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生也蹲身下来,仔细打量这孩子,那孩子瞧了瞧他,又瞧了瞧付二娘子,突然伸手对宝生道,

    “抱!”

    两人见状又惊又喜,付二娘子推宝生,

    “宝生,他要你抱呢!”

    一句宝生出了口,那孩子眼中异色一闪,又专注的瞧着宝生,

    “宝……生?”

    这孩子小虽小,但说话吐字极是清晰,付二娘子听了都暗道,

    “看来这小孩儿不但好看还聪明,这么好看又聪明的孩子,若是我的孩儿,早早紧紧拢在身旁小心看顾着了,怎还会放他出来!”

    心中对这孩子的父母升起一丝不满来。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会对他起戒备,付二娘子自然随口应道,

    “是呀!他叫宝生,穆宝生……你叫甚么名字呀?”

    那孩子听了“穆宝生”三个字,又是神色一变,转头指了付二娘道,

    “你是谁?”,

    “我是付……婉……臻……”

    付二娘用手指头在地上划了自己的名字,笑道,

    “姨姨的名字有些难写,待到小乖乖会识字的时候,让先生教你!”

    “嗯!”

    那小孩儿点了点头,又冲宝生伸手,

    “抱!”

    宝生忙过去将他抱起来,只觉小小肉肉的一团,还挺有些份量,对付二娘子道,

    “这孩子养得甚好,怕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我们还是抱着他去寻一寻父母吧!”

    付二娘子伸手牵了宝生的小手,爱不释手的揉了揉,强忍了没有亲上去,问那小孩儿道,

    “小乖乖叫甚么名字?你家住在何处?你的父母家人呢?”

    小孩子在宝生的肩头上左右瞧了瞧,一指北面,

    “在那里!”

    两人依言抱着他往北走去,只后头却是闪出几个人来,

    “小爷让那两人抱去了,要不要上去阻拦?”

    “不必了,我们跟着就是!”

    几人闻言都点了点头,当下悄悄跑了上去。

    自家这位小爷,如今在西宁城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小年纪能走能跑后便自家溜到外头玩耍,那一张金童似的脸谁见了谁喜欢,若是遇上瞧着顺眼的便同人说上两句,让人抱抱,若是遇上那心存歹念的匪人,便叫了后头的护卫上来一顿好揍,送进衙门里。

    只真是奇了怪了,这位小爷也不知是不是天赋异禀,天生了一双利眼,坏人好人一瞧一个准儿,没一回弄错的,但凡是使眼色命他们上前抓人的,不是小偷小摸便是作奸犯科,又或是汪洋大盗之类的。

    现下里弄得西宁城中治安为之一肃,便是小偷小摸也少有了,将军有时都笑称自家儿子能做一个巡城将领,在这城中四处巡逻保一方平安了!

    几人追着过去,却见得那一对男女抱了小爷进了铺子,里头丑奴正指了一样东西对宝生道,

    “买!”

    宝生瞧了瞧,有些奇怪,这铺子乃是卖布的,里头尽是些花花绿绿的布匹,这孩子正指着其中一匹,

    “你买这个做甚么?”

    丑奴闭嘴不吭声,只拿黑漆漆的眼看着他,一旁的付二娘子心疼道,

    “定是他家里穷,没有衣裳穿,我们买一些回去便当做是送给他了!”

    “好……吧!”

    宝生无奈上前让掌柜的裁布,付二娘子却是与丑奴坐到一旁逗他说话,

    “你家里几口人啊?都是做甚么的呀?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呀?他们是不是都同你一般好看呀?你爹娘定是十分好看,才生得出你这样的孩子来!”

    丑奴转头瞧了她一眼,嘴里蹦出来三个字儿,

    “娘……好看!”

    “你娘好看么?想来你娘必是个出尘绝艳的女子,才能生了这么好看的孩子……”

    一面说一面支着手肘,满眼慈爱的瞧着丑奴,宝生买好布匹,又抱了丑奴出门,这一条长街是兰州成中最繁华之处,从头到尾约有五百步,这孩子见着中意的铺子就伸手指,甚么零嘴儿、衣裳、布匹、干果甚至针线都要买,宝生有心不买,付二娘子受不了这孩子一双大眼儿盯着她瞧,连声答应着就只是掏钱袋子。

    他们这一路过来,宝生走的匆忙身上只几两银子,吃穿用度都是付二娘子照应。付二娘子将这些来积攒的银子全数都带上了,到了兰州还绰绰有余,没有动到她那些金银首饰。

    见着丑奴那样儿,一颗心都化了,自然是要甚么给甚么,也不管这是不是自家孩子,宝生无财政之权只是甘心做了一个搬运的脚夫,大包小包挂在身上手中。

    只这一来抱不了丑奴,便要将丑奴交到了付二娘子手上,丑奴盯着付二娘子瞧了半晌才冲她伸出了手,付二娘子抱着他香香软软的小身子,不由乐上了天,强忍了又想亲他小脸的念头,心中暗道,

    “这么可爱的孩子,只想就这么抱回家去!”

