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倍比罗夫亲自率军冲往唐军阵型,眼看这唐军的帅船在望,似乎破敌就在眼前了,但就在这时,唐军的阵型突然变了。
    唐军的阵型原是以中军的楼船主舰为中,成雁行之阵,而就在倭军自南往北接近唐军后,唐军的阵型突变,雁形阵的两翼突然张开,分东西两侧向南延伸,将上前的倭军战船围在了中间。
    与此同时,唐军的主舰楼船也缓缓向前,和两翼在海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口袋,将倭军船只装在了口袋之中。
    “不好,唐军是要合围我们。”阿倍比罗夫看着唐军的阵势,讶然道。
    倭国没有大船,甚至他们在此之前都没有见过唐军这般高大的楼船,所以他们更不知道这些楼船在作战时会有怎样的战法,他们一看唐军楼船突变阵型,一下子慌了。
    上毛野稚子抬头,看着两侧合围上来的大船,光线都被死死地挡住了,这些大船仿佛一张巨大的、乌黑的黑布要将他们装进去,心中有些惊慌,忙问道:“后将军,眼下我们应当如何?”
    阿倍比罗夫道:“唐军想要借助楼船的优势围杀我们,将我们困死,我们必须要先冲杀出去。”
    上毛野稚子问道:“唐军围地严实,我们该自何处杀出。”
    阿倍比罗夫环视了一圈,指着唐军中军所在的位置,道:“唐军帅船的兵力最是薄弱,若是我们能破了唐军的帅船,甚至擒其主帅,这一战我们就还能打,唐军帅船虽大,但想必也更多破绽,容易撞毁,你即刻命军中舮舳冲向唐军帅船,将其击沉。”
    阿倍比罗夫远远地看着唐军的帅船,心想帅船虽大,但想必船只的补接之处也多,船身相对于小船要更薄弱一些,容易撞毁,便下令军中的舮舳尽数撞向了唐军的帅船,要将帅船撞沉,杀出一条路来。
    阿倍比罗夫想的虽好,但却有些想当然了,唐军的帅船船体内外都是以铆钉和硬板加固过的,而且内外还罩以牛皮,船体的前段甚至外嵌了铁锥,比起倭国的舮舳小船不知耐撞上多少。
    倭军作战骁勇,亦不畏死,阿倍比罗夫一声令下,倭军的数百艘舮舳便直奔帅船而去,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势要用自己的性命毁了唐军的帅船。
    但倭军和唐军在战船上的差距又何止一星半点,这么大的差距宛如鸿沟,这道鸿沟宽大到哪怕倭军是想自损一千伤敌八百也不能够。
    倭军的舮舳一艘接一艘地撞向唐军中军所在的楼船,在唐军坚固的楼船面前,倭军的舮舳脆地仿佛纸糊的一般,刚和唐军楼船一撞,便碎裂开来。
    这些倭军舮舳上的士卒,运气好些的,跳船逃了,运气差些的直接就落水而死,有的甚至被撞在了铁锥之上,留不得全尸,反倒是唐军楼船纹丝不动。
    倭军这边在试图击沉唐军楼船,而唐军这边也没有闲着,就在一艘艘倭军舮舳飞蛾扑火的同时,唐军两侧的船舰飞速行进,已经完成了对倭军的合围。
    “倭军大部已被围困,成瓮中之鳖了。”刘仁轨站在楼船之上,看着水中已经乱作一锅粥的倭军,心知自己的计策已成,抚掌笑道。
    古神感道:“倭军小船也想撞沉帅舰,实在是不自量力,可笑地很。”
    刘仁轨笑了笑,又对古神感下令道:“合围之势已成,风势正好,下令火攻!”
    刘仁轨在来此之前专程问苏定方要了五千军中最善射的弓手,而刘仁轨等的正是此时,此时风向正好,正吹向倭军的方向,大火一起,势必绵延倭军战船。
    刘仁轨军令一下,唐军各船舰火箭、火球一齐向被围住的倭军射出、抛出,仿佛夜幕中流星划过,直奔倭军战船而去,不过盏茶的功夫,便点燃了许多倭军的战船。
    倭军战船数量极多,唐军的火箭和火球难以遍及,再加上倭军也在极力地扑火,所以倭军的战船只被直接点燃了不到三成。
    被直接点燃的倭军战船虽然不多,但最要命的是这些倭军战船都被唐军挤压在了中间,相互间挨地极近,根本扭转不开,这三成被点燃的战船上的火很快就借助风势波及到了周边,借着火势越蔓越大,在倭军的战船中形成了一片火海。
    倭军被围困,本就慌乱,如今又大火四起,数万倭军已经乱作了一锅粥,倭军战船似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全无章法。
    阿倍比罗夫也试图命人射箭回击,但唐军居高临下射箭容易,倭军本就身处低位,再加上被唐军压制,他们的箭甚至连唐军船舰的女墙都射不过去。
    倭军作战骁勇是不假,但当倭军面对这般情况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本能地害怕,本能地畏战,四处逃窜,阿倍比罗夫的军令甚至都没了作用,更约束不了麾下士卒。
    随着大火越发地蔓延,一时间,烟焰涨天,海水也被大火映地赤红,倭军的呼号声,战船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其中还时不时地夹杂着烈火炙烤噼里啪啦的声音。
    有些动作快的,自付水性尚可的,为了避免被大火烧死,只得选择跳船逃生,可这是大海当中,不比内陆江河,波浪大地厉害,还不等跳水的倭军反应过来,一个大浪拍来,就被淹没于大海当中,成了鱼虾之食了。
    从唐军水师自营寨出海,前后不过一日的功夫,倭军四万水师主力,已经三去其二,剩下的在唐军的眼中也都是待宰的羔羊,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唐军主帅所在的帅船上,古神感看着海中已经溃不成军,死的七零八落的倭军,对刘仁轨笑道:“恭喜都督,都督用兵如神,倭军大败,溃不成军,这一战咱们胜了。”
    刘仁轨道:“倭军不通战法,竟欲以东海撮尔小国的兵力撼我大唐天威,万死也难赎其罪。”
    在此战之前,刘仁轨的精神比谁都紧张,对此战也比谁都重视,但现在大局已定,倭军再无翻身之力,刘仁轨也敢放言了。
    古神感问道:“都督,不知这些倭军该当如何处置?可要将他们收押擒拿?”
    刘仁轨想了想,回道:“不必了,倭贼已破,拿其贼首便可,别人不必管问,大军班师回营。”
    古神感不解地问道:“此处距离海岸还有些距离,若是我们就此班师,这些倭军必然都会被淹死,何不将他们拿下,也好向陛下请功。”
    刘仁轨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若是百济或者高句丽降军或许还能请功,但这些倭贼就算了,我曾同陛下无意中谈起过这倭国,陛下不喜欢这些倭贼,死光便是,咱们何必拿了他们去触陛下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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