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城之战,宋文松已经被逼入了绝境,陆铮给他的回复便是让他死守苗城,至少守住十天。宋文松一共只有一万骑兵,另外一万新兵,苗城不过寥寥数千人,城不大,墙不高,守城之战一旦开打,其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川山岳是宋乃峰手下的头号猛将,也是宋乃峰最看重的大将之一,而宋文松则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如果捱不过去便是死,困兽之斗,他亲自上阵,完全豁出了命来扛,面对川山岳的三万大军进攻,他只牢记一点,那就是死守,不惜一切代价守住。

    “现在我们只有相信陆总管,陆总管说了,只要我们能守住十天,就一定能渡过难关。你们都是跟随他出神入死的兄弟,陆总管能丢下你们不管么?”宋乃峰咬紧牙关对手底下的众将如此训话。

    他自己也是完全豁出去了,此时此刻,他除了豪赌之外还有什么选择?他只能选择相信陆铮,唯有如此他才可能有活路。

    生死的考验之人,人的潜力是惊人的,宋文松把兵力的运用发挥到了极致,不仅一万新兵全部派上了用场,而且将苗城的几千百姓也都发动了起来,这一来,他调动的人力也接近三万人马,川山岳攻城的兵丁也不过三万人马,双方从人数来说其实差距并不大。

    另外,川山岳没有想过宋文松会死守苗城,他将苗城围三阕一,指着把宋文松赶出去呢,赶到了野外,而后在运动之中将宋文松击溃擒获。

    川山岳在用兵之上出现了失误,因而起初攻城的伤亡不小,等他意识到这是一块硬骨头的时候,他再调动全部的精力攻城,难免在士气上就打了折扣。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争打到了白热化,川山岳也忍不住了,亲自披挂上阵,冲在最前面对苗城发起几乎疯狂的冲锋,而宋文松也毫不示弱,自己披甲站在城头之上,弯弓搭箭,冲着川山岳便是一通连珠箭,两大主帅就这般直接对垒,双方士兵的杀气因此被彻底的点燃。

    川山岳怒吼,道:“宋文松,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还不出城来束手就擒?尔等倘若俯首,我可以向王爷求情饶你一命,否则,王爷说了,无论死活,都让我将你抓回去……”

    宋文松勃然大怒,道:“川山岳,你们这帮无君无德的反贼,也有脸让我俯首?我看你川山岳现在倘若能放下屠刀,我回头禀报陛下,让陛下饶你不死,从而让你们家族不会因为你的反叛而蒙羞,否则,你们家族列祖列宗都将因你而成为我大康朝唾弃之反贼,他们永生永世也不得翻身!”

    宋文松这一番破口大骂,真骂得痛快淋漓,便骂他边射将,他手中的可是三石强弓,他本身的力量也惊人,箭矢射出去川山岳能躲,可是川山岳身边的好几名士兵被当场射穿,川山岳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宋文松一方的士气大振,城头之上的火油,檑木滚石等等物事齐齐招呼下来,一波强势的反击,川山岳再一次功亏一篑败下阵来,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五次进攻了,军中的伤亡很大。

    川山岳怒不可遏的道:“打,给我死死的打,狠狠的打!他妈的,我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苗城我们攻不下来!宋文松手底下就只有一万兵,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再打一次……”

    “川将军啊,现在天色已经暗了,夜战对我们攻城一方来说非常不利啊!”谋士上前劝阻道。

    “他妈的,这贼老天,怎么暗得这么快啊?嘿,我川山岳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我……我……我……我不拿下苗城,我誓不为人!”

    川山岳气急败坏,下面的将领们束手无策,谋士们在此时都在动脑筋替他想对策,谋士古霄建言道:“川将军,所谓困兽之斗便是宋文松是也,我们三万人对苗城乍一看有优势,但是宋文松有一万骑兵,有一万新兵,另外苗城还有近万百姓,这些所有人都被他鼓动起来,从兵力来说我们并未有占多大优势!

    为今之计,我们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增兵,从此地离京城路途遥远,增兵来不及,所以,将军应该立刻派人去并州,让并州出兵从北方压下来,我们南北夹击,苗城一定能攻下!”

