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只是任江城的感觉而已,也或许是错的,事实并不是这样。

    “还有呢?”任刺史追问。

    任江城一脸茫然,“还有?我想想……祖父,没有了啊,阿父没提过。”

    其余的关于陵江王的事,任江城真的是想不起来了。因为任平生并没有跟她多说。

    任刺史好像松了一口气,脸色和善了许多。

    任江城和祖父告别,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能红和能白在外头等得心焦气燥。

    见任江城出来,她俩跟见到亲人似的迎上前,一脸欣喜,“八娘!”

    任江城心里暖暖的,笑咪咪道:“没什么事,阿父阿母寄来了信,让我来拿信的。能红,能白,走吧。”

    能红立即笑逐颜开,“来拿信的啊。”

    能白这半天的愁都没有了,眉目舒展。

    阿伏送任江城出去,任江城顺口跟他约好了时间、地点,让他去拿伤药。

    阿伏非常感激,躬身道谢,“八娘,您以后要有用得着阿伏的地方,只管开口。”

    暮色降临,任江城和能红、能白由阿伏送出来,在书房院门口分别,四人脸上全带有淡淡笑意,场景看上去非常和谐。

    任家种有大片的松树林,任江城主仆三人和阿伏分别之后,沿着一条小路往回走。她们过去之后,一条黑色的人影从树上跃过,像一片树叶似的飘走。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就算有人看见,也会以为自己眼花了。

    任江城才走到内宅,任淑贞便带着两个婢女大摇大摆趾高气扬的迎面过来了,“任八娘,今天你害得我被大兄骂,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后天到夫人面前请安,你要当着大家的面向我赔罪,我才原谅你!还有啊,你要做首诗,还像今天一样当众写出来,不过,要好笑的,必须让人看了就想笑话你!”

    你是疯还是傻。任江城停下脚步打量了她两眼,半晌无语。

    王氏尖酸刻薄,她教出来的这位任家六娘,也格外的没脑子。

    被惯坏的孩子,熊孩子,真是欠打。

    “喂,你听见了没有?”任淑贞见任江城没理她,气势汹汹的问到了任江城脸上,“你别打算躲啊,这回你躲不掉的。我都已经跟夫人说过了,夫人也答应我了。因为你,我受委屈了,故此我想怎么罚你都行。”任淑贞得意洋洋的炫耀。

    任江城伸手摸了摸鼻子。

    孩子,你不是假傻是真傻啊。辛氏背着人答应你的话,一转身你就这么明公正道的来告诉我了……有些话你心里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的,明白么?唉,王氏没教过你么,坏人不是这种做法啊。

    “我知道了。”任江城笑道。

    她现在真是累了,得先回去歇歇,等缓过一口气,再和任淑贞周旋。

    任淑贞来了精神,“你答应向我赔罪了?好,到时候我想法子把大兄也请过来,让他听听你是怎么跟我陪不是的,让他知道,他今天骂我,我有多冤枉!”

    “悉听尊便。”任江城嫣然一笑。

    可怜任淑贞憋着一口气找到任江城,本来是想和任江城大吵一架,把任江城骂得服气了,再让任江城好生央恳她的。结果任江城也不和她吵,也不和她争,也不央求她,她用尽全身力气打出一拳,这一拳却打到软棉花上了,弄得她没情没绪的。

    像任淑贞这种急性子的人,任江城这样对她,真是让她又气又怒,百爪挠心。

    眼睁睁的看着任江城扬长而去,任淑贞眼里好像要冒火星儿了。

    “喂!”她跑过去追上任江城,笑话她,“喂,乐康公主就要回京了,你知道不?安东将军也要走,你的心上人很快就见不着了。”

    任江城被她一再纠缠,涵养再好也来了气,便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慢吞吞的问道:“安东将军要走?那么,你是希望有将军来接任呢,还是不希望有将军来接任呢?”

    任淑贞冲她瞪眼,“废话,一位将军走了自然会有另一位将军接替他,这么简单的事,还用说?”

