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抓住棺材的边缘一用力,一个“人”便从棺中站了起来,之所以称它作“人”,是因为它具有人的形状,但我敢肯定它绝对不会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粽子。

    它浑身的皮肤已经溃烂迨尽,就像是一个人被一大桶浓硫酸兜头浇了一身一般,浑浊怨毒的双眼从眼眶中暴突而出,几乎就要掉到了地上,里面翻涌着蠕动的蛆虫。本来该是鼻子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从中可以依稀看到嫩白色的脑浆,嘴里满是尖利的獠牙,有几根已经刺穿了下巴,往下滴滴答答淌着血,一双手臂奇长无比,几乎要拖在地上。

    我只感觉浑身一整冰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慢慢爬满了我的全身,渗入了我的骨髓,恐惧过后所剩下的,就只是深深的绝望。

    我下意识的从背后取出了刚才又绑回背后的那把猎枪,猎枪一入手,冰凉的触感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似乎不那么恐惧了。

    我端起了猎枪,用颤抖的双手瞄准了那个粽子,正准备开枪,突然想起了老赵临行前好像告诫过我们在封闭的墓室内千万不要用枪去打粽子,因为万一这是一只“霉粽子(有尸毒)”,那么它的血只要沾到身上一点,我们全都要玩完儿。

    那粽子突然一俯身,向我疾冲而来,它的速度太快,我还没有将枪放下,它就已经来到了我的近前,一张腐烂的怪脸已经贴上了我的防毒面具,而它胸膛也正好抵在了我的枪口上,我当下也管不了什么有毒没毒,大吼一声就搂了火。

    那粽子的胸口蓦然绽开了一朵异常凄厉的血花,污血溅了我一身,这猎枪在近距离的杀伤力果然是非同凡响,那粽子挨了这一枪之后,胸口上竟然像是被万斤的重锤狠狠地抡了一锤,竟然被轰得飞了起来。

    但因为枪口是紧紧顶在它的胸口上的,火药在枪管里爆开,所产生的后坐力更是远胜以前数倍,我被震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只觉得双手发麻,手中的猎枪几乎就要拿捏不住。

    老赵和小张一看我沾了血之后没事,便已料知这粽子没毒,于是每人对着它又开了一枪,两簇铁砂如同四条火龙向那粽子呼啸而去。

    铁砂在空中扩散开来,虽然只有两发,但却如同枪林弹雨一般,只打得那粽子如同暴风雨中飘零的一片落叶,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才重重撞在了墙上,摔倒在地,身上满是小拇指那样粗的枪眼,密密麻麻的如同蜂窝一般,还在往外淌着黑紫色的污血。

    老赵迅速填弹,对着粽子又是一枪,不过这一枪竟被那粽子就地一滚,躲开了大部分的铁砂,它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再一次向我扑来。

    “姥姥的!你怎么还跟我耗上了呢?”我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我看准时机,对准它的脑袋就是一枪,心说你姥姥的这一次一定要把你打得脑浆迸裂,却没想到只听“咔吧”一声——枪卡壳了。

    我大骂了一声,立刻调转了枪口,双手握着枪管,抡圆了对准它的脑袋就是一下,猎枪“咔”的一声便断成了两截,那粽子却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便一爪向我掏来。

    但就是这一顿的功夫,给我一闪身躲了过去,它的手臂从我身边擦过,干硬的皮肉竟然在我的衣服上划开了一条大口子,我暗自吃了一惊,这一下要是让它给掏瓷实了,那我的身上一定会被掏出一个窟窿。

    那粽子接连向我发起了进攻,它的动作特别快,跟它巨大的身形一点都不匹配,这些进攻若是换做平时我是根本就躲不过去,但是现在求生的**却让我超越了自己的极限,做出了那些专业的杂技演员才能做出的动作,将它的攻击一一避开。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之时,突然看见一旁的老赵用双手抠住了棺盖的边缘,喊了一声“起”,那千余斤的青铜棺盖竟然被他举了起来,老赵抡起了棺盖,可谓是虎虎生风,只听得他突然暴喝一声,将棺盖向那粽子掷去。

