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拿着夹了纸条的折子出了书房,先是安排府里所有人出门去寻找方世鸿,他则骑上马直奔顺天府而去。

    顺天府门前,方安匆匆下了马,来到顺天府门外对着守门的衙役道:“我是方首辅家的管事,快带我去见你们府尹大人。”

    顺天府府尹是从三品,方安无品级,若是换了别人方安早就让守门的前去通传出来迎接了,只是在顺天府尹这里他却没这个胆子。

    守门的衙役一听是方首辅的管事,原本慵懒的模样顿时消散一空,满面笑容的道:“方管事请跟我来。”

    他们虽然不认识方安,但是想来也没人这么大胆到顺天府来冒充别人,何况他们不认识,等下要见的府尹大人可是认识的。

    今日时辰已经不早,顺天府一干当值的官吏早已散了,方安跟着那衙役绕过问案的公堂来到后面府尹大人的官邸,此时姚顺官邸的书房已经点起了灯。

    那名衙役在离姚顺书房不远的地方对方安道:“方管事先稍后片刻,我先进去与我家大人通报一声。”

    方安客气的道:“差大哥请便。”

    那衙役进了书房,不一会顺天府尹就和那衙役一起走了出来,离得几步远姚顺便满面春风的朝着方安拱手道:“方管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方管事何必这么见外还在这里候着,快快进屋喝点好茶,这几日刚好有老家人给我带了些上好的祁门春茶,方管事来的正是时候。”

    姚顺其实与方安不过是在去方府的时候见过几次,甚至每次都只是说几句客套话,根本算不上熟络,不过姚顺现在这样子好像二人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方安见姚顺如此客气,虽然他心里急于寻找方世鸿,但他得了自家老爷的吩咐,此事还要仰仗姚顺,他也不好拒绝,于是跟着姚顺一起进了书房。

    姚顺拿出珍藏的祁门春茶亲自泡上,一番功夫下来也废了不少的时间,方安看着姚顺在那慢悠悠的折腾茶水,望着茶水的热气弥漫在姚顺的脸上,他的心里更是焦急,道:“姚大人何必如此麻烦,在下对品茶一道不甚精通,如此好的茶用来招待在下,实在是浪费了。”

    姚顺一边泡茶一边道:“方管事这话就见外了,品茶讲究的是一个心境,所谓静心养气方才能品出茶之精髓,而这泡茶就是一个静心养气的过程,如何能算得上麻烦呢?等老夫将这茶泡好,方管事品上一品便知其中精妙。”

    方安无奈,只好在一旁耐心候着,并时不时的听姚顺讲上几句茶经。

    终于等到姚顺泡好了茶,方安急忙从姚顺手上接过茶杯,低头一看,只见茶汤如琥珀,芳香四溢,虽然方安不精茶道,但在方府见得多了,也知这茶不是凡品。

    方安刚想放下茶杯与姚顺说一说方世鸿的事,只是一见他那期盼的眼神,方安还是把杯子端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赞了一句好茶。

    传言顺天府尹姚顺爱茶成痴,果然不错。

    此时姚顺才满意的开口问道:“方管事此次过来可是有事?”

    一听姚顺询问,方安连忙放下茶杯,心里还不忘腹诽一句,“你总算想起了问了。”,只是口中却道:“姚大人,在下这次前来,是来报案的,我家少爷今日失踪了。”

    姚顺道:“世鸿贤侄会不会是邀了朋友去哪里玩耍一时耽搁了?世鸿贤侄这么大人了才一日未归,方管事为何如此紧张?”

    方案拧着眉头道:“姚大人,实不相瞒,我家少爷已经被老爷禁足多日,门房是万万不会放他出门了,可是今日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人影,府中上上下下都未见过少爷出门,我们府上快把整个京城都找遍了也未找到我家少爷的踪迹。”

    闻言,姚顺大惊道:“哎呀,既如此方管事怎么还有闲情在这里喝茶?本官就先将此事作人口失踪案立案了,明日我便派人去调查,不,本官亲自去调查,方管事还是赶紧去寻人才是。”

    方安一时无语,这还不是被你拉着过来喝茶的。

    方安道:“姚大人,在下今日前来除了报案还要请方大人协助一起找人,毕竟京城中一些势力姚大人和下面的一些衙役要比我们了解的多。”

    姚顺面色为难的道:“这……方管事你也知道,顺天府虽然掌管京城的治安,但在这地界上,每天瞪着眼睛看着本官的多着呢,若是本官派衙役出去寻人,不知多少人会参奏本官一个以权谋私、滥用职权的罪名,本官听闻此次京查对我的评价本就不佳,若是我再做出逾越职权之事,只怕我这顺天府尹也要做到头了。何况我顺天府衙才有几个人,偌大的北京城如何找的过来,方管事应该去找五城兵马司才是,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来?这次方管事真的是拜错了菩萨了。”,姚顺之前京查之时从多方打听到,他被吏部评了个中下。此后他多次去方府拜见方从哲希望能够帮他周旋一下,哪知几次下来方从哲一直推三阻四,此时却又求到他头上来了,姚顺又如何会去出力?

