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时后悔已来不及了,只得一咬牙手腕一翻,袖间的短刃划了出来,

    没办法,只能杀人灭口,再想法子逃出去了!

    念头一动,身子已扑了上去,一手捂嘴,一手便冲着咽喉而去,下头身子压上去防她挣扎乱动。

    正这将压未压实之际,那小娘子却是一双眼又缓缓闭上了,打了一个可爱的呵欠,便转过身自被窝之中伸出了一只手来,一下子勾住了他的脖子,往自己身上拉,他的手肘猛得撑到她小脸旁。

    也不敢挣扎怕惊动了她,只得一点点顺着她的拉劲儿伏下了身子,让自己小心的躺在了她身旁,脖子上还勾着一只白玉圆润的手臂。

    两人气息相闻,小丫头的呼吸绵长均匀,眼皮紧紧闭着,这是真睡熟的样儿!

    她……她……她到底有没有瞧见我?

    他身子僵在了那处,感觉她长长的眼睫毛颤动时,轻轻的撩过了自己的鼻尖,

    他们贴得太近了!

    他长么大从未让人如此贴近过,也从未抱过这般柔软的女子,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是杀了她还是……就这么抱着?

    僵在那处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小娘子终是弃了他,小小的打了一个呼手松开便又翻了过去,他缓缓的坐起了身,盯着她看了又半柱香,人再没有睁开眼。

    他终于挪了挪身子,将她的右手塞回了被中。

    自己悄悄打开了窗户,到外头寻吃食了。

    待到回来时,那屋中亮了灯,有人在说话,

    “蕊小姐,可是要起夜?”

    床上小娘迷糊的声音嗯了一下,果然见人影晃动,一个只着素衣的身影出现在窗前,缝隙中能瞧见白白胖胖的肚皮露在外头,摇摇晃晃走了过去,不久又转了回来,一番折腾之后再度熄灯睡觉。

    待又隔了半个时辰,他再自窗户中跃入了房里,去床旁瞧时人已睡得脸上潮红了。

    如此他便在这院中住了下来,白日里躲在房梁之上运功疗伤,晚上则出来寻食物,只他也不必费多少心思。

    下头那小娘极是爱吃,有时夜里还要用些宵夜,吃不了还不许下人们撤走,放在那处待到半夜他便跳下去她吃掉,小娘脑子有些笨自己吃没吃,第二日醒来时便忘记了,下人们也只当是她用过了将空碗撤走,如此十五日过去竟是半点儿没有被人发觉。

    他身上的伤太重,光靠自己运功进展十分缓慢,只他最不缺的便是耐性,当初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十二岁时便敢一个人怀揣一把匕首追踪狼群,三天三夜之后终是寻到时机割下了狼王的头。

    只他再有定力却是架不住下头有人呜呜咽咽的哭泣,

    “呼……”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自房梁上低头看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丫头。

    黄蕊坐在那处,却是抱着自己那盆花儿哭得正伤心,搬回来养了十几日那花儿却是不知为何,竟渐渐的死了,如今早已是花落叶枯,连枝干都变了颜色。

    一旁的婆子、丫头们都劝道,

    “蕊小姐,不过一株花儿,死了再买一株便是!”

    黄蕊只是哭着摇头,

    “我就要它……我就要它!”

    旁人怎么劝也是劝不住,无奈之下就要去请穆红鸾,小丫头一听要请穆姐姐这才抽噎着拦道,

    “不……不要去……去寻穆……穆姐姐……我……我不哭就是了!”

    却是果然强收悲意,红肿着眼儿,拿帕子堵在嘴上,只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落,

    “你们……你们出去吧!”

    几人见好不易让她止了悲声,也不敢再激她,只得喏喏退了出去。

    见众人出去了,黄蕊坐在那处还是默默流泪,他在上头瞧着只觉心烦,

    “不过一盆花罢了,这小丫头要哭便让她哭就是,这样憋着哭瞧着更让人难受!”

    看着小丫头在下头足足流了半日的泪,也不知是不是她那胖胖的身子里装得全是水,这般能哭!

