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松的军帐,气氛遽然紧张,宋文松一杯酒喝下去,陆铮竟然不给面子?

    宋文松身边,武烈文,邢正,还有一群亲卫个个脸色大变,瞧他们的架势,只要宋文松一个眼神,他们便能立刻动手。

    在榆木弯军中,宋文松就是天,就是王,谁敢不尊重他,便如同是要造反。陆铮区区一读书人,本来他们就瞧不上,现在看到陆铮如此无礼,他们更是心头火气。

    而陆铮这一边,县丞唐观平和主薄刘然两人吓得真可以说是腿软,他们恨不得把陆铮按在桌子上,把面前的一杯酒给他灌下去。唯有典史熊强看向陆铮的目光流露出一丝钦佩之意!

    宋文松的目光眯了起来,眯成了一条缝,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三将军动怒了!宋文松是个要面子的人,更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人,别说是陆铮了,就算是宋家的他的两个哥哥,他们也不敢轻易冒犯宋文松。

    “陆大人,今日你是真不给我面子?”宋文松一字一句的道,他的语气很随意,声音很轻,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在竭力的忍耐,他心中的怒气倘若一旦爆发,那可能真就势不可挡!

    空气紧张到了极点,刚刚怒气冲冲的武烈文等人甚至下意识的都替陆铮捏一把冷汗,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不给三公子的面子,这是要找死呢!

    陆铮一笑,笑声很冷,道:“三公子,我走马上任也有七八天了!这几天日子可不好过,敢情这榆木县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在这一块天地,大家眼中都没有朝廷,也没有靖西王府,大家都只听三公子的!三公子就是榆木县的土皇帝啊!”

    陆铮顿了顿,声音倏然拔高,道:“我的几个手下,实在是忍无可忍,屡次跟我说,让我来拜会三公子。可是我心中琢磨,三公子和我比耐心,我终究应该要强一些!这不,只有这么几天光景,三公子就请上门来了!

    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今天三公子摆出这样的阵势,想来应该是早有定计,所以,我们先不要喝酒,也不要耽误时间,三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想你的时间恐怕也不会太多,是不是?”

    宋文松瞳孔遽然一收,干笑一声道:“陆大人果然思虑周密,我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好!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今天我请大人来主要是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得知大人走马上任了我很高兴,作为东道主,我请大人过来替大人接风洗尘!

    这第二嘛,我希望大人能够配合我,你我一起演一出戏,演一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戏!有一点我给大人提前预知一下,这出戏既然是水火不容,为了演得真,演得好,大人可能得略略受一点委屈。

    陆大人放心,我宋文松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这件事过后,我宋文松一定厚报!”

    陆铮哈哈大笑,道:“我道三公子咋这么客气,敢情是外强中干,自己快要吓破胆了,病急乱投医找上了我,这年头,欺软怕硬是人之常情,只是三公子人称西北第一勇士,为何也只知道捏软柿子?”

    陆铮站起身来,将面前的椅子拉开,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一个,三公子便认定我是鱼肉,你是刀俎!很好!”

    陆铮忽然似笑非笑的走到冯雪林身边,道:“别说是你了,就连冯百夫长这样的人,也觉得我软弱得很,所以这七八天,他领着他的百人队耀武扬威,神气活现,甚至连我房里的丫头他们都敢调笑。

    我听说三公子治军很严,这以下犯上的罪过,在三公子的军中,一般该如何处置?”

    冯雪林被童子和聂小奴制住,现在还动弹不得,他心中又羞愧又恼怒,他身上不能动,可是舌头却能动。

    他眼睛瞪大,死死的盯着陆铮,道:“姓陆的,有种的你放开我!他妈的,三公子是瞧得起你才给你一个机会,你狗日的竟然不识好歹,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取其辱!

    你放开我,我踩死你,让你知道不敬三公子的下场!”

    陆铮冷笑一声,勃然道:“我问的是在军中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冯雪林,怎么?你没有勇气说么?”

    陆铮扭头看向宋文松,道:“三公子,你能说么?”

    宋文松瞳孔一收,他身边的武烈文道:“真要是以下犯上,按照军中的规矩当杀,不过……”

    “好!”陆铮倏然打断了武烈文的话,几乎是扯着脖子喊道:“听清楚了,按律当杀!那就杀!”

