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们这么看我干啥?怪瘆得慌。”望着爸和娘阴晴不定的面色,安子善有些不明所以。

    “小善,你刚才说你那个朋友他爸跟你说的,外地的小贩来咱们县卖洋葱?”安家业疑惑道,“他为什么跟你说这个?”

    “不为啥啊,我跟华子去他办公室玩,闲聊起来,他说的。”安子善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忽悠老爸,就在刚才他想到了如何说服他们的方法。

    “噢……,你昨天回来都黑了,就是去他那了?”

    “嗯,本来黑不了的,从他那出来我又去了趟网吧,查了点资料。”

    “小善,少去网吧,我卖菜的时候听很多城里人说,孩子天天往网吧跑,耍游戏,拉都拉不回去。”边上的张桂云听到儿子说去了网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说教一通。

    安子善苦笑,“娘……,你知道的还真多,我就去查点资料,我不喜欢玩游戏,我都不知道什么是游戏好吧。”

    “嗯,我相信小善……”安家业笑着插嘴道。

    “还是爸看的明白。”

    “半条命好玩吗?”

    “不好玩,我……”安子善愣了惊了,一脸呆滞的看着边上嘿嘿直笑的老爸。

    简直是猝不及防啊,亲爸诶,你这是跟谁学的,你是怎么知道半条命的?

    “半条命是什么?”张桂云诧异的看着这父子俩,完全听不懂他们聊的啥。

    安家业轻飘飘的瞅了一眼被自己震的七荤八素安子善,仿佛在说小兔崽子,在我面前装,以后不准忽悠你娘。

    而后扭头跟妻子说:“没什么,儿子数学课本上的知识。”

    安子善在边上讷讷不语,他突然觉得不认识老爸了,难道工作的改变和事业的顺利可以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前世老爸从坊丘回来之后,干了一辈子小工。

    现在不仅知道半条命,还会轻描淡写的给自己设套了,更关键的是安子善觉得老爸并不是要拿这个训斥自己,而是跟自己开玩笑呢。

    这就可怕了,就算加上前世的经历,在安子善的印象中,老爸从来没有跟他们开过玩笑。

    在安家兄弟的认知中,安家业是一个认真且封建的男人,虽不至于不苟言笑,但却不会开玩笑。

    在家里他很有一家之主的权威,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拼搏,赚钱养家,女人相夫教子,照顾老人,是他根深蒂固的认识。

    他从来不会把工作的苦和累告诉妻子,他认为这就是男人的事,扛起来就行了,有什么好说道的。

    但是他却因为好几次张桂云没有跟他说家里的困难,而跟她怄气。

    他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家里有事必须要让自己知道,自己是这个家的男人,女人办不了的事,就应该让他去办。

    比如农忙的时候,他会不顾张桂云的劝阻,下两天工跟她一起种庄稼或是收庄稼。

    比如菜园里的菜赶在一起成熟了,张桂云一个人卖不急了,他就会下工帮她一起卖。

    他有很多优点,但在安家兄弟眼里,却缺点更多。

    他太死板,从没有陪兄弟俩玩过,从小到大。于是,兄弟俩很羡慕邻居弟弟,他爸爸经常陪他下河摸鱼,夏季带他去抓知了猴,粘知了。

    安家业从来没有带他们做过这些,他们感受到的父爱很模糊,很淡。

    前世,兄弟俩成长中的很多重要时刻,他都不在。

    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甚至安子善高考的时候,人家的父母都在校外等着,而安子善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只有张桂云推着后座上挂着菜筐的自行车站在门口。

    有时候,安子善会想,这都是因为他太忙了吗?不是,忙这个借口不足以填补安子善心中的失落和自以为缺失的父爱。

    他一直认为,安家业就是不合格,做的不好。但你要说他是因为不细心,那也不对。

    他的心很细,前世安子善上大学之后,他每周都会给打电话,嘘寒问暖,问生活费够不够。

    一旦听说生活费快没有,他会心急火燎的给打钱过去。

    安子善记得前世有一次,自己打电话说生活费没了,父亲急坏了,因为当时他还没到发工资的时候,也不能预支,而家里的粮食也卖完了。

    没有办法的父亲第一次跟三姨家哥哥开口借钱了,那时三姨家哥哥在东山省的港城市开服装厂,混的相当不错。

    当时,三姨家哥哥轻笑着说,“五姨夫,你现在就借钱,以后怎么办?”

    认真的父亲说,“粮食快收了,到时候卖粮食。”

    “那粮食也卖完了呢?”

    父亲说不出话来,三姨家哥哥笑道,“我看这个大学就别上了,没什么用。你看我小学毕业,混的差?让他下学赶紧赚钱吧。”

    就这样,把父亲数落了一顿,父亲虽然心中有气,但不说,只是陪着笑脸,只要他肯借钱就行,不能饿着他的孩子。

    然而,后来的事情,他答应了给汇钱后,安家业打电话问远在湘市的安子善,并没有收到钱。安家业怒了,急忙从他的老朋友那边借了一千给打过去。

    从那之后,安家业就恨上了他,连带着看安子善三姨一家都不顺眼。张桂云曾问他,“这么点事,亲姐妹的,你至于吗?”

    安家业依然有些恼怒的骂道,“他不想借我钱,他直说,他笑话我也没事,他干什么骗我?我孩子在那么远的地方,饿着怎么办?那么远兜里没点钱,日子怎么过?”

    这件事是很久很久的以后,大概安子善快结婚了,无意间聊起来以前的苦日子,张桂云跟他说的。

    当时安子善就湿了眼眶,他终于懂了,自己不是感受不到父爱,而是父亲的爱有些特别,有些厚重,藏得有些深。

    此时此刻,安家业的一个玩笑,让安子善沉浸在了回忆中不能自拔,前世父亲的影子慢慢的跟眼前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看着还在跟母亲解释半条命的老爸,安子善笑了,可能真的是前世的困苦和落魄造就了前世的他。

    原来,很多事情都是相互影响的,都在慢慢变好,不管是生活,还是人。

    又死板又封建的老爸都能学会套路自己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眼看着老爸把娘安抚住了,安子善笑着说:“爸,娘,张华他爸是教育局局长,你们都知道吧?”

    安家业和张桂云不知道小儿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愣愣的点着头。

    “昨天我们聊天的时候,听说我们家有十亩菜地,他爸还给提了一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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