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对陆家用谋可以说是有心算无心,陆善长和陆谦做梦都没有想到陆铮为了不困在陆家竟然会施展出这样的手段。

    聂永可以说是一步步将局面导向陆铮所安排的方向,等到最后图穷匕见,陆善长和陆谦就算想说什么,却也不能反悔了。

    而这个时候,外面果然传来了消息,陆铮回来了!

    “陆铮回来了!”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陆家,陆家上下齐齐震动,一时间,这事儿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本来,陆铮就是一个小秀才而已,他又只是庶子,根本不会引起多少关注。问题关键就在最近这几天家族中接二连三的各种传言。

    有说每天家门口云集很多慕名而来的才子,都是为了拜访陆铮而来,又有说陆铮的事情惊动老太爷,老太爷对洪申的办事不得力很震怒。

    今天又还有陆铮的老师,应天当红的县令聂大人亲自登门,老太爷隆重招待,一个小小的六品官,老太爷亲自作陪,他这分明是极其看中陆铮呢!

    因为这些种种的消息汇聚在了一起,而恰好陆铮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忽然回家了,陆家上下谁能不关注?

    老太爷的院子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很多人都往这边凑过来,大家都想瞧一瞧陆铮究竟生了个什么模样呢!

    终于,在众人的关注之下,陆铮来了,他跟在洪申管家的后面,而走在最前面的则是张夫人、三房商夫人和四房陈夫人。

    陆家第三代除了陆俊不知溜到了哪里去了,其他的人几乎都在,所有人都以一种十分好奇的目光看着陆铮。

    说实在话,虽然同为陆家子弟,他们对陆铮真不熟悉。二房这边,大家习惯性的只认识陆俊,姑娘只认识陆雅韵,陆铮谁认识?他这个名字之前倒是有听过,但是几乎都是负面的消息,大抵都是说此子又蠢又丑,二伯母连学堂都不让其进去呢。

    最近这一年多,陆铮这个名字在陆家更是销声匿迹了,大家都几乎要把这个名字忘记了,现在忽然之间陆铮“火”了。

    说是这一年多,二太太将其送到了扬州,陆铮在扬州下场童子试得小三元,又在扬州端午诗会大放异彩,作出了顶级佳作,反正结果是陆铮的存在惊动了老太爷,而后各种关于陆铮的神奇传言都冒出来了。

    接踵而来的各种传言陆家人还没来得及消化,陆铮就出现了,看其一袭白衣,举手投足气度不凡,再仔细看其模样,五官轮廓清晰,眉目清秀,哪里丑了?分明是一表人才呢。

    其实不止是同辈和下人们关注陆铮,作为当家长的陆善长从陆铮进门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其身上,而陆谦则更是如此。

    如此场合,气场极大,可是陆铮神色平静,镇定自若,丝毫不怯场,他跟在洪申身后,一直走到了陆善长等人面前。

    洪申侧身让开,道:“老太爷,铮哥儿已经带到了!”

    陆铮规规矩矩的磕头行礼,道:“陆铮拜见祖父!”,陆善长一笑,轻轻抬手道:“好,起来吧!”

    陆铮站起身来,而后又跪在陆谦面前,道:“陆铮拜见父亲!”

    对陆铮来说,陆善长也好,陆谦也罢,他都很陌生。

    按照常理,陆铮心中多少都有些怨恨,然而,此时的陆铮脸上没不表露出任何情绪来,他执礼极恭,可以说是一丝不苟,就算是对子女素来要求极其严格的陆谦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他盯着陆铮看了很久,最后淡淡的道:“起来吧,还不拜见老师?”

    陆铮站起身来,这才拜见聂永,相比陆善长和陆谦的矜持,聂永则要热情得多,陆铮跪下去,聂永连忙凑上来,满面笑容的将他扶起来道:

    “铮哥儿,快起来,快起来,呵呵,你我师徒扬州一别我就料定你不久便要回来。现在果然被我料中了!

    你道今日我登门拜访你家,和你祖父和父亲说的是何事?我是要把你带到应天去,你可愿意跟我去?”

    陆铮微微愣了一下,道:“老师,您不嫌弃学生愚钝,我心中分外的激动。能时刻在老师身边学习,那自然是极好,只是我刚刚回家,父母兄弟都未能亲近,便……便再一次离家,这实在是不妥,要不老师,可否缓一些日子,待我在江宁住一些时日之后,再去应天聆听老师的教诲,不知老师意下如何?”