    方安摇了摇头道:“五城兵马司掌管的是内城的安危,与京城各方的地下势力完全没有接触,此事还是要姚大人出面才好,还望姚大人能够帮忙寻人。”

    姚顺刚要再次开口拒绝,方安掏出一份折子递给姚顺道:“姚大人,这是我家老爷让在下交给姚大人的,还请姚大人看过再做定夺。”

    姚顺不知方从哲何意,他疑惑的接过方安手上的折子打开来,只见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来。

    姚顺心里想道:“难道方首辅要像我行贿?不过那看起来也不像是银票的样子。”,他没有急着去捡起掉在地上的纸,而是先看了看那份折子。

    这折子竟是吏部关于姚顺京查结果的折子,正如之前他所了解的那样,中下。

    只见上面批阅的内容是:“驳回,仍需慎重考察,建议上等。”,不过姚顺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字迹是刚写上不久。

    看完折子,姚顺弯下身捡起地上的纸条,打开来看到上面写着:“姚大人治下清平,若是出现绑架案件会影响姚大人京查考评,望姚大人好自为之。”

    姚顺若无其事的将纸条重新叠好,然后把折子合上递回给方安道:“此事让本官好生为难,不过这事既是出在本官治下,而且方管事又如此有诚意,寻找世鸿贤侄的事情本官自然是义不容辞。方管事只管会去回复方大人,本官这就去将衙役召回全城去寻找世鸿贤侄。”

    方安得到姚顺的答复,也不再耽搁,连忙起身拱手道:“多谢姚大人出手相助,既如此就有劳姚大人了,在下还要去寻人,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姚顺起身道:“方管事慢走。”

    送走了方安,姚顺叫过一个值守的衙役道:“去把所有散了班的人都给我找回来,今晚全城去搜寻方阁老的公子方世鸿的下落,各个帮会势力都去问一下,今日有没有绑了人的,顺便警告一下有的话让他们放了本官既往不咎,否则被本官查到了定当严惩。”

    到了晚间,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势力和各色人等都被调动了起来,不仅是顺天府的衙役,还有贩夫走卒,沿街串巷的小贩,还拉人头的皮~条客或或掮客,街头乞讨的乞丐,都得了方府的好处帮着寻人。

    只是寻了一整夜,除了听说多日前方世鸿在凤来仪带人砸了桌椅板凳,然后在柳汀街害了一个姑娘外,竟连一点方世鸿近日的消息都没有。

    第二日的一早,雄鸡帮的门板被拍的砰砰作响,一个睡眼惺忪的伙计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声“谁啊?”,然后打开了门。

    这伙计开门就看见一帮衙役站在门外,脸上的不耐之色顿时消散一空,那伙计舔着脸笑着讨好道:“哎呀刘头,多日不见您老过来玩,怎么今日有空这么早过来?”

    那刘头也是一脸疲倦的道:“有公事,这事和你也说不清楚,快让你们窦帮主出来。”

    那伙计将刘头一班人让进门道:“刘头,您几位先坐着,我这就去给您请我们帮主。”

    不一会儿,窦霄就跟着那个伙计来到了前厅,刚进门就听窦霄笑着招呼道:“刘头,您可有些日子没来我这边坐坐了,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那刘头听见窦霄的声音,伸出双手使劲的搓了搓脸,然后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唉,还不是那方府的公子方世鸿闹的,谁不知那是个贪玩的主儿,也不知道这次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惹得我们一干兄弟跟着找了一夜,老子昨晚正搂着绿柳院的桃红睡觉都被拉回去了,老子银子花了,女人却没睡成,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窦霄一听是来找方世鸿的,心下就是一虚,然后强装镇定的道:“嗨,我当多大点事,改日兄弟做东请刘头去凤来仪消遣消遣。”

    刘头摇了摇头道:“窦帮主看来是多日没去八大胡同找乐子了,现在的凤来仪可不比往日,绿柳院还有个柳萍撑门面,凤来仪自那芙蓉死了之后可是一日不如一日,里面的姑娘也都快被别的楼子挖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是些残花败柳,早已不复往日喽。”

    窦霄道:“那就由刘头挑个地儿,您老说去哪儿消遣咱就去哪儿。”

    刘头摆了摆手道:“这事等有空了再说吧,说到那芙蓉,我也就正是为这事来的,那日方少和你们帮的几个手下出去喝的花酒,后来才出了芙蓉那事,那几个跟方少出去喝酒的人呢?你叫出来我问问这两日有没有见过方少。”

    窦霄为难的道:“刘头,这事恐怕没有办法了,那几人从牢里放出来我就给了他们一笔银子将他们赶走了,现在我也是找不到人。那几人得罪了英国公家的小公爷,再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再留下呀,否则等那小公爷找上门来还不把我场子给砸了。”

    刘头一听人不在,皱着眉头问道:“知道他们家在哪吗?”

    窦霄道:“我们这种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哪来的家?离了我这儿,他们在京城也混不下去,估计他们出了京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了。”

    “既然人不在那就算了,你们最近有没有见方少来这里玩过?”

    窦霄想了想道:“已经好些日子没来了,好像自那次出了事方少就没见来过。”

    “会不会是来了你没见到?”

    窦霄摇了摇头道:“那不会,每次方少过来我都是亲自接待的,若是方少有来过定会有人通知我。”

    刘头起身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多耽搁了,唉,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我们也早些交差然后回去补个好觉。”

    “刘头您慢走,空了过来玩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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