    古霄此言一出,帐中立刻热闹了起来,一个个都十分踊跃的说话,很显然,古霄的这番话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呢!

    现在战况焦灼,川山岳的攻城遇到了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并州能出兵,凭并州的一万多军队,苗城立马就承受不住呢!

    川山岳微微皱眉,并没有马上说话,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他川山岳攻不下苗城太丢脸,这件事传出去让他怎么在军中立足?

    古霄瞧着他的模样,便大抵能想到他的心思,当即道:“川将军,为今之计,王爷正在创业之时,我们苗城之战乍看很小,其实关乎全局。

    京城和豫州对峙,双方的平衡会因为苗城之战而被打破,倘若我们能赢,王爷出兵直指豫州,陆铮小儿恐怕就在劫难逃。倘若我们因为拖延时间,让宋文松有了喘息之机,甚至逃之夭夭,以王爷的性格恐怕还是要不依不饶,到那个时候,我们迟迟不能灭豫州,我们大乾朝的根基就建立不了啊!

    所以将军,这个时候不是计较那些虚名的时候,抓住宋文松是头等大事,再说了,并州的马窑子以前就是给将军您牵马的小兵而已,将军能用他那是他的福气,这点事儿他敢往外传?回头只怕他得把所有的功劳都奉送给您呢!”

    川山岳一听这话,脸色有了松动,他犹豫太久,道:“不错,我就给马窑子写信,让他即刻出兵!哼,豫州能否出兵救宋文松现在还是个谜团,但是就算陆铮要救,我也不会给他机会,还是要速战速决!”

    川山岳送信给并州,让并州将军马窑子出兵夹击苗城不提。京城这边,几乎所有人都在高度关注苗城之战,苗城之战打了多少天,宋乃峰就有多少天没有睡觉。

    从京城到苗城八百里,这沿途的驿馆非常的忙碌,每天来往的书信让这条路变得异常的繁忙。

    不夸张的说宋乃峰虽然人在京城,其实苗城之战是他在打,对这一战的困难程度他也有低估,而对宋文松的困兽之斗,他在愤怒之余,也是无比的纠结。

    正如川山岳所说苗城之战微不足道,但是苗城之战关乎豫州,豫州的陆铮究竟怎么办?他真会将宋文松就这样当炮灰么?

    宋乃峰判断,陆铮一定不会甘心让宋文松就这么完蛋,但是,苗城之战打了这么多天,从豫州那边并没有传来消息,从豫州到北地的沿途更没有看见有南府军的踪迹,这说明陆铮没有动。

    秦业嗣道:“陆铮此人,真是心狠手辣啊!这一次三公子被他利用了,不值得啊!川山岳要赢这一战恐怕也是惨胜,三公子用自己的一条命,拖住了王爷您几个月,嘿,陆铮的豺狼心性通过这件事便能看出端倪来!”

    宋乃峰微微皱眉,过了很久,他道:“是不是陆铮还有后手,或者是他只是沉得住气而已?”

    “后手?现在陆铮出兵恐怕都已经要迟了!他能有后手?豫州一切都在我们眼皮底下,从京城到苗城的驿站我们完全恢复,而且高速运转,倘若陆铮有动作,绝对瞒不过我们的耳目,他想暗度陈仓完全不可能!”秦业嗣道。

    宋乃峰抿嘴不再说话,此时关于苗城的急报有到了,宋乃峰从桌上拿起川山岳送来的急报,他一巴掌将面前的水杯掀到了地上,道:

    “川山岳简直是饭桶!老子给他三万人马,他竟然连老三这个逆子都收拾不了,你瞧瞧他要干什么?他竟然要让并州出兵来夹击苗城,你说他丢人不丢人?这件事传到军中,他川山岳要脸不要脸?”

    “哈哈!”周兵哈哈大笑起来,他也是宋乃峰手底下的名将,一听川山岳竟然指挥并州军,他咧嘴乐开了花,道:“王爷,早知如此您该让周某去!川山岳就是那样,听他吹牛那是天下第一,真正要打仗,尤其是遇到了硬茬子,立马就委顿成了娘们了,真是让人捧腹不已啊!”

