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凤娘的目光移向自己身后,李二郎恍然反应过来,连忙道:“凤娘,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大兄,李墨,边上是你的公公和婆婆。”

    素未蒙面的公公和婆婆?

    婆婆好生年轻!

    来不及多想,凤娘挣扎着想要起身见礼。

    “莫动莫动!嫂子小心些。”李小白伸出手在凤娘肩头轻轻一点,将她按了回去。

    “孩子,毋须多礼,我和你公公被其他事情拖住,一时不得脱身,直至今日才得空,没能见证你与二郎的婚礼,是我二人的错。”

    海伦娜眼中,凤娘为李家诞下小郎君,便是李家的功臣,她说着从腕子上褪下一支晶莹剔透的镯子,牵起凤娘的手,直接套了上去。

    虽然是西人帝国西比阿家族的嫡长女,生于极西之地,却长于东土,思维习惯与东土妇人毫无分别,婆婆见了新妇,当即给出了一份见面礼。

    圣宗的圣女,随身携带的每一件东西,在世俗中都能算得上是宝物。

    套在凤娘手上的这支镯子便是一件强大的防御法器,凤娘虽然不是术士,但是这件能够自动触发的宝物却正适合她。

    “不,婆婆,凤娘从未责怪过二老,只是未能侍奉于二老膝前,凤娘心中有愧。”

    知书答礼的凤娘绝对是一个严格遵循三从四德的合格主妇,婆婆海伦娜的亲切温和让她原本一丝紧张立刻消散无形,李家人待自己都很好呢。

    “好了,二郎,让你媳妇好好休息,有力气照顾好小郎君。”

    李大虎倒是带过孩子,知道儿媳妇刚刚生产完后,最需要的是休息,连忙提醒其他人。

    “哦,对对,阿爷教训的是!”

    李青醒悟过来,连连点头。

    阿爷和娘亲生了他们兄弟三个,自然是经验丰富。

    “待会儿管家安排喜钱,每人十贯,稳婆与医官各百贯,好生照顾我嫂子和小郎君,莫要大意。”

    李小白冲着屋内其他人点了点头,一出手的打赏便是极为丰厚,语气里最后带上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最低的十贯钱都抵得上豪门权贵家仆婢一年例钱,众仆婢们心中先是一喜,随后又齐齐一凛,当即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奴婢们自当尽心!”

    赏罚分明,同样都是极重,所有人怎敢大意,更何况其中不少人出身于杨家,若是出了差池,莫说李家,就算是老主人家里也不会放过她们。

    跟着二兄,阿爷和娘亲离开产房,李小白正待踏出门,回头吩咐道:“窗户莫要关死,半开以便通风,醋水多洒些,再去找几个乳娘,再到进行教坊司寻几个乐师,吹拉谈唱些轻柔悦耳的曲子。”

    一个最年长的稳婆当即回应道:“公子请放心,老身一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知道这个李府中最有话语权的,便是这位小老爷,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作为下人,需得尽心而来。

    出了屋子,李青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连忙去沐浴更衣。

    期间,当初拼死护着李青逃出西延镇的几个李家家丁相继来到后厅,看到李大虎和海伦娜二人,当即以头抢地,哭成了泪人儿。

    李家的家丁都是两位管家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抚养长大后,便留在家里做事,与西延镇李家的感情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开的。

    他们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家主和夫人,这个家才算是真正的团圆了。

    看到有些还落下了残疾的家丁,老李眼中也含上了泪,看到他们,他就想起了跟自己一起归营的富贵和满仓两兄弟,两位管家无所出,却将这些孤儿出身的家丁当作自己的孩子,待到生死关头,这些家丁却没有一个抛弃李家,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持三位公子。

    待精神抖擞的李青重新回到后厅,当即一跪到地,口中道:“孩儿无能,百无一用是书生,不能接回阿爷和娘亲。”

    “好啦好啦,地上凉,快起来吧!”放下茶盏的海伦娜起身将李二郎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家里能闯祸的已经有了三个,有你这么一个老实孩子,娘相当宽慰呢!”

