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件事,成昆不禁皱起眉,收了先前那点莫名其妙的心思,关切道:“我是有人相助,倒是你,我听说你受伤了?”

    阳顶天一怔:“你听谁说的?”

    “抓我的那些人,是个叫做‘金刚门’的门派。”当下成昆便将自己之前从那两个人那里听来的对话学了一遍,末了道,“他们说将你打伤了,伤在哪里?”说着便又仔细看了阳顶天一圈,甚至还伸手扯了扯他的衣领,大有翻开看看的架势。

    阳顶天哭笑不得的扯下了对方的禄山之爪,道:“你弄错了,他们说的应该不是我,另有其人!”

    “?”

    阳顶天道:“我那天抓了一个头陀,就是他一直缠着我无法脱身,才让他们有机可趁。听你话中形容,他们说的应该是我抓的那个。”看来他们那个门派弟子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师兄弟被抓不但不担心,反而幸灾乐祸。

    听他这么一说,成昆仔细想了想,那两个人的对话好像确实可以这样理解。确定阳顶天并未受伤,他不禁松了口气,正要收回被阳顶天紧握的手,扯了扯,却发现没能收回。

    抬起头就对上阳顶天凝目望来的目光:“小昆,你很担心我?”

    望着对方专注的神情,成昆心中顿时一紧,扯扯嘴皮道:“你是我师兄,关心是应该的,再说你不是也一样……”

    “不一样。”

    成昆眨了眨眼。

    阳顶天依旧专注的看着他,耐心的重复了一遍:“不一样。我对你有师兄弟之间的关心,还有……”

    “呃!我累了!师兄,能不能先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一下?”成昆拙劣的打断了彼此的对话。他本能的感觉到阳顶天接下来的话很紧要,但现下听来却莫名有些心慌。但他说累了倒并非作伪,此刻他内力不济,身上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性导致的后遗症,腿伤手伤反倒是最不紧要的,林林总总加起来,精神确实大不如平时,以至于说话行事随心所欲了许多,不复平常诸多伪装。

    阳顶天住了嘴,深深看了他一眼,注意到成昆眉眼之间难掩的疲色后才惊觉自己太过忘形,竟忘了观察对方的精神状况,一径忙着询问其他事,当下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成昆略显憔悴的脸颊:“是我疏忽了!走,去我房里休息一下,既然人都回来了,那些事稍后再说不迟——唔,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成昆被他亲昵的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正要躲,听到后半句时才反应过来,他从之前掉入陷阱开始就一直没吃过饭,到现在为止至少也饿了两天。韩庆生那家伙根本不会注意这些,重头到尾也只给他喝过一点水,剩下的就只有刚才在前厅吃的一点果子与酒。

    见他默许,阳顶天便开口叫了站在远处的龟奴,命他准备些饭食送来。看到龟奴点头哈腰的应答,成昆这才想起,阳顶天刚才所说的“我房里”该不会是某个花娘的闺房吧!

    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阳顶天道:“别担心,那里就我一个人住,不会有其他人打扰的。”

    成昆抿起唇,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事实上他开始觉得,会在意这种事情的自己,脑袋果然已经有些昏聩了。

    所谓“色令智昏”,大抵如此。

    阳顶天所住的房间并不远,也不独立,仅仅是一排房舍的最里间罢了。这里毕竟还是个较为隐秘的分坛,大张旗鼓的弄出个特殊的位置未免太过显眼,失了隐秘的原意。所以阳顶天所住的屋子和其他的房间相连,乍一看上去并无特殊。大概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不会有人随意闯入。

    龟奴的动作很快,两人才进屋坐定不久,他便带人送了热汤和冷盘过来,还有点心米饭,主菜则稍晚一些。成昆痛快的大快朵颐,阳顶天也因两日奔忙有些饿了,两人边吃边说,总算是将这两日分别后各自经历的事情诉说完毕。

    听到成昆提起韩庆生的时候,阳顶天眉头微动,却没说话,倒是听说韩庆生需要借用阳顶天背后的明教势力时若有所思。成昆也没提起自己被下药一事,反正这种事情他早晚会“报答”回去,届时一起解决便罢。

    63

    63、三十三、隔墙细语倒凤鸾 ...

    于是两人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商议过后又酒足饭饱,便准备休息了。

    饭后阳顶天命人送来热水,又拿了一罐金创药过来,一言不发便要给成昆上药。成昆此时穿的虽然是一件衣摆较长的深衣,将他腿上伤口以及身上其他狼狈的地方遮的严实。但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即便成昆再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阳顶天也不可能不记挂。

    然而他手掌刚触及成昆的衣摆,就被后者笑眯眯的伸手拦住了:“师兄别忙,我自己来!”

