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的凯恩有种感觉——立刻死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唯一幸运的是,意识还是清晰的,这或许与身体传递的难以言喻的痛苦有相当的关系。
    足够的刺激,往往是醒神的良方,想晕死过去都做不到。
    从尸斑、尸绿、以及腹部的肿胀程度看,宿主死亡应该超过了24小时,不久前有殡葬人员处理过,插了尸气针,正燃着微蓝的小火。
    人死后,呼吸道、大肠里的细菌大量繁殖,产生硫化氢、甲烷、氨,它们会通过口鼻及**排放,这是尸臭的由来。
    点燃尸气针,就跟沼气灶原理相似,主要是为了更好的给死者化妆,用于遗体告别。
    情况很糟糕,但还不算最糟糕至少宿主不是四肢着地、即便健全也无力口吐人言的动物。
    魂穿第一式,吃掉蛋壳。
    凯恩给自己准备的‘蛋壳’是保护灵魂一齐穿越的魔法能量,和一系列魔法预制件,又称之为种子魔法。
    选择最适合的几个种子魔法次序施放,超凡力量的神奇,开始在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上展现。
    就像在被3D扫描设备修复般,肉体上光芒流转,有氤氲的光烟升腾,皮肤的色泽在一层层的变换,从灰败到光鲜,从枯涩到光滑,从松弛到紧致,从苍白到粉嫩……
    之后,燃烧开始,柔和的白蓝色火焰,半透明的,骨骼在这燃烧中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就仿佛扔进火堆中的竹子,皮肤下也仿佛又大量的虫子在蠕动,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骨骼重塑,超级燃脂,甚至就连停尸的铁板都被腐蚀掉一层,吸纳入体内,用于肉体的二次再构建。
    ‘当啷!’无意中回头看到这一幕的殡葬人员,手中的工具掉到了地上,眼睛外凸,一张嘴宛如鲶鱼嘴般开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火焰熄灭,绿色的光宛如风般绕体飞旋,体毛重新生长。
    凯恩无声的坐起,眼中闪烁着幽火般的绿光,他轻盈的下地,行到呆若木鸡的殡葬人员身旁,探手在其额头一点,光芒在额头扩散,对方晕死了过去。
    随便找了见大褂穿上,凯恩抽了抽鼻子,很快通过气味找到了卫生间,排泄。
    水、火、风、地,灵魂代表光,而死亡之体就代表孕育一切的暗,一套复合法术完成,这人就算是重新活转了。
    凯恩出门时看了眼咔哒作响的落地钟,20点刚过没多久。
    “时间不错。”从门口拿了锹,他直奔殡仪馆后面的墓园。
    有魔法指引,挖掘点并不难寻。
    不是谁的坟,而在一座墓葬天使石碑的侧面,幼儿空棺里暗格中有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凯恩从内里取出了包括灵魂计时器在内的几样物品。
    这些物品是先一步投送到1852年,以保证确定可以挖到。
    在墓园徜徉一番,收了一波散溢魂力,凯恩向着灯火辉煌的城区行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他从一条暗巷中行出,径直往对面的高档酒店中闯。
    酒店的门童眼亮,上下一扫就大概知道是什么人,一见凯恩的着装扮相,就要赶人,结果对上凯恩的眼睛,顿时一阵恍惚,随后便恭敬的将凯恩迎进了门。
    前厅执事同样眼里不揉沙子,挺了挺胸,昂着下巴,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
    然而行走的过程中便从迷惑到恍悟,等真的接近,已然成了巴结:“奥斯顿先生,您这是被洗劫了?现在的治安实在是太差了,尤其是那些来自异国的贱民。需要召巡警来为您服务吗?”
    “警察不急,洗漱、理发、服装,替我安排全套,我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只是外出散散步,就搞的这么狼狈。”凯恩说着扫了厅堂休闲位那边两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一眼。
    其中一个看着这边吃吃的笑,另外一个还冲他大有情意的做**动作。
    执事一副了然表情,躬着身道:“您放心,您只是散步累了,在这里下榻一晚。”说着横了门童一眼,那意思:小崽子,还不快滚,妨碍老子在大爷面前捞好感度……
    对富贵者而言,这是英国最好的时代;对贫穷者来说,则是最差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底层人士,也是在睁开眼睛看世界,结果清晰的看到了贫富的悬殊差距。
    看到了贵族宫殿式的庄园生活,看到了农人破败的茅屋草舍;看到了工厂主舒适的生活享受,也看到了失业工人绝望的生存挣扎。
    没有比较,没有伤害。
    那么,究竟是该以朴素的姿态行事,还是将自己包装成上流人士?
    这对凯恩而言,是个几乎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俯视易、仰望难,上流走入底层,多被敬畏,底层尚未接近上流,就会被其走犬逼退。
    凯恩并不嫌贫爱富,那不是他做事时考虑的角度,他考虑的是顺逆势,顺势可借力,一切都为更好的达成目的而服务。
    邓布利多和劳拉他们原本为他安排的穿越后身份,他根本不屑。
    都是扮演,为什么不能扮演骗子而要做贼?为什么初到异地就一定要装怂卖苦?只是因为泥鳅比过江龙的阻力更小?