    秦业嗣在一旁听不下去道:“周将军留点口德吧,川山岳将军的为人您还不知道么?这一次他作出如此决策,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毕竟苗城之战虽然不大,可是却关乎全局啊,我们京城和豫州对峙,战局究竟导向何方现在都看着苗城呢!”

    宋乃峰嘴唇掀动欲言又止,他很想说没有的事儿,可是他自己也知道那是自欺欺人,他在等着,陆铮倘若胆敢出兵救宋文松,他就毫不犹豫的大举出兵,将豫州攻破,取陆铮的狗命。

    现在陆铮一直没有动,他心中未免浮躁,但是他还是判断陆铮应该看穿了他的用心,陆铮还是厉害啊,能够沉得住气,能够忍耐得住。

    不过陆铮放弃了宋文松,他还有什么底牌呢?陆铮没有牌可打了,宋乃峰便可以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调动起来,甚至可以联络辽东,大家一起围攻豫州,陆铮就算有三头六臂,就凭他手底下的那一帮南府军,还有三万骑兵他能挡住?

    “陆铮啊,陆铮,苗城之战你能够暂时忍耐,可是你能忍耐一辈子么?传我将令,告诉川山岳,让他速战速决,不要恋战!三天时间,拿下苗城,否则我换人!”宋乃峰冷冷的道。

    他环顾四周,对身边的人道:“苗城大战之后,下一步我们就要进攻豫州了!陆铮是个厉害的人物,可他终究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结果是我们必胜,他必败!”

    所有人齐齐拜倒,道:“王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等愿意誓死追随王爷!”

    宋乃峰哈哈大笑,心情无比的愉悦舒坦,现在的大乾朝,他大权独揽,所谓的皇帝陛下就只是个摆设而已,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太棒了,宋乃峰掌握这权力,眼前这么多人全都认他为主,他的勃勃野心渐渐的膨胀,对拿下豫州,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

    并州,马窑子接到了川山岳的手书,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川山岳啊,川山岳,你号称王爷手底下的第一猛将,现在竟然连苗城都拿不下了,还要求救于我,真是笑话啊!”

    “都给我听好了,苗城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并州军全军出动,从北面压过去,果子熟了,我去摘,得这一大功劳,我们都得发财,王爷不会少赏我们!”马窑子踌躇满志的道。

    并州城的一帮守卫们齐齐欢呼,对他们来说建功立业太重要了,西北军好战,并州又是军事重镇,目前并州城正规军拥有一万多人,这一万多人以前都是宋乃峰的心腹嫡系,宋乃峰南征,将他们留在并州一直没有战事,这帮骄兵悍将们早就憋疯了呢!

    现在马窑子要出兵,大家自然欢欣鼓舞,并州司马王文元却道:“将军,您可千万别轻易出兵,并州是西北的屏障,您的职责是守卫并州,只要并州不丢,您就有莫大的功劳。

    此时您倘若轻易出击,并州空虚,一旦被其他人所破,后果不堪设想啊!”

    马窑子微微皱眉,他对这个并州司马反感之极,因为这家伙是所谓朝廷派来的官。在马窑子眼中所谓大乾朝廷算什么?他只认宋文松呢,所谓朝廷那就是王爷手底下的狗。这样算来并州司马王文元也不过就是一条狗而已呢!

    当即他哈哈大笑,道:“王司马,你一主政地方的文官知道什么?我并州再西北军的团团环伺之下,谁敢来占并州?再说了,我马窑子手底下一万余精锐是吃素的么?谁倘若敢来犯,我让他有来无回!”

    马窑子哪里听得进劝告,当即将所有的兵丁带出了并州城,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攻占苗城了。

    从并州到苗城有百里路,骑兵行军一天便可以到,马窑子率领全军南下,快马加鞭,黄昏的时候远处的苗城便遥遥能看到了!

    此时的他的周围是一片的荒漠,茫茫的荒漠之中,苗城更加凸显出来,马窑子似乎能够看到苗城城破的那刹那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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