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的楚王府距东宫不远,以李恪的脚程,不满一炷香的功夫便可赶至东宫,但李恪人到东宫的时间却是有讲究的。
    李恪若是到的早了,显得耳目灵通,在东宫留有耳线,只会叫李世民忌惮,若是去的迟了,李承乾乃李恪长兄,李恪尚且不甚关切,又如何圆的过兄弟情深之说。
    在李恪自丹儿口中得知消息后,并未立即赶往东宫,而是换了身常服,稍稍压了压时间,才赶往了东宫,正赶在李承乾舅父长孙无忌之后,却又在群臣之前。
    当李恪赶到光天殿之前,李世民还在殿中,还未离去,而在光天殿外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人。
    “陛下,楚王前来探视太子。”李恪到了光天殿外,李世民近侍常涂进殿对李世民禀告道。
    李承乾还未转醒,为了避免搅扰到李承乾,李世民有命,将前来探视的众人都挡在了殿外,不得入内,就连李恪想要探视李承乾,也需通禀。
    李世民听得李恪专程前来探视,现在殿外等候,于是道:“准三郎进殿。”
    “诺。”常涂应了一声,下去领了李恪进殿。
    “儿臣李恪拜见父皇,拜见皇后。”李恪进殿,看着正在殿内坐着的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上前拜道。
    李世民抬了抬手,对李恪道:“恪儿有心了,快快起身。”
    “谢父皇。”李恪应了一声,直起了身子。
    李恪起身后,靠近了些,看了眼床榻之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李承乾,眉头微皱,对一旁侍候着的太医令李莲心,紧张地问道:“李太医,皇兄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李莲心如实回道:“太子性命倒是无碍,已经用了针,再过些时候便可转醒,只是腿上伤着实重了些。”
    李恪闻言,得知李承乾性命无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放心道:“性命无碍便好,腿上的伤多养些时日,总是能养好的。”
    李恪的话出口,殿中众人的脸色并未见半分轻松,李世民也仍旧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
    李世民叹了口气,回道:“若当真是如虎头所言那般,只是叫太子吃些苦头,反倒好了,方才李莲心已经诊治过了,太子腿上的伤,只怕是难愈了。”
    李恪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满的讶色,他没想到,李承乾的腿竟就这样断了。
    这时李恪也明白李世民如此愁眉苦脸的缘故了,李承乾身为太子,为一国储君,将来是要登基,做大唐帝王的,在天下万民,海内臣邦的面前,他的仪态便代表了大唐,如今李承乾的腿断了,若是无法痊愈,将来又如何君临天下?
    而李世民如此,一旁长孙无忌的脸色也难看地厉害。
    以往太子失德,大可以年少为由,多加管教便是,可如今太子的腿伤了,从此以后行动多有不便,李承乾本就岌岌可危的储君之位,便又多了一层危机,而且这一层危机是永远无法抹除的。
    只是今日李恪的反应,却着实出乎了长孙无忌的意料,李承乾坠马,生死难料,李恪本该是受益之人,但李恪对李承乾的安危却似乎很是担忧,在自李莲心口中得知李承乾性命无虞后,也明显松了口气。
    长孙无忌识人无数,自诩还有几分相人之能,他看不出李恪的神情有半分作伪的样子,反倒真像是关心李承乾的生死一般,这着实叫长孙无忌有几分不解。
    长孙无忌看着李恪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模样,心中反而更有几分隐忧。
    若是此时李恪表现出对李承乾太过热切,亦或是对太子之位的野心,这一切反倒在长孙无忌的意料之中,不至叫长孙无忌心乱如麻,可如今李恪面色沉静,片语不发,便叫长孙无忌越发地猜不出李恪的心思了。
    眼下虽还是在东宫,但不知不觉,朝堂上的博弈已经悄然开始。
    李恪在光天殿中待了一炷香的功夫,李承乾还是没有转醒的意思,未免搅扰了李承乾歇息,依着太医令李莲心的意思,李世民便命众人纷纷退出了殿去。
    李恪刚出了光天殿,正欲离去,却看到了从他身旁一同出殿的魏王李泰。
    李泰走到了李恪的身旁,悠悠地叹了口气,似是惋惜地对李恪道:“太子皇兄正当风华之年,不想竟遭遇此厄,断了腿,着实叫人惋惜啊。”
    李世民诸子,储君之位争的最凶的便是李承乾、李恪、李泰,还有李佑四人,不过李恪无论声望还是圣宠都不足与前三人相比,故也不足为虑,李承乾断了腿,太子之位自然越发地危机,李泰心里不去偷着乐便是好的了,又怎会为李承乾惋惜。
    不过李恪与李泰处境相当,倒也懒得去点破李泰,只是应道:“青雀说的是,皇兄年不过十六,便遇此劫数,对他的打击着实是大了些。”
    李泰看了眼李恪,问道:“此事之后,却不知皇兄作何打算?”
    李恪闻言,稍稍一顿,问道:“什么打算?不知青雀问的是何事?”
    李泰回道:“自是皇兄南下之事,太子突逢此变,恐怕朝中难免变数,说不得父皇还有用得着皇兄的地方。”
    李恪听了李泰的话,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李泰哪是在问李恪南下的安排,分明就是在试探李恪。
    李恪若是因李承乾受伤推迟南下的时间,那李恪自然就是对储君之位蠢蠢欲动了。
    太子失德,此番又落得了残疾,失了君仪,朝中上下,恐怕不少人都在揣度李承乾的太子之位还能坐到几时,李泰动了心思,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李恪又怎会叫他看出了端倪,李恪不动声色地回道:“南下之事我自当依从父皇的安排,我虽是心系皇兄安危,但毕竟身担重任,随意耽搁不得,待出了正月,我便该南下了。”
    李泰听得李恪如期南下,隐约也知道了李恪的意思,拱了拱手对李恪道:“皇兄南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小弟在朝中相助的,皇兄只管开口,小弟必不推辞。”
    李泰的话说的倒是客气,李恪除了要动太子,倒也没有什么要同李泰联手的,只是拱手回道:“青雀有心了,为兄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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