷兵黩武,已失其道,大唐必胜。”

    王玄策见李恪这般自信,心中倒也欣慰,可就当他再开口时,却看到了他们身后过来的赵德言。

    “赵德言来了,殿下噤声。”王玄策看见赵德言靠近,对李恪低声道。

    李恪听到王玄策的告诫,也一下子止住了嘴,看着山下,好似在欣赏景致一般。

    “赵德言参见三皇子,可汗命我前来领三皇子过去,还请三皇子随我同往。”赵德言走到李恪的身后,对李恪拱手道。

    李恪听到赵德言的声音,也做出一副刚刚才发现赵德言的模样,转过身来,同样拱了拱手,对赵德言笑道:“原来是赵相,本王有礼了既是可汗有命,还请赵相前面带路。”

    赵德言官拜突厥帕夏,与大唐门下省侍中之位倒是相似,位高权重,李恪称他一声赵相倒也并无不妥。

    对于李恪的称呼,赵德言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波澜,似乎这个宰相的称谓并未能给他的内心带来丝毫荣宠的感觉。

    按理说,赵德言身为一个汉人,背离自己的国家,不远千里投入敌国,为的不就是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吗?可赵德言的反应却如此平淡,而且赵德言给李恪的感觉也不似那些简单的利欲熏心之辈,李恪倒是一下子有些看不懂他了。

    “赵相是哪里人?”在前往猎场入口的路上,李恪看着身旁的叫他捉摸不透的赵德言,试探着问道。

    赵德言回道:“在下祖籍并州。”

    “并州?”

    李恪听了赵德言的话,而后接着道:“并州乃是我大唐龙兴之地,你我倒算是半个乡人了。”

    大唐自并州太原起兵,乃有天下,李恪已半个太原人自居,倒也并无不妥。

    所谓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在这漠北草原之上,能够遇到同乡,自然是件值得欣喜之事,李恪这么说原也有拉近与赵德言关系的意思。

    不过对于李恪的示好,赵德言显然没有半分意动。

    赵德言半是谦虚,半是敷衍道:“三皇子乃大唐亲王,在下生于市井,只是乡野草民,岂敢与三皇子攀附。”

    赵之一姓,起于东周赵国,赵姓虽兴于并州,但却也随着赵国的灭亡而迅速衰落,在并州,赵氏之人虽多,但赵氏却非是名门,赵德言的话倒也有他的道理。

    李恪也听出了赵德言口中的敷衍之意,但他对赵德言其人,却越发的好奇了。

    看赵德言这副模样,难不成他还真就毫无半点杂念,是颉利的死忠之臣了?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对李恪的示好视而不见,反倒刻意疏远?

    李恪慢慢地走在赵德言的身后,看着赵德言的背影,越发地觉得此人不简单。

    李恪靠在王玄策的耳边,对王玄策轻声吩咐道:“春猎之后,找人去查查赵德言,本王要知道他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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