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赞赏的道:“好,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接着对那副将道:“先带他去挑一把趁手的弓。”

    那副将领命而去。

    张之极对京营已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根本就不需要那副将带路,轻车熟路的到了军械库,挑了一把桑木黑漆弓,背上一匣子箭。

    张之极一向以能挽两石弓为傲,但自那次在四海庄园与高胜比试箭术败了之后他便长了教训,此次神机营的靶子也是三十丈,所以张之极选的是一张一石的桑木黑漆弓,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朱常洛见张之极拿着弓背着箭走来,便对张维贤道:“开始吧。”

    张维贤朝着远处大喊一声:“开——靶……”。

    话音方落,众人对面三十丈开外的二十处靶子上盖着的稻草同时揭开。

    接下来的考核就是那副将的事情了。

    张之极被安排在了第一处靶位,考核的规则是每人十箭,以环数计分。

    待准备考核的二十人准备妥当后,那名神机营的副将大吼一声:“开始。”

    二十人听到令后同时开弓搭箭,瞄准了靶子,接着一箭射出。

    张之极对自己的箭术很是自信,一箭射出后紧接着从背后的匣子里取出第二支箭,再次张弓、搭箭、射出,一气呵成。

    张之极如此一直射出了八箭,中间无丝毫的停顿。

    直到第九箭时,张之极瞄准了许久,说是许久,其实也不过是比之前瞄准的时间略长了一些,张之极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然后一箭射出。

    神机营的那名副将就在张之极旁边,他一直关注着张之极的靶数,前面八箭都是正中靶心,这让那名副将很是高看了张之极一眼。

    只是在张之极射出这第九箭时,那副将心里却暗道了一声可惜,因为作为一名常年用弓的将军来说,在箭离弦的那一刻就能看出射箭的力道是否正好,而张之极这一箭力道明显的小了。

    但还不等那副将心里感慨完,就见张之极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搭上另外一支羽箭,又以极快的速度射出。

    这正是张之极败给高胜后苦练了许久的“双星赶月”箭法。

    张之极最后一支箭射出后,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不用看他也知道结果第二支箭从前一支箭的尾羽处将前一支箭一分为二,然后两支箭同时命中靶心。

    二十人中张之极是第一个射完的,他放下手里的弓和箭匣,站在原地等待所有人结束后报靶,即使不用报靶他也知道自己是一百环全中,而且还有一箭双星赶月,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候着,因为此时身后一大群人看着,不能太过失了体统。

    就在张之极放下箭匣站定后,那名副将朝着张之极啪啪的鼓掌,然后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整个京营之中,除了我之外,恐怕没有任何一人能比得上你的箭法。”

    张之极淡淡的道:“多谢夸奖,谬赞了。”

    那副将只是笑着道:“如果这也算谬赞,恐怕当世就没有人的箭法能当得起真正的称赞了。”

    张之极没有再接话,只是善意的笑笑,自从输给高胜后他明白了在箭术上实在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等到第一批考核的所有士兵十支箭全部射完后,报靶的士兵把各个靶位的环数汇报给了神机营副将,那副将来到朱常洛和张维贤面前朗声道:“殿下,都督,二十号靶位考核全部结束,一号靶位一百环全中,二号靶位八十六环,三号靶位七十四环,四号靶位九十八环,五号靶位八十二环……只有一号靶位全中。”

    张维贤见自家儿子如此出色,心里很是开心,只是他不好自卖自夸,身边的朱常洛倒是没这么多顾忌,他伸手拍了拍张之极的肩膀赞赏的道:“子瑜正是少年英雄,实在不输国公当年啊。”

    张之极兴奋的道:“谢殿下夸奖。”

    朱常洛道:“子瑜与将士们竞技拔了头筹,本宫甚是欣慰,也不能让子瑜空落了个头名的名头,接下来这火器的考核,第一炮的彩头就由子瑜来搏一搏吧。”

    朱常洛的话让张之极一愣,若是几日前或许张之极会为了这话满心的欢喜,都不用争取就获得了第一炮的开炮权,只是此时他另有了计较,于是道:“殿下,子瑜能得如此殊荣本该感恩戴德,只是现在还望殿下能够收回成命,前些时日子瑜就因操练火炮惹下了不小的祸事,还因此挨了五十军棍,免了校尉的职务,现在伤势还未痊愈,因此子瑜现在还不敢贸然开炮。”

    就在朱常洛和张之极说话的时候,一旁的方从哲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但那感觉又不像身体出现什么问题,更多的像是不安,他朝着旁边的兵部尚书秦文士和吏部左侍郎徐光启问道:“两位大人可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两人不解方从哲此话何意,徐光启摇了摇头,秦文士道:“除了殿下再次说话,哪有什么声音?”

    方从哲此时心里的不安之感更甚,道:“二位大人可有听见有人呼救的声音?”