    “迂腐!”聂永勃然道:“你这年龄,正是需要用心读书的时候,陆氏乃江南顶级人家,你身为陆家之子,岂能拘泥于蠢孝、愚孝?你在扬州已经得了小三元,这就是大孝,倘若你能再一鼓作气,来年秋闱能够高中举人,更是至孝,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聂永语气严厉,俨然是一副严师的风范,他盯着陆铮道:“我今天过来拜访你祖父和父亲,蒙你祖父信任,自今日始你便需要跟在我身边用心用功,明年恩科秋闱,倘若你不能得中举人,我便辞官归隐,而你我也再无师徒之谊,你可懂?”

    聂永这几句话说出来,周围人齐齐色变,聂永给陆铮当老师,陆铮科举不中,他作为老师竟然辞官归隐,这实在是太狠了!

    本来陆善长和陆谦心中隐隐还有些疑惑,想着帮陆铮说几句话,将陆铮留在江宁一段时间,可是他们一听聂永这么说,哪里还敢说什么?

    俗话说严师出高徒,聂永的确是够严厉,不仅严厉而且极其的认真,为了教好陆铮竟然把自己的仕途都压上去了。

    试问陆家子弟这么多,谁能有幸拜到聂永这样的老师?唯有陆铮有这样的荣幸,难怪陆铮在扬州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严师出高徒呢!

    一切都没有意外,倒是聂永这一番话在陆铮昨天的“剧本”之外,倒是让陆铮分外的感动,陆铮在扬州的老师虽然多,可是聂永却没有真正指点过陆铮的学问。

    聂永能如此信任他,看重他,对现在的陆铮来说实在弥足珍贵。

    人群中,齐秋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眶泛红,嘴却咧开,真可以说骄傲之极,她含辛茹苦十几年才保住陆铮,而今天,陆铮终于成长起来了,瞧瞧今天这场面,陆家三代所有人都在这里,陆铮却是唯一的主角。

    接下来,陆铮又一一见过三房和四房的两位叔叔,另外还有各位姨娘,婶娘,同辈兄弟等。

    他刚刚回江宁,却是马上就要去应天了,在陆家他片刻不留,很多人看到这一幕都傻了。

    尤其是洪申还有许达,许达今天挨了揍,还想着要找回场子呢!现在陆铮在家里一刻都不逗留,他上哪里找回场子去?

    而最抓狂的则是张夫人,她心机城府极深,今天忍了一天,就是要等着恰当的时机爆发出来,给陆铮致命的一击。

    可是现在,陆铮脚都不沾地,扫了她的面子之后,立马就走了,她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去?

    因而眼下的场面诡异之极,陆铮的神色越来越从容愉快,而另外某些人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难看……

    “等一下!”张夫人忽然从人群中走出来,“铮哥儿,你为了学业认真刻苦,努力奋斗这不错!不过,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今日回家纵恶奴伤人,这件事却也不能轻轻的揭过去,许达,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许达鼻青脸肿,几乎是从旁边滚了出来,他是多机灵的人?见到张夫人帮忙出头了,他哪里能不明白机会的宝贵?

    当即,他径直就跪在了老太爷面前,哭丧着脸道:“老太爷,二老爷,各位老爷,你们要给奴才做主啊……”

    许达顿首在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出来,他自然不会说自己故意刁难羞辱陆铮,而是重点突出陆铮的嚣张跋扈和齐彪的肆意妄为。

    齐彪今天也的确是肆意妄为,许达做梦都没想到齐彪有那么大的胆子,平常只有他许达欺负别人,今天他碰到了齐彪,齐彪二话不说,兜头就打,打得他肝胆俱裂,如果他不是逃得快,当场被打死都有可能。

    所以,在许达心中是真有怨气的,所以他将这个过程叙述起来,倒是理直气壮,一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放肆!”陆谦豁然站起身来,“真是要反了天了么?”

    陆谦的名字中有一个“谦”字,对外他的确是谦谦君子,可是在家里,对子女他却又是另外一个极端,就一个字“严”,陆铮就算再有本事,纵奴伤人,纨绔做派,那怎么行?

    他勃然大怒,眼神如刀盯着陆铮,道:“陆铮,你许叔所说的事情可是真的?你有什么话说?”

    陆铮恭恭敬敬的跪下,道:“许叔所说,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哗!”陆铮这话说出来,全场大哗,陆铮这是要作死么?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背后肯定有原因,因为陆铮和张夫人之间的关系在陆家根本就不是秘密,许达是张夫人的心腹,肯定是这老小子有小动作在先,要不然陆铮为什么要让齐彪打他?

    就连陆谦心中对此也有心理准备,他之所以让陆铮说话,就是给陆铮一个辩解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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