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那个答话的男子叫人来的快,倒不如说是三岔河口的两属百姓杀过来的快。
    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从三岔河口的岸上、下游河里便朝这里汇集过来密密麻麻一大群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个个手里拿着短刀、鱼叉,喊声震天地冲了过来。
    李飞兴见状,忙下令戒备,一百名亲军侍卫立即摘下弓箭,在河边列成一排,搭箭上弦,将箭矢对准了对面要冲过来的人群。
    这些冲过来的百姓见万胜军军容齐整,也不敢真的闯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健硕,站在岸边大声喊道:“俺便是常汇南,快将我的人放了,今日算是扯平!胆敢不放,休说俺仗着人多欺负你们!”
    周南扭头对萧三刀说道:“你告诉他,就说我要借这块地方与他合伙儿做个买卖,他要是答应,大家都有赚头;他要是不答应,新辽国便收回这片地。”
    以前容许两属民存身,并不是收服不了这些人,而是因为宋辽之间的平衡。周南一贯不喜欢这种墙头草的两属民,如果这些人不肯合作,周南才不会顾忌大宋那边有什么想法,一定会立即派兵过来,占领这一片土地。只不过那样一来一定会伤及无辜,所以周南才想着和这些人合作,来建立边市交易的城镇。
    最初周南设想在边界选择城镇作为边市场所的时候,是打算在自己的地盘上,选择一个城镇,然后派重兵守卫,在每月的固定时间里,开放边界,允许外国商贩进入边市来进行贸易,收取关税的。
    可是后来周南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太一厢情愿了。即便自己愿意让外国商人进入自己国中进行买卖交易,可是对方国家会不会允许自己的百姓随意进出边界呢?肯定是行不通的,至少大宋就是这样。大宋朝廷三令五申,严令边关百姓偷越边界,抓住后轻则杖刑,重则入狱,就是当地官员都会受到罚俸、延长升迁等惩罚。
    要是没有大宋的商人参与到边市交易中,没有大宋那些商品,只是西夏、金国、西域一些小国来贸易,就没有了互通有无的本意了。难道都拿着本族的皮货互相交易吗?或者你买我的契丹马,我买你的西滩羊吗?
    直到今天坐船来到这里,三岔河口的地理位置和两属地的独特条件一下子让周南找到了办法。所以对这一片土地,周南是势在必得。
    萧三刀自来便是契丹萧姓大族出身,又一直跟随萧老六,说话中就天然带着一股强硬的口吻:“驸马王上看你等穷苦,想要发善心给你们条明路,让你等吃穿不愁,若是不肯依从,大军杀至,你等还有何活路?!常汇南、常汇北快快上前跪迎!”
    常汇南大怒,骂道:“自来官无好官,苦的是俺们百姓。休要哄俺,惹急了,俺这大沽寨拼着命,也不能忍你们拿捏!”
    “对!跟他们拼了!”
    “狗官滚回去!”
    “杀退官兵!”
    岸上的、河里的那些百姓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大声叫嚣着。周南大概看了一下,人数大概有三五百人,虽说这些人武器不精良,连盔甲也没有,可是真要打起来,自己的人难免也有死伤。周南更忌惮这些人在河里动手,阿果里的水军只有几十人,对方可是有几百人。到时候在水里打起来,自己又不能用炸箭,倒是麻烦。
    河对岸的常汇南见周南等人不敢动手,以为将官军吓唬住了,高声讥笑道:“俺这大沽寨,南不与大宋相邻,北不与辽国接壤,有两河界开南北。你们官兵休要来俺这大沽寨,俺大沽寨的百姓自在这三岔河口生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有本事,便不坐船、不游水,能过得河来,便是大沽寨的贵客;若过不来,便放了我的人,趁早回去!”
    常汇南话音一落,旁边的百姓便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叫道:“有本事,便过来,那时才是好汉!”
    “王上,要不要派人回去调兵马过来,杀杀这些贼人的威风?”萧三刀气得向周南问道。
    周南刚才还在踌躇,现在却是一笑,对萧三刀说道:“你问问他,若是不坐船、不游水过河,他肯归顺吗?”
    “我家王上问你:若是能过得去河,你可愿归顺?”萧三刀向对岸叫道。
    “莫要耍嘴上功夫!有本事过来,俺就归顺!”十丈来宽的河面,料想没有人能不坐船、不游水的过河,常汇南爽快地答道。
    周南向岸上的李飞兴一摆手,李飞兴会意,立即吩咐几个亲军侍卫打开一个背箱,从里面将飞车拿出来,熟练地装配好,点燃铁炉里的木炭,很快便将气囊充满了气,飘浮了起来。周南这一边的人立即欢呼起来,而对岸常汇南等人却是目瞪口呆。
    正在这时,只见从对面村寨里又跑出一行人,向着河边跑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男子,边跑边喊道:“常大哥莫动手!常老伯来了!”
    常汇南巴不得有人来解围,忙向后面看去,只见一个上了岁数的男子,连颠带跑地赶了过来,直走到近前,才停下来,先不说话,只是大口喘着气,那个叫不要动手的年轻男子在一旁扶着。好一会儿,这位常老伯也不理常汇南,而是先向周南这些人的方向一揖,大声说道:“小老儿贱姓常,人称常三泰,敢问是哪家贵人?不知到这荒野之地有何贵干?”
    萧三刀见这老者说话客气,便说道:“今日你这寨子有喜了!新辽国驸马王上驾临,要给你这寨子送些好处,谁知你等竟然凿沉军船,本该发来大军,踏平你这寨子。幸喜驸马王上慈悲,不予追究,更要让你这些人归顺,你既是主事人,正好做个见证。”
    说话的功夫,两个亲军侍卫已经驾着飞车缓缓升空,已经升起了四、五丈高,开始踩动扇页,向河对岸飞去。
    常三泰一看常汇南满脸的沮丧,又问了旁人,这才知道大概。眼看着半空中的怪物已经快飞到了自己头顶,连忙喊道:“小子无知,冲撞了贵人。小老儿情愿率领本寨老小归顺。”
    “好教你等知道万胜军的厉害!”李飞兴大喝一声,手中长矛一摆,飞车上的一个亲军侍卫立即掏出一支炸箭,射向常三泰等人身后的空地上,只听一声震响,平地上炸出了一个四尺来深的大坑,泥土四溅。
    这一箭,顿时吓得常三泰连忙率领众人跪拜不止,就连刚才桀骜不逊的常汇南也拜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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