    东方有句俗语‘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做事就要跟人打交道,而最是容易出状况的,就是几乎必然会接触到的中间层——媚下欺上的鹰犬之流。
    怂,就被欺。
    怒,的确有血溅五步之能,然后就被大势压。
    屁民无人权,何况是贼。
    选择做贼,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摆在一个不利的位置上。
    至于隐藏在阴影中的那点好处,是个天朝人,就应该听过‘大隐于市’的概念,再俗点,灯下黑总听过吧?
    骗,是有可能被拆穿。
    然而历史下游来的穿越者,有着天然的信息优势。
    况且,那些整起弱势者极为狠戾阴毒的鹰犬,为了保住那已经穿上的那一只鞋,面对上位者,往往气短七分,即便不是诚惶诚恐、也是宁肯少一事。
    至于那种有操守的方正之人,可以拿现成的规则压之,也可以让其善钻营的同僚去怼。
    闻屁知味,合格的鹰犬会将大量精力用在‘揣度上意’上的,会自发主动的替上位者做事。
    比如有屁民不小心弄脏了上位者的鞋子,屁民道歉了,上位者没有任何态度的走了。回头鹰犬就会将这屁民整的生不如死,为的就是某天上位者不经意间知晓,那个曾弄脏他鞋子的人被一条会办事的狗跟咬了。
    “很机灵,能吏,我看好你。”
    不需要什么实质奖励,就是这么一句话,就能让那鹰犬高兴的什么似的。
    鹰犬也需要看到上进的希望,希望早日爬到一定高位,洗白上岸当体面人,越是忧心惶惶,越是卑微以及狠毒。
    凯恩前世为了更好的生存,不但从象牙塔的角度,攻读心理学等著作,还从实际角度,跟三教九流接洽。其中,某位姬女的所言让他深以为然:
    “依我的经验,喜欢侮辱女性的男人,往往在日常生活中受人支配;而喜欢SM游戏中扮演M的,平时往往十分强势、又或是恶霸;聪明人,则会被那些毫不在意智商的激发性裕……”
    以此类推,如何拿捏鹰犬,他同样心里有数。
    他们的忧虑、他们的恐惧,哪怕是那些性情扭曲的,也有可供利用的点。
    “奥斯顿先生,能为您提供微薄的服务,是本酒店的至高荣耀。”
    翌日上午,当凯恩再见到前厅执事,对方便诚惶诚恐的这样献媚。
    同样是一眼,那两名这个时代的高档姬,立刻起身,卑微的躬身行大礼。
    物靠包装、人靠衣装,现在的他,无论是样貌、着装、还是气度,都是这个时代第一流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那种只有通过昂贵的油画画像才能意淫出的、几近完美的形象。
    他现在有着贝克汉姆最有男人味(帅大叔)时的样貌:
    他有着被不列颠人崇拜的古罗马、古希腊血统(地中海人)特征,黑发、黑眸,头发略卷。
    他的面部轮廓线条清晰、眼亮鼻正,花灰的全腮胡(唇上、唇侧,两腮、下颌),配合顺贴而略卷的短发,因修剪得当,而不会让人觉得邋遢,反而显得与众不同、卓尔不群。
    他眼神深邃、气质清傲,不怒自威,透着一种‘古质’,用东方的说法就是伟岸高古。
    这种威仪不是靠训练所能培养出来的,演员不会有这么饱满的、由内而外透着睥睨的气势。这是掌握无数人生死,统御军队历经百战才会有的昂扬和自信。
    可即便是这样,一旦被打落尘泥,仍旧会黯淡落魄。反之,一番包装,立刻是无冕之王。
    英国工业革命后,男装逐步摆脱了繁琐华丽的特点,吸取了军服的优点,向简洁整齐的方向发展,以体现男性的刚强和绅士气派。
    所以才说,西装,是现代骑士的盔甲。
    伦敦是全球男装的中心,衣着考究的男士都是到伦敦定做服装的,著名的萨维尔街,就是从那时开始叫响,而‘定制’这个词,就是自萨维尔街发明。
    凯恩刻意花了心思的这副扮相,哪怕是在1990年的英国,都不显过时,而是悠久、高贵、气派、体面的代名词。
    在这个时代的视觉震撼性就更不用说了。
    将一封信递给执事。“交给卡特先生。”
    卡特是这间酒店的所有者,凯恩还有事用的到这人。
    执事亲自将凯恩送出门,送上车,直到马车已行进,还在那里保持恭敬行礼的姿势。
    第一站,人力市场。
    凯恩下车后,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得到通知的高级管事便亲自迎了出来,之后略带迷惑的看了一眼凯恩乘坐的马车。
    尽管马匹、车架、车夫仪态着装都无可挑剔,可租赁马车就是租赁马车,以凯恩的风姿气场,就是乘坐皇家系的马车都般配,租赁马车就太显寒酸了。
    凯恩自嘲的哼哼:“阔别十六年,伦敦认识我的人很少了。我是泰德?奥斯顿,威灵伯勒男爵,我需要一名侍童。”
    高级管事先是皱眉,而后就是失态的双目圆睁。
    不了解客户群的经理人,不是好的职业经理人。就像天朝的帮闲对四九城的衙内们门儿清一样,这位管事也对伦敦、乃至英国的达官贵人颇为了解。谁家发生过的点什么事,张嘴就能来。
    “犀利了,这位竟然是‘与姬女私奔’事件的正主!只以为就算能回乡,也是落魄潦倒,没想到……看这风范,这是异域封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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