    老李家老的加小的,有三个能捅破天的已经够够的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安份守己的,海伦娜已经满意极了,她可不愿意全家都是闯祸篓子,不然可有的忙了。

    可是这位金发碧眼的老娘绝不会想到,最小的那个还给二郎做了一块板砖,一手圣贤书,一手砖板,颇具李家特色。

    李小白与老李互相对视一眼,爷俩儿不约而同的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笑着。

    厅门外突然平空升起一团黑烟,海伦娜脸色一变,视线在第一时间移了过去,飞快捏起法诀正要如临大敌,却听李小白说道:“进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属下遵命!”

    黑烟凝聚为人形,黑衣蒙面,一块黑色面具笼罩住整张脸。

    只不过额头部位有三颗金色的五角星。

    “小郎,他是何人?”

    老李看对方的打扮,一如保密局盗狐那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保密局行动部的部长。”

    在场众人中,只有李小白才知道这个黑衣面具人的真正身份。

    恐怕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大武朝八大世族外的无冕世族夜氏家主竟然是保密局的部长之一。

    向来高傲孤僻的夜家连皇家秘情司都不屑于理睬,往往游离于朝堂之外,只奉历代帝王为主,却对李小白递过来的橄榄枝,毫不犹豫的接了下来,举族成为保密局的一份子,倒是真正找到了英雄用武之地。

    保密局所有人都有一张专属于自己的面具,额头的星星代表着行政职务高低,三颗金星最高,其次是副部长二金星,部执事一金星,再往下便是组长三银星,副组长二银星,组干事一银星,普通成员一至三颗铜星代表资历,其中有十夫长和百夫长,组长相当于千夫长,实际上这十百千有时候并不满编,只是名义上的称呼,毕竟保密局原则上要求精兵简政,高效率的执行任务,没有必要臃肿迟钝。

    部长和组长负责部及组的任务总方向,副部长和副组长负责分项监督,部执事和组干事则跟进专项职责,分工包干,职责明确。

    虽有面具,但是想要借此冒充却是没可能。

    面具只是为了瞒过外人,隐藏身份,却是瞒不过李小白的琉璃心映射。

    脸上的遮挡,对他而言,有和没有并无分别,这张可以挡下目光和秘术探视的法器面具其实也是一个坑,随时等着不明所以的傻瓜一脚踏进来。

    “哦!小郎,要不我们回避?”

    海伦娜十分清楚保密局对李小白的重要性,丝毫不下于天宫。

    这次她与夫君李大虎能够安然无恙的逃出圣庭魔掌,保密局在行动中出了大力。

    “无妨,都是一家人,一起听便是。”

    李小白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后厅博古架旁,在一尊尺许高香炉上轻轻一按,同时输入一道灵气,就见香炉的青铜兽首双瞳微微一亮,整个后厅立刻被一道隔音结界笼罩住,什么声音都传不出来。

    但是外面的任何风吹草动却可以传入厅内,这层隔音效果却是单向的,声音许进不许出。

    “属于筛选了一部分名单,还有固县的收获。”

    在保密局担任行动部部长的夜家家主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檀木盒,双手递了过来。

    “你辛苦了,名单上确认了吗?”