    这一招,是老赵的绝技,颇有点像金庸老先生《神雕侠侣》里边的那招【释迦掷象】,佛经中有言:释迦牟尼为太子时,一日出城,大象碍路,太子手提象足,掷向高空,过三日后,象还堕地,撞地而成深沟,今名掷象沟。

    只见那棺盖被一道劲风夹裹着,发出着“呜呜”的声响,向那粽子呼啸而去。

    却不想这粽子只是一侧身,就将这棺盖给躲了过去,老赵又是一声暴喝,飞起一脚踹在了棺盖的边缘,这一次棺盖竟然被他踹的改变了方向,再次向那粽子飞去。

    这棺盖有上千斤重,而且被老赵这么一抡,所携带的能量必然是十分惊人,如果是正面踹上一脚,怎么能踹得动它,搞不好老赵这两条腿就要折断,但老赵能使这棺盖改变方向,全凭一股巧劲,力道与位置拿捏得十分精准。

    这一次棺盖旋转着,速度比之前更是快上了一倍,那粽子又如何躲得过去?只见棺盖狠狠地砸在了它的头上,登时脑浆四溅,我们三人对看了一眼,都十分想吐。

    我刚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见刚才已经躺在地上歇了菜的“粽子”一阵乱抖,我心道一声“不好”,往后暴退了几步,就看见那家伙用它那腐烂的手臂抓住了压在头上的棺盖,甩在了一旁,慢慢挣扎着站了起来。

    它的脑袋已经被砸扁,头骨几乎粉碎,粘稠脑浆从裂缝中流出,并没有往下滴落,而是似断未断的挂在脑袋的旁边。

    我实在无法用语言形若那恶心的样子,只能做一个还算是比较贴切的比喻,它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变质的蛋清从破裂的蛋壳中流出一般,但绝对要比那恶心上万倍,

    我的胃里一阵翻涌,几乎就要吐了出来,但是接下来,那个“粽子”却做出了一个令我恶心到终生难忘的的举动:它竟然俯下身来,对着地上那些被砸出来的脑浆一阵吮吸,竟然将它们都给吸了回去。

    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我竟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那个“粽子”在吸完了地上的脑浆之后,满意地咂了砸嘴,又一次向我扑来,这一次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令我不禁怀疑被石头砸了脑袋之后智商会不会有所提高。

    我的脚步虽然不稳,但还是躲了过去,这一次,它的獠牙几乎是蹭着我的脸划过去的,一种奇痒无比的感觉从脸上传来,我伸手摸了一把,发现脸上竟然起了许多细小的红疹,丫的,这“粽子”的牙上竟然有毒!

    “救命!救命!救命!”我接连大喊了三声,小张见状将他的猎枪抛给了我,我跳了起来,接住之后对着这粽子就是一枪,没想到它只是往后踉跄了几步,就又一次向我扑来。

    老赵把枪丢给小张,抽出了自己腰间的猎刀,把小张的那一把也抢了过来,快步抢到了我的面前,一脚踹在了那粽子的小腹之上,接着顺势我将两把猎刀狠狠地插进了它的肩膀,可无奈这家伙的皮肉非常硬实,两把刀插进去,就像插进了一块木头,老赵显然已经使足了全力,那猎刀也是锋利无匹,却还是只插进了几厘米。

    这东西吃痛,疯狂地大吼着,双臂一剪,想要将我和老赵拦腰剪成两截,老赵情急之下一脚将我踹飞了出去,摁住军刺轻轻一跃,翻了上去,倒立在了它的肩膀上,使了一个“千斤坠”,这才使军刺完全没入了它的肩膀。

    紧接着,他两腿往下一压,站在了它的背后,借着惯性双手使劲往上一提,就在它身上豁出了两条大口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觉得胸口一沉,整个人轻飘飘的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只觉得的胸口好像憋了一口闷气,几乎不能呼吸,张开嘴“哇”的吐了一口鲜血,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我心中自然是十分郁闷,还不断问候着老赵的姥姥,“你姥姥的,你这是救我还是杀我,这一脚把我给踹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小张见状,赶忙跑了过来将我扶起。

