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寒冬深夜,他为了她带着满身寒气而来,饶是润润有再多的推辞之词,都被咽了肚里。

    太子回宫后,连夜就去了坤宁宫。

    袁皇后已经睡下,太子只留了口信,便回了东宫。

    翌日元皇后起身后,听说太子深夜来过,便让人去东宫传他过来。

    传口信的太监还没出拱门,太子就又过来了。

    袁皇后便问:“昨儿个大晚上来,今儿个一大早又来了,这样冷的天,什么事让你这么一趟一趟地来回跑。”

    太子微微一笑,接过宫女的茶盏亲自呈到袁皇后面前,“母后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袁皇后接过他手里的茶喝了一口,用帕子掖了掖嘴角,“好了,茶也喝了,你有话直说。”

    太子便也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道:“敬安郡主怕是不行了。母后可知道?她也算是润润的母亲,她这一去,便有三年孝期。儿子怕是等不及了。”

    袁皇后一边摇头一边无奈笑道:“你啊你啊,自己等不及了,去求你父皇下旨就是,来我面前求什么?”

    太子道:“父皇那,儿子自然是回去求的。只是怕父皇不知道儿子的心意,还希望母后能帮我说说好话。”

    太子早就跟她母后坦白过心迹,是以袁皇后还不觉得突兀。只怕他父皇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又要考察他。放在平时也没什么,只是现在特殊时期,太子可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袁皇后不说话,太子又腆着脸上前拉着她的袖子摇了摇,“母后,儿子没求过你什么,你就帮我一下吧。您真忍心看儿子等上三年哪,您还想不想抱皇孙了?”

    太子自小就聪慧懂事,不像二皇子那样耍赖卖乖。因此他这一撒娇,袁皇后还真没有什么抵抗力,只说:“这么大的人了,好好说话,别学你弟弟。”

    太子听她母后这语气,就知道她母后这是答应了,当下就喜上眉梢,“儿子谢过母后体恤!”

    说完话,太子陪着袁皇后用过早膳,就催促着她往前头御书房去。

    大耀五日一朝。正好皇帝这天不用上朝。

    袁皇后被她闹的没办法,只能陪着他一道去了御书房。

    皇帝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最近连着下了几场雪,各地常有冻死灾民之事,皇帝正因为这个焦头烂额。

    忽然见到袁皇后和太子一起来了,皇帝放下奏折,颇为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袁皇后无奈地指着太子笑骂道:“还不是这个讨债鬼,一大早就在我宫里守着,说是有事求您,让我来帮忙呢。”

    皇帝的脸上也多了笑意,“太子有什么事,还特地把你母后请了过来?看来所求不小啊。”

    太子笑道:“儿儿臣求的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是什么小事……就是儿臣年纪也不小了,宫里还缺个太子妃……”

    皇帝又看向袁皇后,“皇后可是替太子选好了人?”

    袁皇后道:“也不是我选的,是太子自己喜欢人家。”

    太子道:“儿臣心仪太傅家的三姑娘已久。”

    皇帝仔细一回忆,自己依稀是见过那个小姑娘的,只是那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那个小姑娘扎着双丫髻,圆苹果似的脸蛋儿,有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现在怕是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这事儿,你同太傅商量过没?”

    虽说天家婚事,一道圣旨下去也就定了。但叶檩身份特殊,皇帝可不愿意一门亲事,给太子结出什么冤家。

    “儿臣早前就同太子表明了心迹,他知道的。”

    皇帝沉吟,想着要不要先考察一番。毕竟太子妃之位,非同小可。光是太子喜欢那也是不够的。

    太子也算是知道他父皇的性子,因而才把她母后给拉来的。

    袁皇后此时就发挥了用处,道:“那姑娘是成国公夫人的干女儿,多年来我也见过不少次,规矩模样都是好的。您也别怪太子心急,叶府的敬安郡主身子不大好,太医都说熬不熬的过这个冬天也是两说。”

    皇帝点点头,又问太子:“你可想好了?决定了?”

    太子郑重的点了点头,眼神十分坚定,“儿臣想好了,求父皇做主。”

    这一年的腊月,皇帝下旨,将内阁学士、太子太傅叶檩之女叶珠玉,赐为太子妃,婚期定于后年十月。

    圣旨一下,这桩婚事便轰动京城。

    一些人提前已看出些风向,一些人却还摸不着头脑。

    叶府一时门庭若市。

    当赐婚的旨意下来的时候,已经提前知晓的润润却还是有些发懵。

    她居然,真的确确实实要嫁给太子了。

    敬安郡主终究没有熬到来年温暖的春天。

    过完年后的一个深夜里,她静悄悄地去了。

    守在床前的只有蓁蓁一人。

    敬安郡主弥留之际,回光返照,已经许久不能开口说话的她,忽然坐起身同蓁蓁讲了许多的话。

    她说:“我这一生,最后悔,也最不后悔的,就是嫁给你爹。”

    这句话,便是她在这世间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她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歪在床上,去了。

    蓁蓁恸哭,如泣如诉,惊动了整个昭和院的人。

    ☆、100|看的再瘦十斤

    第一百章

    信王爷一生,膝下仅有敬安郡主一女,珍之爱之,从没想过自己的纵容溺爱反而害了她的一生。

    他从没想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敬安郡主在世时,一直到卧病不起,才给信王府去了消息。等他想办法延请各地名医之时,敬安郡主的病已然药石无灵。

    夜深人静时,信王爷时常在想,敬安郡主此举,到底是不想让他担心,还是,一心求死。

    敬安郡主去后,信王爷悲痛不已,本是老当益壮的他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岁。

    灵柩在叶家停了三日。这三日信王爷不吃不喝地守着。

    蓁蓁的心情也是沉痛,但为了照顾外祖,硬是逼着自己吃饭睡觉。蓁蓁明白,她不能倒下,若是连她一起倒下,那么外祖父便真的完了。

    三日后,敬安郡主出殡。

    信王爷明白叶檩百年后肯定是要同发妻合葬的,因为将敬安郡主接回了宗室陵园,墓地就选在他早为自己准备的旁边。

    静安进驻下葬后,信王爷不想在京城这伤心地待下去,上交了兵符后,他奏请了皇帝,准备四处游历,踏遍名川大山。

    同样的,蓁蓁亦不想留在叶府触景生情,也打好了包袱,准备跟着信王爷一道出游。

    她同叶檩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后,叶檩只是长叹一声,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去吧。什么时候就想回来了,随时回来。家里永远在等着你。”

    蓁蓁跟信王爷出京那日,天朗气清。

    润润亲自将他们送到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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