    李小白揭开木盒,里面放着几页白纸和一枚挂坠平安牌状的储物法器。

    公输磐带着墨门的家底投奔天宫,使天宫拥有足够的储物法器可供使用。

    固县一战,两艘飞行舟坠落,西人伤亡惨重,残留的圣斗甲,兵器,飞行舟残片,还有各种物资,全部被保密局趁机收刮一空,待两位高级圣士返回坠落点,差点儿没气歪了鼻子。

    原本奄奄一息的伤者悉数被偷袭击杀,剩下来的物资兵甲,除了满地焦土便什么都没有剩下,这枚两寸大小的方牌状法器里便收纳着这次的战利品。

    李小白并没有急着验看那枚储物法器,而是先拿出了那几页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纸,上面写着一个个人名和他们的身份来历。

    这是保密局借着这次接应行动,趁机对内部进行了一次甄别梳理,真真假假的指令果然使一些老鼠按捺不住的露出了蛛丝马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小白也自然不会相信保密局是天衣无缝,总有人想着潜伏进来或者暗中充当双面甚至更多面间谍,为自己谋利。

    不可否认,世上总不会缺少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这一次,有不少人现出了原形,内部监督和筛查机制悄然启动,将他们挖了出来,汇聚成册,由夜家家主交到了李小白手上。

    夜家家主沉声说道:“已经核实无误,罪证确凿!”

    “那好,就按这份名单办吧?”

    李小白扫了一眼那几页纸,杀气森然轻轻一弹。

    上面有一些人是从老娘海伦娜的圣宗那里招过来的,还有一些是自己招进来的,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另外!”李小白拿起那枚黑色方牌状的储物法器,心神投入其中,查看了一遍那些缴获,虽然被爆炸冲击波摧毁了一些,又烧掉了许多,但是保留下来的依然不少,相当于圣庭为这支实力强大的东征先遣队筹备物资的十分之一,已是相当不少。

    金银珠宝,粮食兵甲,各种极西之地特产的天材地宝应有尽有,对于天宫来说,不啻于发了一笔横财。

    “留下部分金银财物,其余的都送往天宫。”

    李小白将储物法器与那几页纸放回木盒内,又递还回去。

    天宫对金银财物需求不大,反倒是大隐隐于市的保密局消耗的更多一些,钱财便被截留了下来,以物尽其用。

    “属下遵命。”

    夜家家主双手捧着盒子,退出了后厅,随即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夜家的潜行匿踪术再加上得自于天宫的秘术,哪怕是大白天,也依然能够神出鬼没,加入天宫后,满门刺客的夜家实力大涨。

    “他这是?”

    李小郎与保密局局长之间神神秘秘的对话,让海伦娜和李大虎两人感到疑惑,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没什么,一些叛徒和杂鱼要清洗掉!让娘和阿爷担心了。”

    李小白笑了笑。

    “杀!那些反骨仔应该统统杀掉!想当年,,想当年阿爷我带三百弟兄纵横关西八百里,却有个兄弟背叛,暗中到官府偷偷告密,幸亏官府里有眼线及时通报,险些着了官军的道,老子回头就把官军打了个落花流水,再抓住那个叛徒,将他的家人当着他的面,一个个生生用弓弦绞杀,脑袋骨碌碌滚下来,那个怂货当场就尿了裤子,然后老子将他点了天灯,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气绝。”

    老李的臭毛病又犯了,一张口就是想当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李家兄弟三人都听了八百遍有木有。

    “好了好了,少提你那些光荣事迹,你怎不说自己被人追得像死狗一样,好几次险些连命都送了。”

    老夫老妻的海伦娜怎不知这憨货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连忙打断了他,不然这货非得唾沫星子乱飞,说上三天三夜不可。

    喝斥完不着调的夫君,她对李小白说道:“娘做过圣宗的圣主,知道当家是个什么样的辛苦活儿,赏罚分明是必须,对付那些叛徒无需客气,哪怕一些人是从娘那里过来的,也同样不要手软,杀鸡儆猴,其他人在将来也不会轻易敢动不该有的心思。”

    在血腥清洗内部叛徒一事上,海伦娜完全支持李小白的决定,即便是自己当初的老部下,也不会有任何留情。

    同样是驭下,海伦娜比简单粗暴,只讲义气恩怨的李大虎更多了几分手段,圣宗被术道围攻,终究还是恢复了不少元气,老李虽然得了义气仗义的名声,但是引以为傲的三百个兄弟最终还是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没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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