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一战即走,谭磊气得暴跳如雷,此时的他已经有些失去冷静了。

    很显然,他低估了陆铮,大大的低估了陆铮,他万万没有想到陆铮竟然有如此大的胆识,他以为豫州一战陆铮伤了元气,逃到汴州之后肯定是高筑城墙,要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谁曾想到陆铮根本就不是这般安排的,他一直在等待良机进攻呢!这一战辽东军损失巨大,唾手可得的京城功亏一篑,再要攻城恐怕又没有成算了。

    而陆铮却是一击便走,而且还俘获了龙灵秀,这一仗打到这种程度谭磊已经输了,不仅输了,而且输得很惨,惨不忍睹啊!

    “追,给我追!就算他们越过金水河我们也要追过去,我要亲手把这小儿呛死在金水河!”谭磊怒吼道。

    副将道:“大将军,眼看天色已晚了,对手狡猾,又是夜战我们恐无胜算,此时我们倘若冒失,结果可能万劫不复啊!”

    谭磊抬头看看天色,狠狠的跺了跺脚,的确天色不早了,晚上作战辽东军根本没有优势,陆铮对地形熟悉,前面又有大河拦路,夜战根本不可能!

    谭磊心中虽然气愤,可是毕竟还没丧失理智呢,因而只好作罢……

    ……

    金水河,流水潺潺,夜幕下河水波光粼粼。

    龙灵秀端坐在交椅之上,帐中是儿臂粗的蜡烛,满营帐都是灯火通明。

    “大总管到!”外面传来了亲卫高亢嘹亮的嗓音,紧接着便听到皮靴踩地的声音,一英俊的紫袍官员,身披团袍,腰悬金鱼戴,头戴软脚幞头,大踏步进来。

    进来之后,恭恭敬敬的行礼,道:“下官陆铮拜见公主殿下!”

    龙灵秀嘿嘿冷笑,道:“去吧,去吧,别来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你嘴上恭恭敬敬,心中别提多得意吧,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陆铮神色平静,古井不波,道:“公主殿下言重了,我匆匆赶过来就是来瞧瞧公主殿下是不是伤着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我的这些兄弟都是粗人,万一他们伤着殿下了该如何是好?”

    龙灵秀哈哈大笑,道:“他们真伤着我了,你就替他们还债吧,好不好?我是看明白了,专门过来嘚瑟呢!从豫州开始就一直逃,逃到汴州,现在好不容易打了不回胜仗,不嘚瑟怎么能彰显你的英明神武呢?我说得是耶非耶?”

    陆铮道:“殿下,您倘若真这么想,那就算是吧!这年头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每一次见面要拿出有分量的东西着实不容易!公主殿下,上一次我们一别之后,我就想咱们还会不会有再见之日,倘若咱们再见,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哎,实在是没想到,咱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了,陆铮惭愧啊,手中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东西,说实在话,有些委屈殿下了!”

    龙灵秀道:“好,你终于说实话了,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嘛!这样咱们便可以很愉快的开门见山说事了!

    陆铮啊,你知不知道,倘若我让谭磊先攻汴州你会是怎样的下场?不瞒你说,本宫心中真的害怕你死,你觉得很有趣是不是?

    是啊,人就是这么复杂,以前本宫恨不得你死,因为处处我都斗不过你。可是后来呢,我的心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就变了,变得有些害怕你死了。因为你如果死了,我活着还是多少乐趣呢?”

    陆铮嘻嘻一笑道:“殿下这么说陆铮受宠若惊啊,不过,我敢放殿下过帽儿山我便知道,以你的行为做派,必然是要攻京城的!

    你行事的风格便是如此,急于证明自己,同时又好大喜功,恨不得一口把整个天下都吞下去呢!”

    龙灵秀道:“你就这么了解我?所以你逮着这个机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都要抓住我,还是怕谭磊狗急跳墙,舍弃京城去攻汴州么?”

    陆铮轻轻摇头,道:“我如果说付出代价逮着你,只是因为我这么久未见公主了,想见一见公主是不是很没说服力?可是这可能是真的!

    哎,说句心理话,谭磊的确是厉害,是个很角色。可是他越过了帽儿山,放弃了山东,嘿嘿,我就知道其很不妙了。

    我挺担心我大康最有名的骑兵辽东铁骑会在两河,会在中原腹地损伤殆尽,如果是那样,真是太令人惋惜了!”

    陆铮顿了顿,慢慢坐下,变成了和龙灵秀相对而坐。灯下的美人着实千娇百媚,龙灵秀是个让时光遗忘的女子,瞧瞧她的模样,辽东的风霜也并未有让她变得沧桑。

    相反,她似乎更漂亮,更迷人了……”

    陆铮用手轻轻的瞧着几案,道:“殿下,辽东铁骑的给养是最大的问题,所以,谭磊现在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可以放手一搏的来汴州找我,他还有兵,还有一搏的资格!”