    “那就是说,你希望有将军来接任了?”任江城挑眉。

    “希望就希望,怎么了?”任淑贞被激怒,大声说道。

    她这种脾气,经不起激,很容易就上当了。

    “你有胆子就别改口。”任江城轻蔑一笑。

    第9章 009

    “呸,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会改口的!”任淑贞已经被激得热血沸腾了,口不择言。

    “好,有胆色。”任江城斜睇着她,神色间满是挑衅之意,语气更是咄咄逼人,“若你改了,又当如何?”

    “我若改口,便算你厉害了,今后见了你我绕道走,退避三舍!”任淑贞怒不可遏,脸涨得通红,气恼的大声叫道。

    “好啊,一言为定。”任江城笑吟吟,“六姐姐要信守诺言方好。”

    任六娘,你若改口,以后就别再和我纠缠了。你这样真的很烦,知道么?

    “我是什么人啊,一言出口,驷马难追!”任淑贞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她是真的气坏了。

    “任小八,我若不改口呢,你怎么办?”她伸手拍了任江城一下,气冲冲的要说法。

    任江城笑,“你若不改口,我便当着大兄的面向你赔罪,让整个刺史府都知道你受委屈了。还有,当着全家人的面写首诗,让人一看就想笑话我,让我成为任家的笑柄。”

    “我等着你丢人出丑!”任淑贞兴奋得两眼放光。

    “明天便见分晓,最多后天。”任江城是个很公平的人,和任淑贞约下了期限。

    “不管哪天,都是你输!任八娘,你啊,回去之后别的事先放下,先想想那首让人笑话你的诗吧。若写的不好笑,我可是不依!”任淑贞盛气凌人。

    “好。”任江城答应得非常干脆。

    如果她俩就在这里分手,各回各房,那任江城还需要费脑子设计一番,才能让任刺史知道这件事,才能让任淑贞偷鸡不成蚀把米,弄个灰头土脸。可任淑贞实在是熊孩子中的战斗机,一点眼色没有,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居然还在讽刺讥笑任江城,“……八娘你是越来越痴呆了,这么简单的事你还要跟我打赌,你输定了!你不用负隅顽抗了,打不打这个赌都是一样的,反正你都要向我赔罪……”

    阿伏一脸严肃的过了月亮门。

    任江城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是内宅和外院的分界处,但属于内宅。见到阿伏进来,任淑贞诧异的挑起眉毛,“你没走错路吧,来这里做什么?”

    有辛氏和王氏宠着,她在任家嚣张惯了,阿伏年纪又小,看着不起眼儿,她真没把这小仆人放在眼里。

    阿伏恭敬的行了个礼,“六娘,小人是奉郎主之命,来向八娘传话的。”

    阿伏口中的郎主,也就是指任刺史了。时下的风俗习惯,一个家庭的男主人,会被称为郎主。若是有官职在身,那称呼便五花八门,有叫“大人”的,也有叫“使君”的,当然也可以称为郎主。

    任淑贞眼珠转了转,“八娘就在这里,你既然是来传话的,那便快说。”态度十分轻慢无礼。

    任江城微笑,“祖父有什么吩咐?请讲。”语气温文,如春风一般和煦。

    阿伏忙行了个礼,道:“八娘离开后不久,夫人便差阿泉禀告郎主,说二郎已和桓郎君约定明天送走回信。故此,郎主命八娘今晚便写好回信,小人稍后来取。”

    “请转告祖父,八娘从命。”任江城笑道。

    任淑贞不由的撇撇嘴,嫌弃又厌恶的说道:“一封书信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闹得祖父都知道了。任八娘,你真是不懂事,爱胡闹,怎么说都不改。哼,阿叔和叔母写信过来有什么用,寄钱寄物给你有什么用,反正也管教不好你!”

    任江城心中怒气升腾。

    这熊孩子真是太讨人厌啊。

    转念一想,任江城又觉恻然: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还会被任淑贞这样的言行刺伤、影响,更何况原来那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呢?她在刺史府这样的锦绣丛中,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唉,真是可怜的孩子。

    任江城这时一点怜悯心也没有,冷冷的、挑衅的看着任淑贞,“咱们方才打的什么赌,你还记得么?到了要兑现赌注的时候,可别耍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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