    到了天黑时总算是不哭了,只却还是不肯用饭,洗漱一番便上床睡了,那盆枯萎的花儿还是放在床前。

    只睡到三更半夜屋中寂静一片,却还是能听到她在梦中抽泣之声,他悄无声息的跳了下来,撩开床幔去看,却见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红润的嘴唇微微的张着,他立在那处犹豫了半晌,终是伸出了手去,轻轻为她擦拭了脸上的泪。

    只是没想到那小丫头没有睡实,感觉有人擦她的脸,当下便缓缓睁开了眼,四目相对,他变了脸色,她却仍是一脸的懵懂,对视几息却是突然露齿一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白胖的小手拉着骨节分明有力的大手凑了鼻前,小巧的鼻头耸了耸,显是在闻着他掌心的味道,却是又笑着拉他过来,抱着他的手臂闭上了眼。

    这已是第二回了,他倒是再没有惊诧,将身子放平躺到了床上,床幔垂下遮挡里头的两人,床幔围拢之中有香甜的味儿钻入了鼻尖,柔软的床铺几乎要将人陷进去一般。

    他小心的调着呼吸,耐心的等待身旁的人沉睡过去,一柱香过后她终是松了手,他转过头去瞧她,长发如云遮了半边脸,呼吸很是平稳却是再没有抽泣了。

    待到第二日黄蕊一觉醒来,总算是雨过天晴,笑容满面,只却不许人搬她那花儿,正换了衣裳用早饭间,外头有人来报,

    “蕊小姐,夫人说了今儿带您出府玩儿去,让您用罢了饭便过去!”

    黄蕊听了欢喜笑道,

    “今儿可是又赏花去?”

    来人应道,

    “夫人说秋高气爽打猎郊游才好!”

    黄蕊听了便忙吩咐道,

    “今日不穿裙子!”

    丫头们忙把取了衣裳出来,待她吃罢了饭便重又换上,这才高高兴兴出了门。

    今日里自也是相看人家,却是燕岐晟为她选的朱光武,他对穆红鸾道,

    “我这兄弟家里祖上也是武将出身,只到他祖父那一辈转从了商,后头生了朱光武他们三兄弟,只他一个身强体健,喜武厌文,走了门路进了禁军,前头在大同上阵也是奋勇杀敌,得了些奖赏,只家境却并不太好……”

    穆红鸾闻言道,

    “家境不好倒也无妨,总归我们也不会亏待了蕊妹妹去,以后多帮扶就是了,只……”

    只这后头的话却不好说了,做禁军拱卫皇城倒也罢了,若是轮换到边塞戍边,这一去也不知能不能回,便是能回只怕也是聚少离多,女人在家中日子也难过的。

    燕岐晟自然明白她的心思道,

    “便是去了边军也有可就粮随军的……”

    就粮随军的话便要去吃苦,黄蕊这小丫头只怕要的一个时时在身边,呵护陪伴的丈夫!

    穆红鸾心下有些不满意,只如今自家丈夫可是做了禁军副指使指呢,又是他过命的兄弟,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口称嫁给禁军不好。

    想了想点头道,

    “即是如此,便相看相看!”

    总归是熟人便当同邀去玩儿,离成亲还早着呢!

    燕岐晟果然约了朱光武去城郊打猎,朱光武如今年纪也是不小,家里自着急婚事,他回家这么一说,朱光武老娘金氏喜出望外,伸手直拍自家儿子后脑勺,

    “老二啊!你这是走运了,能得蒲国公世子爷看重,若是那小娘子能瞧中你,老娘我就去庙里烧香还愿去!”

    朱光武却是大脑袋一晃道,

    “娘,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了……世子爷可是明讲了,他那妹妹脑子有些呆笨!”

    朱光武老娘并分不以为意,打着他后脑勺啪啪山响,

    “就你这粗憨傻大的样儿,能娶到婆娘便不错了,还敢嫌弃别人!”

    朱光武被打得两眼发花,却不敢躲只得咬牙受着,

    “娘……我是你亲生的吗?”

    朱光武老娘哈哈大笑道,

    “屁话,你若不是老娘亲生的还没这般粗傻呢!”

    朱光武老娘生得高大,身材魁梧,站在成年的儿子旁边,身高半点儿不差,论腰围也是只多不少,这娘俩儿若是出去,走在巷子里纹丝不动的话,旁人便甭想过去了。

    只朱光武他娘生成这样,他爹却是身材普通,人也干瘦,两夫妻一个一矮,一胖一瘦,初见之人都很是诧异,也不知这老实憨厚的朱老头儿如何降服自家这婆娘的!

    三个儿子里只朱光武随了她娘,说起亲事来,别人家的小娘一见那高壮似小山的样儿便吓了一跳,再听那大嗓门儿一吼,立时便眼泪汪汪的嚷着要家去,却是如今都二十了,还未相到人家。

    金氏自家也知自家事,心知二儿子样貌不成,倒再三叮嘱道,

    “那世子夫人身旁养着的小娘子必是娇贵的,待相看那日你可得给老娘收着些,若是敢再吓跑了,回来仔细你的皮!”

    朱光武闻言哈哈大笑,

    “娘你不必担心,世子夫人乃是女中豪杰,巾帼的魁首,想来养在身边的小娘子必不会差,你且放心就是!”

    金氏也是个心大的,当下笑道,

    “即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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