    “对了,殿下,我问你一个私密的问题,你回不回答无所谓!我就想知道,辽东总兵谭磊为什么对您如此言听计从?您要造反他也追随?

    哎,说句心里话,我每每想到此,我心中就忍不住要燃气熊熊的八卦之火啊……”

    龙灵秀“噗嗤”一笑,道:“你现在不是掌控了整个悬镜司么?这个世界上还有悬镜司不知道的秘密么?”

    陆铮暗叫一声惭愧,他站起身来道:“好了,我不问了!放心吧,公主殿下,我无论如何也是不会伤你的!咱们见见面,聊聊天就好!

    这里是金水河,很熟悉的一条河,明早谭磊就会来河边,这一帐我便留给她,你们见面之后再商量行止。

    可以北上汴州找我,也可以想办法重新攻京城,不过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京城的高墙深垒恐怕是难以攻破了!”

    陆铮最后道:“来汴州吧,告诉谭磊,我在汴州城下等他来!”

    陆铮说完转身就走,身边的亲卫跟随,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龙灵秀直愣愣的盯着陆铮的背影,过了很久,她才轻轻一笑,道: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能让我看上的实在是不多,姓陆的小儿算一个!只可惜……啊……”

    ……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谭磊黎明时分便召集军队迅速北上直逼金水,掐指算一算他从山东杀到两河,八万铁骑一路畅通无阻,到京城血战不得攻入,白白耗损了三万人马。

    而其中有近万铁骑是陆铮的汴州军残酷碾压的!谭磊想起昨天的那一幕他心中那个恨了,京城如此坚固的城池,他攻了这么多天,双方浴血混战,谭磊只损失一万多人马而已。

    可是汴州军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杀了他近一万骑兵,这实在是让他肉痛,同时也让他无法忘记这深仇大恨,因而他必须要找到陆铮,两人决一死战。

    只是等他赶到金水的时候,陆铮的营帐早空了,陆铮连夜便北返汴州了,谭磊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正要再追,亲卫来报公主殿下就在金水边。

    谭磊简直是惊呆了,他匆匆去金水边的营帐,营帐中龙灵秀还有她的几名仆从丫头都规规矩矩的侯在那里,通体毫发无损。

    “殿下!这……末将无能,未能保护殿下周全,让殿下平白受了这么大的苦,恳求殿下治罪!”

    龙灵秀叹了一口气,道:“老谭了,起来吧!陆铮心中不会想我死的!眼下大康的局面是诸子夺嫡嘛!于他而言,这个游戏结束得太早并非好事!

    这个家伙啊,狡诈如狐,我现在有点想明白了,当初龙兆炎估计也是他放的!龙兆炎去了陇右,宋家现在和其打得火热,俨然把陇右经营成了一个独立王国了!

    龙兆桓现在守着京城,他是父皇钦赐的正统太子,嘿嘿,朝不保夕的太子啊!陆铮却不想让他真完蛋,这不,最关键的时候他出现了!”

    谭磊低头,惭愧的道:“这一战的确是我轻敌了,陆铮此子不凡,悔不该轻敌啊!殿下放心,下一次……”

    “马上就是下一次了!现在你意欲何为?我看你来势汹汹,一定要拿下汴州么?”龙灵秀道。

    谭磊神色一正,道:“公主放心,这一次我誓要取汴州,拿下了汴州,我们便能打通进入辽东的通道了!这条路打通,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补给和后勤,中原全景我们很快就能占据大河以北的全部!”

    龙灵秀秀眉微蹙,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喃喃的道:“可是我觉得不妙啊!根据我和陆铮这么多年打交道的经验,此子已经胸有成竹了!

    如果我们攻不下京城又拿不下汴州会怎么样?还能回山东么?”

    谭磊道:“如果是那样回山东也无不可!”

    龙灵秀冷笑一声,道:“陆铮会给咱们机会么?只要我们在两河不利,龙兆桓必然挥兵攻山东,这必然是陆铮已经谋算好的一步棋!

    到了那个时候,山东,汴州和京城成了铁三角,我们成了浮逃了!我们就靠马上的漂流,很快就面临巨大的危机……”

    谭磊一下愣住,怔怔说不出话来,后背慢慢的冒出冷汗来,龙灵秀所说的事情倘若真发生了,局面恐怕危矣!

    “再攻京城有几成把握?”龙灵秀道。

    谭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京城再攻的机会我们胜算不会超过三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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