    抬头看时,老赵举刀正准备再刺,却发现这猎刀已经卷了刃,只得丢掉了猎刀,大吼了一声,掏出了折叠铲,冲了上去跟那粽子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近身搏斗。

    只见老赵身手异常敏捷,衣袂飘飞之间竟然煞是好看,我和小张同时喝彩,纵使那粽子攻势凌厉,也被老赵贴着身子躲了过去,或是用灵巧的手法一一化解。

    但是到了后来却看出了一些不对劲儿,暗暗为老赵捏了把冷汗,这场战斗看似是老赵占上风,但其实不是这样,那粽子的防御力非常惊人,就像穿了一身厚厚的铁甲,一铲子削上去,只能留下一条小道道,显然没有任何卵用。

    而且,它是个粽子,根本就不会感觉到疲倦,但是老赵不同,刚才使出那招“释迦掷象”使得他的体力透支本来就非常严重,就这么打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已经招法渐乱,眼神也开始涣散,只能根据本能对它的攻击进行闪躲。

    我和小张看得心惊肉跳,一颗心一直在那里悬了二三十分钟,我们想上去帮忙,但又知道自己的实力太菜,上去肯定会被那粽子给秒杀,想用枪打它,但那猎枪的杀伤范围实在是太大,老赵与那粽子离得那么近,这一枪打上去肯定会伤了他。

    那粽子挨上一枪铁定没事,但老赵估计只要中了一下子,小命就得玩完,所以我们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

    最终我和小张忍不住了,刚想冲上去,就见老赵冲我们摆了摆手,那意思分明就是,“你们俩千万别过来,要不然赔了命不说,还要拖我的后腿。”

    终于,在掰断了它的两颗牙齿之后,老赵被一脚狠狠地踹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五米开外的墙角,再也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而它也飞扑了过来,很显然,是要给老赵最后的致命一击。

    我和小张对着它的后背就是两枪,却帮了倒忙,强大的火力直接将那粽子轰到了老赵面前,它一抬手对着老赵的脑袋就是一刺,老赵一偏头,这一下刺在了墙上,只听“噗”的一声,那半米长的指甲和那腐烂的铁一般坚硬的手指竟然陷入了墙内,一时间拔不出来。

    “快用雷管。”老赵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简直不似人声,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在如此狭小的封闭空间之内引爆雷管,实在是盗墓者的大忌,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拿捏不准应该用多少的初学者来说,因为我们不仅可能会被爆炸的余威所波及,这雷管威力巨大,还有可能会造成墓室的坍塌,将我们全给埋在下面。

    但此刻是生死攸关之际,已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小张从包里取出了一支雷管,看准那粽子脑壳上的缝隙狠狠插了进去,然后取出打火机开始点引线。

    粽子感觉脑子里被插进了一件异物,自然是十分难受,也就顾不得拔自己嵌进墙里的手指,开始拼命的甩起了脑袋,把脑浆甩得到处都是。

    “我靠!你快点儿啊!”我生怕那粽子从墙中脱身,大声催促道。

    “我……我手哆嗦,点不着,你来。”只见小张的手一个劲儿的哆嗦,竟然连打火机都要拿不稳,又如何能点燃引线,情急之下,他将打火机向我抛了过来,但不幸的是这家伙手一抖,打火机直接撞在了棺材上,瞬间爆裂。

    我呆站在那里,就像是被雷劈傻了的鸭子,半晌我才缓过神来,大骂道:我靠!咱仨今天就要被你给害死了!

    “怎……怎么办?”小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赵缩在墙角,用一种“不怕神一的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的眼神看着我们(老赵的眼神是不是特别丰富?这还不算啥,他用眼神唱《浮夸》都是小意思)。

    我哆嗦着点燃了引线,一个飞扑扑倒在地,用双手抱着头捂住了耳朵,将满腔的怒火与委屈大声吼了出来。

    “我炸你妈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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