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先前怕魔宗来对付我,赶得日夜兼程的…那现在回了南朝,连个照面都不打,我知道他很忙,有多忙啊,这还算是兄弟?”
    “怎么着,说先让你们送份礼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先让我静心修行,这是嫌弃我现在修为低呗,还什么齐云学院二虎,我看他倒是真的虎,我就成了虫了。”
    一大清早,戈阳郡的郡守府内,石憧对着一名铁策军军士虎着脸一顿叫嚷。
    同为将门之后,石憧原本就长得比林意要粗犷一些,当年在齐云学院时,他和林意两人都是稚气未脱,现在许多年过去,他和林意虽然年纪差不多,但看上去却是要老成很多。
    “之前是没有办法,林意也不能让皇帝调我去边军或者去你党项,现在皇帝不是都把军务交给韦睿大将军统管了,他现在也算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了,怎么,让你们过来传信就是先让我寻觅一隐秘地方先静修?”
    “林意他连我是什么样的心性都忘记了,让我找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隐居静修?怎么不让我出家也当和尚算了。”
    “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修什么修。”
    石憧对着这名一直恭谨而尴尬的站立着的铁策军军士一阵叫嚷,兀自有些不解气,但看着对方的模样,他也觉得冲着对方发作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就摆了摆手,道:“你就把我的话带给林意,什么送来的礼,也给他一并带回去。”
    “这……”
    原本石憧再怎么叫骂,这名铁策军军士都是老实的听着,也不敢回嘴,但听到石憧要退礼,他却顿时吓了一跳,犯难道:“石将军,您的话我们必定设法给林大将军带到,但这礼你却一定要收下,这有关军令,我们…”
    “军什么令,我又不是铁策军的,关我何事。”石憧重重冷哼了一声,打断了这名铁策军军士的话。
    “这….”
    这名铁策军军士抬头偷看了石憧一眼,他看出石憧虽然嘴上凶恶,但面上的神色却显然有些回转余地,于是他也不强辩,只是道:“这也是林大将军一番心意,石将军您先看了礼物再说,更何况这礼物搬运起来极为困难,数量又庞大,要退礼搬运回去…恐怕是太耗人力物力。”
    “什么东西搬运极为困难,还数量特别庞大?”
    石憧原本就不想为难这名铁策军军士,他也就是见不到林意又窝在这种地方,发发牢骚,像他这种性情的人,其实就想去边军历练,他就生怕现在林意得了势,反而担心他的安危,那他就反而变成养在窝里的兔子了。此时听到这名铁策军军士这么说,他倒是有些诧异,“那先看看再说。”
    “那石将军随我来。”
    这铁策军军士闻言顿时一喜,“先前已经和军方打了招呼,车队现在就停在那空的草料场里。”
    “车队?”
    石憧心中疑云更重,“什么东西竟要用车队来运,而且你们这一个车队到了我这戈阳郡内,我身为郡守竟然一无所知。”
    “那是因为这东西的确贵重,所以我们一路上都已经妥善安排,从党项边境到这里,我们先散行然后再聚,尽可能的做到隐秘。”这名铁策军军士看着石憧,笑了笑。
    他知道自己这么一说,恐怕石憧就猜得到送的是什么了。
    “难道是传闻之中的灵冰?”石憧想到一个可能,吃了一惊。
    铁策军军士看着他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竟然…..”
    看到草料场里黑毡布遮掩着的足足二十几辆马车,石憧顿时石化了。
    先前他也听说过林意在党项发现灵冰矿脉的传闻,当时整个南朝都因为此事觉得皇帝萧衍真是走了一步大错特错的错棋,因为就在林意说要用铅车给南朝军方输送灵冰时,皇帝的讨逆书却已经下了。
    这事情明面上虽然都没有官员提,但私底下议论却是不少,按照一些消息,这一辆铅车之中灵冰之中蕴含的天地灵气都颇为惊人,这二十余辆马车的灵冰,实在是远远超出了石憧的想象。
    “林大将军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说了,让石将军您尽力用这些灵冰修行。”
    这名铁策军军士在石憧的身边,轻声道:“林大将军还让我告诉石将军,现在他和剑阁一些重要人物都不在党项,所以这灵冰出产会有些问题,但这些灵冰应该可以让您修行很久,接下来灵冰出产不成问题,他会源源不断的送灵冰到您这里,最关键的是您现在最好不要停留在这郡守府内,找一处别的地方静心修行。
    “这…这他妈的还是觉得我是他后顾之忧,觉得我修为低拖他后腿呗。”石憧呆了片刻,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在这铁策军军士倒是有有些紧张起来时,石憧却是有些热泪盈眶,“这种雪中送炭,这样大的手笔,这才是真正的兄弟啊。”
    …….
    “查到什么来历了没有?”
    “军方安排过来的人,可能应该是和陈家以及韦睿有关。”
    “圣上只是将军权交给韦睿暂管,陈家也从未在建康做过主。他们插手也插手得太狠了一些,现在也该是让他们明白建康不是北方边境,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方。”
    清晨的建康城的所有屋面上,大多都结着一层厚厚的霜,一名面色阴沉的中年官员站在一间楼阁的窗口,看着皇城南边的一排矮屋。
    那排矮屋的烟囱之中不分昼夜的往外排着烟气,矮屋的屋顶也始终白汽缭绕,升腾着热意,没有结霜。
    那是建康御药局炼药和熬药的地方。
    这名中年官员是半年前刚刚升任的司徒祭酒,而此时站在他身后和他对话的一名穿着医官袍服的五十余岁的官员,则是总管药司的五班官员,这御药局只是药司下的一个衙门。
    在皇帝萧衍自闭于湖心静院之后,整个建康的权势也迅速发生了悄然的变化。
    一些中州军和萧家的旁系迅速失势,但绝大多数原先的权贵却是在这个冬里抱团取暖,应对骤然出现的最大敌人,陈家和韦睿。
    在不久之前,军方安排了一名医官,两名年轻修行者到了这皇城南边的御药局,然后借口以紧急军务为由,将御药局和药司的一切药物先行由那名医官挑选为用,就连御药司的许多优秀医官,都要受那名医官指挥,为他熬炼和试制药物。
    此时被他们征用的一味药物也算是难得的孤品,而且原本是卸任不久的老司徒祭酒所需。
    这名新赴任的司徒祭酒受老司徒祭酒提拔,作为回报,他自然想要夺取这味药物。
    司徒祭酒位列三班,在建康已经是位高权重,更何况这夺药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于抱团取暖的所有权贵而言,却是以小见大的大事。
    他敢出头,也是因为他可以确定获得其余这些权贵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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