    三人一条街眼看着就要走到尽送了,那丑奴只将手指指着北面,让他们继续往前头走,长街尽头人流少了些,付二娘子左右瞧瞧问道,

    “小乖乖,你们家到底在哪儿呢?”

    丑奴在她怀里拿手一指,

    “那里!”

    付二娘子与宝生一瞧,却是都一愣,这处霍然便是那兰州州府衙门,

    “这……这是你们家?”

    “爹爹!”

    丑奴点头嘴里又蹦出两个字儿来,

    “你是说……你爹爹在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暗想,

    “难道是这孩子的爹在这衙门里做事?”

    正猜想间,丑奴便扭着身子要下地,付二娘子怕伤了他,忙将他放了下去,只身子弯下去还未挺直,却听到这小乖乖清脆的声音叫道,

    “来人,抓了!”

    语音未落,也不知从何处呼拉拉来了好几个人,丑奴拿手一指两人,

    “抓……大牢!”

    宝生与付二娘子正茫然不知所措时,便被人上来抓着胳膊,反背一按头便往下压,宝生忙挣扎叫道,

    “我们不是歹人,我不是歹人!你们抓错了!”

    他还当是旁人误会自己二人是拐孩子的,一旁的付二娘子也叫道,

    “我们不是坏人,这孩子迷了路,我们这是带了他回家的!”

    只他们挣扎叫唤却是无济于事,几个高大汉子显是练过的,上来按着穴位压着他们,却是半分都动不了,又有绳子上来将两人绑了,宝生瞧见一旁的小孩子正立在那处看两人被绑,居然还歪着头冲着他露齿一笑,笑得虽是好看之极,在他眼中却是再无可爱之相了,当下怒骂道,

    “小兔崽子,你为何害我们!”

    丑奴不应,只是咯咯一笑,拿手指了地上散落的东西对一旁的大汉道,

    “拿……回家!”

    “是!”

    这厢将宝生与付二娘子押进了衙门里,选了一处单独的牢房,将两人往里头一推,付二娘子立足不稳,进去便要摔倒,宝生忙抢两步过去挡在她面前,让付二娘子摔在了他身上。

    “咣当!”

    牢门被重重关上,狱卒喝道,

    “你们老实些!”

    喝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不说宝生与那付二娘子在牢中面面相觑,又惊又疑又气又恼实在想不通那小孩儿为何要害他们。

    只说这丑奴命人带着大包小包,却是绕过了衙门转到了后头一条街,这才见着有一座气派的府邸,里头奶娘夏氏闻讯迎了出来,

    “哎呀!小爷今儿怎得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有些疑惑的瞧了瞧身后拿东西的侍卫,

    小爷一个小孩儿,身上无有分文,从哪儿来的银子买东西?

    后头的侍卫刚要说话,却被丑奴回身瞪了他一眼,指着里头,

    “放!”

    侍卫进去放了东西,摸摸鼻子走了,夏氏见状知晓这位的脾气,只对着家里夫人才有笑脸,便是他们这些从小伺候着的,多只是冷着脸,半晌才蹦出几个字儿来,想不说便不说,谁也奈何不了他。

    当下便过去抱他,

    “小爷,在外头玩了大半日,身上定是脏了,我们回去洗洗!”

    丑奴回了院子里,夏氏与春芽伺候他,洗浴吃饭转眼便是天黑,燕岐晟自外头回来,进来抱着儿子一阵亲,

    “丑奴今儿可乖?”

    丑奴不应只拿眼盯着他瞧,燕岐晟又亲了儿子一口道,

    “今儿爹爹的公事办完,我们明日便回西宁去!”

    丑奴闻言这才缓下神色,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燕岐晟笑着放他下来道,

    “要跟着出来的是你,要急着回去的是你,你娘这几日有些身子不爽,你是担心了吧?”

    他这一趟到兰州乃是述职,丑奴要跟着过来,只才出门的清晨穆红鸾却是来了月事,身子不爽便没有出来相送,丑奴一直记在心里,到了兰州又想回去。

    丑奴点了点头,想想道,

    “买了……东西!”

    这话又简又短,旁人听了不知,燕岐晟自然明白,一面用饭一面问儿子,

    “你今日到外头去,买了东西给娘?”

    “嗯!”

    丑奴嗯一声,一旁的奶娘夏氏却是欲言又止,燕岐晟看了她一眼问道,

    “怎么回事儿?”

    夏氏应道,

    “小爷出去时身上没有银子,也不知是谁给买的那些!”

    看样子是狠狠敲了人一笔,那些东西没有四五十两银子下不来!

    “哦?”

    燕岐晟挑眉问儿子,

    “今日你又在外头同谁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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