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然大物轰然摔倒的声音,就是食肉者们开餐的信号。
    从财富体量的角度看,合并了方利家族财富的沙菲克家族,是能算的上庞然大物的。
    当然,也就是在巫师界这个小社会圈子里,如果是普通人世界敢这么说,只会贻笑大方。
    威森加摩对斯坦利·沙菲克的判决中,赎罪赔偿具体分三个部分:
    为恶期间,对公共财产的直接和间接破坏的赔偿。
    对受害人家属的经济赔偿。
    对国际魔法联合会及英国魔法部联合追捕费用的赔偿。
    这个赎罪赔偿,显然就是吞吃沙菲克家族和方利家族财富的巨嘴和利齿。
    实际上具体还有些说法:
    狮子大快朵颐,鬣狗啃骨撕筋,乌鸦剔缝啄隙。各有各的吃口,分工明确。
    处理沙菲克家族也一样,瓜分方案,暗地里已经商量好。
    国际魔法联合会这头狮子去了。
    就该代表地方权贵的英国魔法部这头鬣狗上了。
    野泽园城堡,以及埃克斯穆尔山庄,就是属于鬣狗的美食。不够肥美,但细细品味,还是很有营养和味道的。
    某些人,已经琢磨着拿到手后,如何用于盈利了。
    至于属于乌鸦的那部分,凯瑟琳手里不还有点金银细软之类的家当么?
    在整个方案中,凯瑟琳·沙菲克为了生活,迟早要将这些典当了换钱。
    当她三个不值两个的卖掉这些的时候,就等于是乌鸦在吃肉了。
    文森特认为沙菲克母子今后生计艰难,鲁伯斯不以为意的道:“富贵是不可能了,这是斯坦利造的孽,如今十倍返还了。安心过日子还行吧?英国魔法部不是当众表态,有份工作等她上岗么?”
    文森特哂笑:“傲罗司有个老段子,说的是一名犯错而被关进大牢的执法者的遭遇。那座监狱中的大部分囚犯,都是这名执法者抓进去的……”
    鲁伯斯当然知道这个段子,毕竟他去年才从傲罗司调出来。
    然后他就明白了,明白了怨恨的难以化解,明白了恨屋及乌。食死徒的家属,是没办法在魔法部工作的。
    文森特又道:“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所以那些商铺也不会雇佣一个食死徒的家属,那对客人太不友好了。”
    “如此说来,凯瑟琳根本找不到工作?”
    “很难很难。”文森特又道:“我猜我们离开后,凯瑟琳会典当祖传之物,比如珠宝首饰,油画。”
    “可你要知道,最好的那批,已经被拿走,剩下的都是不太能卖的上价、且比较难出手的。即便凯瑟琳在麻瓜那边还有些门路,也不会拿到多少钱。因为这是某些人所不允许的。”
    鲁伯斯捏拳头道:“沙菲克一家是自首的,最终结果却是这样!而好些作恶的,却逃脱了惩罚。真是可气。”
    “是啊,最后什么都没变。死的都是普通巫师,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代价的也多是斯坦利那样听命行事的执行者。最该被绞死的首脑,要么不知所踪,要么成功脱罪,仍旧握有资本,虽然受损,但通过新一轮的吞并整合,又变得富有,挥舞着金加隆,再度获得权势。”
    鲁伯斯叹:“真可悲,看这意思,就像乔治·哈里森说的,巫师战争真的会有下半场。”
    “可能性是很大,不过我觉得怎么也能休养生息个十多年。”……
    慢悠悠的绕回到了大宅的正面,就见最后一批搬运贵重物品的人也从房子里出来了。
    两人看到,凯瑟琳面容惨淡,衣衫凌乱,憔悴而落魄。
    而她的儿子凯恩,面无血色,明明是盛夏,却瑟瑟发抖,嘴唇都是青的,还不时的咳嗽,咳嗽声嘶哑,像个老烟枪。
    从两岁开始就踏上了逃亡之路,四年来颠沛流离,落下顽疾一点都不奇怪。
    鲁伯斯暗忖:“真惨啊,然而更惨的是未来也看不见什么光亮。”
    而文森特却是想到了乔治·哈里森在审判会上大放厥词的那番话。
    他的目光看向一副痨病相的小凯恩。
    他知道,这孩子,如果能活下来,那么在其心中,沉淀最多的,觉不会是热诚、友善、信任和博爱。而在如今的巫师界,像小凯恩这样的,又有多少呢?
