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徐天道,陆铮现在又多了一件事,最近他没去朝廷当差了,反而一天忙得是连轴转。而且更让他难受的是,戴小静这丫头现在已经回戴府了,一直到大婚那一天,陆铮休想再见她。

    不仅如此,陆铮远离朝廷,恰好给长公主为首的一彪人马留了机会,可以想象,此时此刻,有多少人在暗中酝酿算计,这势必让陆铮以后面临的困难急遽的攀升。

    所以,看似平静喜庆的表面下,其实是暗流涌动,陆铮虽然因为大婚而高兴,可是内心的警惕却从未放松。

    说到他和长公主之间的矛盾,陆铮其实是被逼无奈,陆铮不可能去冒犯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件事情的起因是秀水街的那一次刺杀。

    对方既然都要命了,陆铮就算再窝囊也不会把龙灵秀当成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龙灵秀要死磕陆铮,陆铮也只能奉陪,双方你来我往,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角力,一直到现在,双方的矛盾已经人尽皆知,大康朝人人都知晓了。

    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了结,陆铮和龙灵秀之间的事情究竟该如何了结?当下陆铮也着实没有主意,不过陆铮的心态很好,眼前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便不去多想。现在对他来说头等大事便是婚宴,他便安安心心的准备自己的大婚。

    寂园,冬日的寂园略微显得有些荒凉,陆长河兴许是真老了,院子里的姑娘比以前稀疏了很多,陆铮这一次过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颓废和衰败。

    陆铮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喝酒,微醺醉意,看上去颇为落拓,陆铮规规矩矩的行礼,而后说明自己的来意,陆长河咧嘴笑了笑,道:

    “你终于来了!好啊,人生最重要的大事,金榜题名是今年,洞房花烛也是今年,一年之内双喜临门,着实让人高兴!”

    陆铮道:“义父,为了您的身子骨儿,您得少喝一点酒!当然,我的这一杯喜酒你还是要喝的!”

    陆长河哈哈一笑,道:“那是当然,我不仅要喝喜酒,而且还要喝儿媳妇给我的敬茶!不过在喝酒之前,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谈一谈,我觉得眼下这个光景,也正是要和你谈一谈了!”

    陆长河微微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对了,你最近没有去看你的老丈人么?他老人家可还康健?”

    陆铮摊摊手道:“有些日子没去了,大婚之前恐怕我都不能去。不过据说他身体很好,能吃能喝能睡,说起来义父你比他年轻很多,身子骨儿却还不一定有他好呢!”

    陆长河将酒杯放下,道:“戴皋啊,戴皋,我以前只佩服他三分,因为这个老狐狸的确厉害,手段高超,一个人便能把朝中的大事,事无巨细全部抓在手中。

    后来,他急流勇退,忽然之间宣布告老,那个时候我佩服他七分。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知道高歌猛进的人很多,懂得急流勇退的人却是凤毛麟角,这老东西知道退,我便更佩服他了!

    而现在,我佩服他十分,五体投地啊!这老家伙退是退了,可是却为自己选了一个好的女婿,他整天闲云野鹤,你继续活跃朝堂,只要你在一天,他便能优哉游哉一天,不用担心因为奸臣的原因而被清算!

    你今年二十岁,他都七老八十了,可以说,他的余生可以安度,一个被全天下都痛恨的大奸臣,却能过得比谁都逍遥自在,你说厉害不厉害?”

    陆铮讪讪笑了笑,道:“那是义父你不和他死磕,要不然估摸着他也休想晚年安生!”

    陆长河摇摇头,道:“行了,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你义父我其实就是陛下养的一条狗而已,而且现在也渐渐老了,成了一条老狗了!老狗不能看家了,恐怕主子就要换人了,所以今天我就想跟你谈谈悬镜司的事情!”

    陆铮微微皱眉道:“义父,暂时恐怕时机不合适吧,我刚刚被陛下安排在内阁行走,这个时候我能在悬镜司办差?再说了,我在职务还在,暂时只怕……”

    “你想什么呢?你当悬镜司是什么地方?就算你是我的义子,你以为你能得到悬镜司各位掌镜使的认同么?我告诉你,外人眼中的悬镜司那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可是实际上我们悬镜司的每一位掌镜使,也就是外面所说的部长,这些人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们将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了这个国家,所以,他们绝对不能接受一个得不到他们认同的人来掌控他们。

    不错,你陆铮的确厉害,名气很大,妇孺皆知,能文能武,胆识惊人。可是那又如何呢?首先你从骨子里面对悬镜司就有抗拒,你当悬镜司的这些掌镜使看不出来?