    徐光启道:“未曾听到,我观阁老面色发白,可是身体有恙?是否需要老夫跟殿下说一声让阁老先下去休息?”

    方从哲侧耳仔细倾听了片刻,发现那呼救的声音已经没了,心里的悸动也平静了一些,仅有的一点不安被他强压了下去,他摇了摇头道:“谢徐大人好意,或许是老夫年纪大了,出现了点幻听,现在好多了,这考核也快结束了,老夫再坚持一会吧。”

    前面的朱常洛见张之极说的郑重,身上仍有伤势,便也没有勉强,道:“现在伤势如何了?”

    张之极恭敬的道:“谢殿下关心,已经无甚大碍了。只是还有一事请殿下能够应允,这首炮的彩头子瑜希望交由方大人,子瑜听闻了上午点将台的事情,现在京营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我大明将相不和,人言可畏,子瑜希望将这份赏赐转让与方大人,也可破了那将相不和的流言。”

    朱常洛想了想,上午的事,他的独断也算提点了方从哲一番,想必他已有所觉悟,毕竟大明的内阁还需要方从哲撑着,朱常洛也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索性应允道:“子瑜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心性当真难得,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看来子瑜日后也必是将相之才啊,此事本宫就依子瑜所言。不过该奖赏本宫还是要奖赏的,你不是被免了校尉的职吗?”,朱常洛说着又转头向张维贤道:“张都督,以子瑜的箭术,想来在神机营的做个把总应该不算太过份吧?”

    张之极本就为被免了职感到很是遗憾,没想到今日竟直接升了把总,心里喜不自禁,一旁的张维贤也很是高兴,早前那卸职的郁闷一扫而空。

    张维贤父子二人连忙行礼道:“谢殿下。”

    朱常洛虚抬双手道:“免礼,这都是子瑜自己赢得的奖赏。”,然后朝着一旁的那个神机营副将道:“这事你今日就去办好吧,子瑜有伤在身,也不用日常点卯,有空来指导一下这弓弩营的箭术就可以了。”

    那神机营的副将在见了张之极的箭术后本就起了爱才之心,何况这人还是都督的公子,那副将连忙领命道:“是,殿下,卑职马上就去安排。”

    朱常洛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方从哲叫了一声。

    方从哲心绪不宁,一直未留意朱常洛几人在说些什么,连朱常洛叫他他都没听见,一旁的秦文士连忙用手肘推了他一把道:“阁老,阁老,殿下叫你呢。”

    方从哲这才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望着朱常洛,见朱常洛一脸笑意的向他招手,他赶忙上前道:“殿下恕罪,老臣年龄大了一时走神,没有听见殿下招呼。”

    朱常洛不以为意的道:“无妨,子瑜的箭术拔了头筹本宫本想将这首炮的彩头奖赏于他,只是因为上午点将台的事将相不和的流言四起,这孩子为了破除流言便希望这首炮的殊荣由方大人来点火,不知方大人意下如何?”

    方世鸿一听朱常洛的话,心道这小子哪有这么好心,就算他有,那英国公能干出围我府宅的事也断没有这么大度,于是连忙推辞道:“老臣谢小公爷美意,上午的事老臣实在是出于一片公心,哪有什么将相不和,而且老臣老眼昏花,又没有操过火炮,实在是打不了这火炮,这首炮的殊荣还请小公爷不必谦让了。”

    张之极没想到方从哲会拒绝,于是连忙开口劝道:“阁老不必担心,这打火炮并无什么难的,前面一切都会有人帮阁老调校好,阁老只需点燃那火炮的捻子就行了。”

    一旁的张维贤也上前拉住方从哲开口道:“老臣与方大人哪有什么不和,不过是一些无聊的人嚼舌根子罢了,这一炮还请方大人不要推辞,也刚好破了那些人的流言蜚语。”

    方从哲见这二人说的恳切,虽还是不信这对父子有此大度量,不过就算他们虚情假意,倒对他也没什么损失,何况再坚辞不受就有些落了太子的颜面了,于是他拱手道:“既如此,老夫再推脱就显得不识时务了,那老夫就受之有愧了。”

    张维贤笑着道:“正该如此,还请殿下和诸位大人移步炮营。”,说完他当先领路前往。

    来到炮营,一排二十尊红夷大炮早已整齐的列在那里,此时的二十门火炮都已装填好了弹药,每一门火炮边上都站着两个兵士负责更换弹药和清理炮膛。

    此时炮营负责指挥的那人张之极和朱由校、朱由检三人全都见过,正是原来石富行石把总手下的哨官,人称王大头的王裕,因为石富行被逮捕,这王裕就被提升为了把总顶了石富行的位子。

    张之极看了看火炮的靶位,离着火炮有一里的位置上隔着五丈左右立着一杆旗子,想来那里就是此次火炮考核的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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