    说实话,不是很多,却也不算很少。
    而如果凯恩知晓文森特此时的想法,恐怕会暗自哂笑文森特太感性,以至于显得文艺。
    他觉得至少他,绝不会如文森特想的那般。
    前世记忆不失,三观已定。输了就要认,错了要改进。说的就是现在。
    斯坦利的自首,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如现在这般落魄凄惨,也都是他预料之内的。
    他甚至在逃亡路上,就已经开始策划布置,四处落子,到了现在,其中一部分已经堪用。比如凯瑟琳的哑炮姑母。
    可以说,时至今日,他的计划并没有走偏,洗尽污秽,重新在阳光下生活,这就是他要的。
    何为洗净?
    坐牢赔钱?
    不够,至少在巫师界,这么做还不够。
    还需要尊严被践踏,当初有多跋扈,现在就多卑贱,才能让人出了心头恶气。
    人情债,人情还,说的就是这个。
    像卢修斯·马尔福那种耍滑式的躲过劫难,是洗不干净自身的污点的。
    以邓布利多为首的那些人,永远会对他另眼相看。
    而伏地魔、食死徒也掌握着他的黑底子,宛如埋下的地雷,时刻受其威胁。
    他和凯瑟琳就不同了。现在的惨,恰恰是洗干净的代价。重新做人,重新选择。
    至于钱。他从来就没有为那个惆怅过。
    他有的是办法解决金钱的困扰。
    抄家的走后,凯瑟琳睡了一小觉,醒来仍旧显得形容憔悴,这些年来积累的风霜,不是一下半下就能恢复的。
    她窝在床上,看着几乎被搬空的家,心中不免有几分担忧。
    她对闭眼静立在屋角冥思的儿子道:“凯恩,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斯坦利继续他的逃亡之旅,而我们回归接掌两家财富,是不是就不用这么惨?”
    凯恩睁开眼,眸中有电光一闪而过。
    哪怕这种情况凯瑟琳已经看到过很多次,可再看,仍旧会觉得惊艳。她由衷的觉得,如果巫师界有巫神这个尊号,那么一定是给未来的凯恩准备的。
    “不,如果是那样,那些人会利用各种说法,拖着我们什么都做不成,而他们却趁机倾吞我们的财富,到时候财富被掠去不少,对我们而言却又没有任何好处,等于是白白损失。”
    “而且,斯坦利的问题是一定要有个说法的。拖不起的只会是我们。对于正义人士和遭受斯坦利迫害的那些人及其家属而言,斯坦利被审判,财产抄没,我们下场也很惨,这才算是付足了代价,心中的恶气才算是出了。”
    “而对那些谋算我们财富的人来说,我们的无辜与否,斯坦利罪有几何,都不是重点,重点就在于两家的守护者殒落了,我们成了肥肉,而他们在战后受损,需要进补,拿不到,就始终不甘心。”
    凯瑟琳道:“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想明白的点,为什么魔法部和凤凰社没有选择趁机将那些人掀翻在地?要知道魔法部的很多人都恨他们,而凤凰社,基本是跟他们对立的。”
    凯恩不屑的道:“恨有什么用?他们也有污点,少了一点,但抖出来即便不入狱也够去职了,他们怎舍得?而正义人士则被正义的规则束缚,他们得讲证据,也不能私下裁决定罪。”
    他又道:“巫师战争中,最多的是见风使舵的家伙,其中又尤以权贵善于玩这类两边下注的把戏。真正跟伏地魔一条心闹的,不是贝拉特里克斯那样的疯子,就是斯坦利那样的傻子。”
    “正是因为这样,当那些人隐藏罪证,并拿出偏向正义的相关证据,而魔法部的那些人又不敢鱼死网破时,正义人士只能是捏着鼻子放其一码。并且他们也得考虑除恶务尽的代价。”
    凯瑟琳叹气:“按你的说法,我们落魄成如今这样,就是因为失去了力量。”
    “力量我们其实有,我施展手段,足以让那些人风声鹤唳,心胆俱寒。是我想要更多,想借机洗白,这种将过往抹净,重立形象的机会可不多。”
    又道:“放心,用不了几年,沙菲克家族就会有一番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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