    你以为一个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也配成为悬镜司的首脑?”

    陆长河忽然变得很激动,陆铮被他一番话说得低下了头,的确陆铮对悬镜司颇有成见,因为这个机构在大康朝的名声着实太不好了,官场之上,但凡是正常人提到悬镜司,立刻色变,绝对不会再说一句多话,这种恐怖陆铮可是亲身经历!

    很显然,陆长河对陆铮有些不满,在陆铮最危险,几乎是走投无路的时候陆长河出手帮他稳住了阵脚,陆铮凭什么还对悬镜司如此忌惮?

    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义父批评得对,存在即合理,悬镜司的存在客观上对大康朝有积极的作用,毕竟一个帝国周围可是强敌环伺,悬镜司除了内部监察之外,在敌国也有无数的密探,这些密探都在源源不断的将各种情报回馈到京城,从而保证大康朝对敌国的情况了若指掌。陆铮对此也颇有了解,不得不说,我不应该对悬镜司抱任何成见,因为悬镜司对我来说只有恩德,没有冤仇……”

    陆长河眯眼盯着陆铮,忽然一笑,道:“嗯,你能说出这番话也算你有心了!你的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你以为龙灵秀这个女人会这么轻易的就放了你?

    你以为龙灵秀只有这些简单的手段来对付你么?你想得有些过于简单了,不过也好,龙灵秀有所举动,恰好是你深入悬镜司的契机,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容易的事情,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都是虚幻的,不经历坚信,得不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你要想成为参天大树,就必须要经历风雨!”

    陆长河说到这里,哈哈一笑,道:“等着吧,等不了多久就有机会了!你以为你在西北的经历就算是了不起了么?那算什么?不过只是一点毛毛雨罢了!

    你可知道,当初被你逼走的仲父明现在在哪里?此人在大康朝不过是求一场富贵而已,却被你逼得不得不离开京城,到了西北之后,又被你算计,让他不得不离开大康,去遥远凄冷的北地。

    可是,这样的经历并没有让他萎靡不振,反而让他愈挫愈勇,现在人家已经成了北燕东宫的第一谋士!”

    “嗯?北燕东宫?北燕没有立太子!”陆铮忍不住脱口道。

    陆长河冷笑一声,道:“刚刚已经立太子了,燕皇立第三子赵丹为太子,而赵丹能够在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据说全是因为仲父明的功劳。陆铮啊,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仲父明迟早有一天要找你,你知道么?”

    陆铮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啊,我就嫌弃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寂寞了呢!人生一世,需要有好友,也需要有好对手好敌人,像仲父明这样的人物,世所罕见,我和他为敌,让他能够成为太子的心腹。如若不然,他现在还在秦王府上,兴许还郁郁不得志呢!哈哈……”

    陆铮笑得豪情满怀,陆长河本来有兴趣说点什么,他思忖了一番之后终于闭嘴了。年轻人的天下终究要靠年轻人去闯,陆长河纵然有通天只能,他能帮得到陆铮多少?

    陆长河没有告诉陆铮,其实龙灵秀最可怕的势力并不在大康的京城,而是在北燕那边,大康和北燕之间的贸易,都是由内库司掌控,内库司能够源源不断的赚取巨额的白银,原因就在于此。

    龙灵秀对付陆铮的杀手锏不在大康,而在北燕,以龙灵秀的能量和手腕,她一定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此时此刻,陆铮不在京城待着,而是身处在北燕的都城,陆铮是否还有现在的这般豪情?

    陆长河心中这样想着,忽然多了一些好奇,他想看看陆铮究竟有多少的潜力。龙灵秀和悬镜司之间的争斗,在北燕也是非常的激烈,所以现在陆长河只需要静静的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一旦到了那一天,陆铮和悬镜司便再也脱不了干系。

    陆铮并不知道陆长河还有如此复杂的内心世界,他心中依旧在琢磨仲父明的事情,老实说几年过去了,这个名字都有些陌生了,没想到,这个家伙阴魂不散,竟然在北燕又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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