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刘将军终于醒过来,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他还没来得及去安慰同样受到惊吓而生病的儿子,官府这边派来调查此案的捕头已经到了,想向他了解昨晚的案情。

    刘将军把风如意叫过来,详细向捕头说明了昨晚的经历,然而,两人并没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捕头听后问了一句:“您觉得那些刺客,像是什么人?”

    刘将军不太明白:“刺客便是刺客,还能像什么人?”

    捕头道:“我的意思是,您可看出这些刺客是什么来路?比如是专业杀手、军人出身、江湖人、亡命之徒等等。”

    “这个,”刘将军仔细想了想,摇头,“当时情况紧急,现场混乱,我一心只想护着两个孩子,根本没能好好与他们交行,也没能观察到他们,实在看不出来。”

    晚天晚上,那些刺客将莺儿丢进湖里后就逃走了,官兵随后也赶到了,但就当时的形势,他根本顾不上配合官兵进行调查,救起女儿和妻子后即刻就近寻了一处地方给她们进行驱寒保暖,同时派人找大夫进行抢救,而后又送妻女回家进行进一步的施救,彻夜守护。

    在这期间,官府向他通报过初步的调查情报,他却没有余力协助官府进行调查,直到现在才有空回答这些问题。

    捕头又问:“你昨天晚上可与君大人有所接触?在花灯可又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刘将军听得又有些奇怪:“君大人?哪个君大人?”

    “当然是礼部尚书君大人了。”捕头道,“君大人昨天晚上与福公主一起逛庙会,在游船上遭到了刺客的袭击,君大人受了伤,福公主也落入水里,差点丢了性命,我们怀疑这桩案子与您这桩案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什么,君大人也遭到了袭击?”刘将军吃惊不已,“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这两起案子也算是同时发生的,”捕头道,“只是您这案子发生在湖边,君大人的案子发生在湖中心,很多人看不到湖中心发生的事情,而且当时湖边非常混乱,您又一心顾着保护家人,不知道这事也正常。”

    湖很大,但为了安全,一般的游人和百姓只能在湖边逛,只有一部分身份尊贵、地位极高的人物能够坐船游湖,而以君尽欢、懿福公主的身份,当然不便像普通百姓一般挤来挤去的。

    刘将军马上就想明白了这一点,试探的道:“不知道君大人又是受到了什么人的袭击?”

    “这个,目前还在调查当中。”捕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一条线索,“只是,据君大人和他的侍卫们描述,那些刺客的身手带有禁军的风格。”

    “禁军?”刘将军又是大吃一惊,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他原本就猜刺杀他全家的犯人是唐临风派来的,而唐临风正好就是禁军主将之一,这两起案子,该不会真有什么关系吧?

    而且他听说唐临风与君尽欢夫妇的交情并不太好。

    捕头马上就捕捉到了他的表情,追问:“刘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这个,”刘将军沉默片刻后,不太确定的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隐隐感觉我昨晚遇到的那些刺客似乎也带有禁军的特征,比如动作如军人一般标准,配合得也极好,总的说来,他们个人的功夫并不是很高,但整体水准就很强……不过,我当时确实不太注意他们,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感觉罢了。”

    胡扯。

    其实就他现在回想,他觉得那些刺客更像是玩命的江湖人,不过,如果有任何机会将线索指向禁军的那些大人物,他何乐而不为?

    他出身贫苦,从军二三十年也不过区区一个禁军大营主将,而别人靠出身、靠背景、靠女人就能平步青云,一飞冲天,让他心里极度不平衡,他很乐意看到那些人出点什么事儿。

    捕头道:“将军对犯人可有怀疑的对象?”

    刘将军想了一会后苦笑:“没有。或者说,可以怀疑的人也太多了,若是没有证据,我谁都不能怀疑。”

    捕头也是一脸头疼:“我问过君大人了,君大人也是这么说。”

    刘将军叹气两声后关切的道:“君大人和福公主眼下还好罢?”

    “君大人还好,但福公主可能要养上一段时间了……”捕头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了,只是道,“将军,这两个案子事关重大,您以后若是想起或发现什么线索,还望及时告知我等。”

    刘将军连连点头:“那是当然,我的妻女差点就没命了,我也想找到犯人,将其绳之以法。”

    捕头走了,刘将军陷入沉思之中:杀他全家的人和杀君尽欢夫妇的,会是同一批人吗?或者说,会是唐临风吗?

    如果是就好了,以君尽欢夫妇的权势和本事,要弄掉唐临风应该不难。

    与此同时,君府,千懿福终于悠悠转醒,苍白着脸道:“尽欢,犯人、犯人抓到了么?”

    昨天晚上的袭击太可怕了。

    当时,天上有烟花绽放,水里有花灯倒影,还有她最爱的丈夫陪在身边,与她把酒赏夜——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刻,然而须臾之间,一群嘴里咬着刀的黑衣人从水面露出来,飞速攀船而上,跃入船舱,见人就砍,场面无比的血腥。

    要不是丈夫挡在她的面前,她大概会被当场砍死,但随后她在躲避之中掉下船来,落入水中,彻骨的冰冷和窒息的黑暗令她遭受到了平生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现在想来还是全身发抖,只觉得要窒息了。

    “福儿别怕,已经没事了。”君尽欢将她拥在怀里,极力安抚她,“犯人没有抓到,朝廷已经在全力追查此事,不管以后犯人能不能抓到,我都会保护你的。”

    “到底是谁要杀我们……”千懿福哭起来,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哭声杂夹着无力的疯狂与低低的尖叫,“我是太子的生母,你是太子的生父,整个天下都是我们的,谁敢杀我们?呜呜呜,到底谁敢杀我们,我要诛他九族,呜呜呜……”

    她是真的被吓坏了,连精神都要崩溃了。

    这种崩溃不仅缘于昨天晚上她经历的那场濒临死亡的极限体验,也是因为她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深受流魂的“预言”和“诅咒”所折磨,心里本就担惊受怕,而昨天晚上的事情更让她感觉到那个可怕的“预言”似乎在变成现实。

    “犯人……”君尽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嘴不语,只是眉头紧锁,目光凝重。

    “呜呜呜,尽欢,我昨天晚上差一点就被杀了……”一直压制着的恐惧感全部涌上心头,千懿福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哭得稀哩哗啦,“我不要死!我不要失去你和运儿,还有一切的一切,我要你找出犯人,全部杀掉,一个都不要留!”

    君尽欢一反常态的没有安慰她,只是紧紧抱住她,让她尽情的哭。

    千懿福必须要恐惧,要彻底被吓坏,要疯了一切的想除掉所有的对立者,这样,他才能实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所以,他要让她感到更多的恐惧和压力——直至她彻底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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