    阳顶天皱起眉,倒也没坚持,任由成昆将金创药接了过去,道:“你这一路都是韩庆生背着的?除了那个条件之外,他没再提出其他什么?”那个二师弟的为人他多少有些了解,从他们认识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没少过,如今他什么都没提就放成昆回来,还好心的给他准备衣物,怎么想都不是他素来的作风。

    成昆摇了摇头,他还真没将那颗药当回事。况且被人一路背回来本就够示弱了,若是再加上被人胁迫回来求救——他成昆还真丢不起这个脸。

    见他不愿说,阳顶天也就不再多问,目光转而落在成昆那只包扎简略的手掌上。成昆此时正在拆那些布片,当初因为绑的潦草,干涸的血迹将布片与伤口粘在一起,格外难拆。阳顶天才看了一眼就皱起眉,正要阻止,成昆已二话不说一把撕了下来,当场便痛的倒抽口凉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被他如此果断的动作惊了一跳,阳顶天忙上前一手接过布条扔在一旁,一手托起他的手腕细细查看。只见那只手上原本止了血的伤口因为如此大力拉扯而迅速泛红,眼见着便有些沁了血丝出来。

    成昆也被疼的脸色发白,但看到阳顶天关切的神色时居然还能笑出来:“没事!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总要揭开的,慢慢来才叫钝刀子磨!”

    话虽如此,此刻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短痛是短痛了,但是——真他妈的疼啊!

    阳顶天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看到成昆脸都疼白了,还是一阵不忍。他从旁边端了水盆过来,用干净的布巾沾了温水替他将手上的伤口擦拭干净,又不容置喙的将那罐金创药拿了回来,打开后挑出一些,小心翼翼抹在那些细小的伤口上。

    他做的极为认真,一点一点的涂抹,不放过丝毫角落,直到温热的手指将所有伤口都抹上了药,阳顶天才抬起头来,谁知却对上露成昆有些怔忪的目光。

    见他如此,阳顶天不禁一笑,伸手在他脸上抹了把,温声道:“怎么了?这样一副表情?”

    成昆眨了眨眼,一时竟至无言:他总不能说是看着对方专注的神情所以才呆住了罢?

    刚才阳顶天的神色,他曾经在这张脸上见过,就在镜中世界“他们”再度遇见的那一次,这人曾半夜潜入他的房间,当时隔着锦囊摸索那颗明珠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神色,仿佛面对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第一次他在睡梦之中错过了,到死都不知晓;第二次亲眼见到,也还在心中猜疑着这人是不是要狠下毒手;只有这一次,亲身相对之时,忽然便有些懊恼:为什么当初那些事情,他都一次次忽略过去了,从来不曾注意过?

    成昆不止一次想过,在阳顶天心中,“成昆”这个人当真便是那么重要的存在么?他又有什么值得这人如此对待的?甚至于在被无数次漠视的情况下还能坚持一辈子,换做他成昆,根本无法想象。

    这个问题成昆没法问,面对阳顶天的疑问时自然也没法回答。恰好此时门外传来隐约的凌乱脚步声,有人开了附近的房门,细微的声响唤醒了成昆的神智,他抬起头,飞快地拿过了阳顶天放在一旁的药罐,道:“腿上我自己来罢!就不麻烦师兄了!”

    阳顶天见他脸上难得露出有些窘迫的样子,好笑的任由成昆动作,口中调侃道:“怎么,害羞了不成?”

    成昆恨恨然瞥了他一眼:“少胡扯!”他只是不习惯罢了!

    他越如此,阳顶天便更加想逗一逗他,当下不但不躲,反而闷笑一声撩起衣摆抬腿上床,凑过脸道:“不是害羞?那怎么脸都红了?”

    成昆强忍住伸手抹脸的冲动微微后撤,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反唇相讥,但还未等他出声,忽然被从隔壁传来的隐约呻吟声惊的呆住了。

    “嗯……啊!好哥哥,别着急啊!”

    “乖!美人儿,爷的宝贝,听话!”

    “嗯……啊啊……”

    阳顶天自然也听到了那阵声音,向前凑的动作跟着一僵。其实那间屋子距离他们这一间还有段距离,并非比邻,但是二人都是内力卓绝之辈,那些声音透过墙壁影影绰绰的传来,到了他们耳中却还真切的很。

    他们两个都非不谙世事之辈,自然知晓那阵声音是什么,一时间就着彼此这个本就暧昧的动作面面相觑,不由得都有些尴尬起来。

    此时成昆外袍褪去,其内衣衫凌乱,上身半仰,下颌微抬;而阳顶天则倾了半身上前,居高临下不说,单手还支在成昆身侧,目光专注与之对望。这般情态配上耳边若有若无缭绕的声音,实在有些过于暧昧,一时间彼此心跳都有些难以抑制的急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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