    陆铮这句话如春雷绽放,尤其一个“杀”字出口,一股肃杀之气喷薄而出,而就在此时,童子忽然伸到腰间,他的腰上是一把刀,刀出,如同一抹惊艳的闪电,冯雪林眼中慑出恐怖的光芒,大吼一声:“不……”

    声音戛然而止,好大一颗头颅飞到了空中,浓烈的血腥味呛得人瞬间窒息,猩红的鲜血飙出几丈高。

    鲜血落入沸腾的大锅中,落入熊熊燃烧的炭火上面,升腾起巨大的水汽,遮住了众人的双眼。

    “我的天!”唐观平惊呼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本来就站着,可是现在哪里还站得稳?双腿一软,委顿到了地上,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自诩风流的主薄刘然也强不了丝毫,他脸色煞白,双眼发出骇人的光芒,躲得老远老远,看都不敢看眼前的一幕。

    而宋文松一方,众亲卫和几名谋士也惊呆了,旋即,他们齐齐发飙,外面众多亲卫听到里面的动静,也都齐齐扑了过来。

    “唰,唰,唰!”冰冷的长刀出鞘,强大的杀意席卷而来,以陆铮为中心,团团围满了人,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盯着陆铮,如临大敌,杀意凛然。

    宋文松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双目鼓出来,死死的盯着陆铮,强大的杀气在他脸上浮现,此情此景,只需要他一声令下,陆铮便要被剁成肉泥。

    太不可思议了,不是说陆铮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么?瞧瞧……地面上的无头尸体,这可是宋文松最信任的心腹冯雪林,前一刻还是个活生生的人,陆铮当着宋文松的面就给他杀了,就算宋家的宋文华和宋文杰也不敢如此作为吧!

    “哈哈!”陆铮哈哈大笑,森然道:“宋文松,再过两个时辰,宋乃峰率领你众人就会到这里!

    你自己看好了,在我们榆木县右边,五千猎虎铁骑已经顶到了桥潭。一并在桥潭驻扎的还有八千步卒!

    在我们左边,你的大哥宋文杰亲自率领的一万猎虎军已经压到了天鹅嘴。并且直接从后面的剩头山包抄了过来,你往前走,合阔太已经恭候多时!

    你退不能退,进不能进,逃不能逃,避无处避!好啊,你要演戏演得真,现在我演得真不真?

    你一声令下,让你的兵剁了我,我们再拼掉几条人命如何?哈哈,我瞧你不一定有这个胆子,似你这等做派,也配拥有这样的野心,啧啧,实在是你能活到今天,都是个天大的奇迹!”

    陆铮昂然道,目光盯着宋文松,毫不示弱,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都要被点燃一般。

    宋文松双拳用力的攥紧,整个人似乎要瞬间爆炸一般,周围的空气宛若凝固,包括众多亲卫在内,大家的呼吸瞬间似乎都要停止。

    宋文松的悍勇可是西北第一,他倘若真发怒出手,必然有惊人的威力。此时在所有人眼中,陆铮就是个疯子,太疯了!

    陆铮嘴角微微一翘,又道:“怎么了?三公子不太满意?还想着在大将军面前演一场示弱的戏么?让大将军过来看到你狼狈不堪,看到你和我猜疑不合,看到整个榆木内外交困的大戏?

    我只问你一句,这样的东西有用么?你要明白一点,大将军决定来榆木的那一刻,很多事情都注定了!你无论怎么表演,结局都是固定的!”

    陆铮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道:“既然如此!已然没有了退路,那咱们要演的戏应该是破釜沉舟,殊死一搏的大戏!

    据我所知,三公子能有今天,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破爬滚打,一步步给自己挣来的!真年头,命可以不要,可是荣誉却要高于生命!你如完蛋了,追随你的兄弟怎么办?你三千铁骑,八千步卒怎么办?还有,整个榆木的十万百姓怎么办?”

    陆铮语气越来越高,咄咄逼人,他没说一句话,声音提高一分,没说一句话,往前走一步,一直逼近到宋文松的面前,而他的声音到最后几乎是在嘶吼……

    宋文松浑身剧震,双手开始发抖,眼眶充血泛红,手使劲的攥着,指甲刺进肉中,猩红的血流出来,触目惊心!

    “呼!”长长一口气吐出,宋文松道:“你说怎么办?”

    “出兵!奔桥潭!谁要动榆木,那得先看看有多少斤两!”陆铮冷声道,语惊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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