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方双手反握拖剑而上。身后沙砾扬起,好似手中紧握的是一道飓风。

    “晚辈秦锋,这数日来也略有领悟。劳请御方前辈指点一二。”秦锋为之亢奋地掩饰不住嘴角的愉悦。不守反攻,将手中巨剑上多余的布帛扯去,骨剑显出。

    而此时,御方离自己仅有丈余之遥。

    上挑,前踏,横扫。

    御方面色一凝:“哼!倒有几分胆识。”虽然有些不甘,实在方才有些托大了,但在只能运用一层的灵力下只能变招。

    剑柄在手中一转,剑锋指向骨剑扫去。

    尘埃当先扬起卷过视线。

    呛!

    金石交击。

    秦锋顿觉不妙:“糟了。”果然骨剑一轻,御方收回了剑招。

    “好剑,可惜人却不怎么样。”再听一声嘲讽,一道白芒闪来。

    剑锋未到,凌冽的风劲却压得右胸隐隐作痛。

    视线朦胧不清。心如止水,秦锋左臂护胸,右手五指灵动作舞,荡开的骨剑借力凌空扫来。

    握剑地指骨捏得发红,“好强的力量,这小辈真的是炼气三层?”御方面色一凝,不得已,只能收招。不然虽能刺中,但自己的右臂也断然要被斩落。

    后退数步,御方双手直握长剑,正色道:“呵,好吧。作为一个初始修行的小辈来说,还算不错。尤其这招扇舞,也算有些可取之处。”

    重新调整姿态,秦锋回道:“愧不敢当。”这还得感谢万鬼与枯荣不知在身体内做了什么手脚,不然哪能将百斤的重骨剑在手中如此转动。

    御方一笑:“不过也仅仅是如此罢了。看招!”

    ……

    十余息间,二人便已交手近三十回合。

    饶是秦锋小心戒备,但在御方丰富的斗法经验与对剑技的压迫之下,已然防多攻少。甚至隐显败落之势。

    但是御方却为之感到羞怒,区区一个炼气三层的武修,竟与自己战个旗鼓相当。

    恨不得立刻将秦锋斩下,剑越舞越急,犹如御方心中的躁怒:“哼!看来我要收回刚才的话了。除了有些蛮勇,也就是个天资平平的废物。像你这样的废物,也妄想证果成道?就你这种白痴,便是百般努力,即便是筑基境也不可能逾越!”

    秦锋不作回应,忘却了一切,唯有手中的骨剑还有对胜利的渴望。

    骨剑舞动,似自身衍生而出的肢体般自然。恰有一丝微风徐过,剑式又毫无违和的变化,借着那一丝丝风力的增持击斩而去。

    假于外道。

    这便是秦锋这数日苦修的收获。忘却了那些习得的一招半式,只是随着战斗本能的意识出骨剑。

    肉身、风、大地、骨剑……这些概念在秦锋眼中都仿佛消失。统统化为外道,驭使着攻向御方。

    不过这终究也还只是个概念。

    剑技上还是处于劣势,幸得身法却要比御方强上些许,狼狈的左右腾移,虽数度犯险但终究还是没有败落。

    滴,滴……

    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在水雾与雨滴之中,不过数尺的距离看人也是有些朦胧。

    一个熟悉的身影,隐隐与秦锋重叠。“……”御方瞪大了双目,紧咬着嘴唇泛出了鲜血也未察觉。

    如惊雷一般,御方怒吼:“死啊!”突然间完全失了分寸,招式大开大合,全然摒弃了防御。

    呛!

    霎时骨剑与长剑交织在一起。

    御方的神情愈发的凶狠,似要与秦锋角力来一较高下,同时手中泛起了灵光。

    灵压之下,骨剑甚至都隐隐绽出微许龟痕。“不好。”灵压之下秦锋饶是使劲全力,亦是阻不住长剑压来。

    潜能,解。

    双臂虬筋暴涨,秦锋竭力一推,瞬息间收骨剑侧身退避。

    轰!

    长剑斩下,剑芒逸散而出。只见演武场下的石板地面甚至都被斩出了数丈之长的剑痕。

    并非是疲乏,御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充血的眼珠瞪着秦锋。这时才想起自己曾说过绝不外放灵力。也不作解释,只是将剑上的灵光散去。

    秦锋却是颇为狼藉,胸腹更是添上了四道剑痕。其中一处更是尤为凶险添在左胸处,这是一度几欲败落,棋行险招留下的。不过好在仅仅只是刺破了皮肉而已,但着实是在生死关上走了一着。

    良久无言,御方终于森冷道:“你对胜利的渴望就这么强烈吗?不过无关紧要的比试也要赌上性命?”

    事实上当时根本没有来得及思考,这几乎是下意识地举动。

    “本能。”抚着左胸还在流血的两指宽的创痕,秦锋想也不想便回道:“因为只有与比自己强的人过招,那才称的上是战斗!”骨剑平举,双目闪烁着坚韧地光芒:“除非真的是败亡已成了既定事实,否则我绝不会选择放弃。”

    御方怒极反笑:“笑话,你还真以为能在剑术上赢过我?”长剑双握收于肩前平举,如灵蛇吐信跃跃欲试。然而布满血丝的瞳孔却随着情绪剧烈起伏收缩不已。动摇、狂怒,负面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压来,竟无法将它平息。

    未等其主动出击,秦锋选择了先发制人:“剑术上我确实不如你。但是我心中的战意却远远胜于你!”话语间,已冲至御方身前,双臂青筋暴起,骨剑横扫而来。

    似乎堪堪才反应过来,脸上还留着一丝错愕之意,御方手中长剑借力一挑,斜身退走于丈余之外。

    穷追不舍,骨剑搅动着雨滴狂舞,犹如水灵在随刃舞动。秦锋抓住一瞬间的机会将攻势倾泻而来,“知道我为何自信能赢你吗?因为我在你的剑上感受不到一丝战意。你只不过是凭着一股怒意在作战罢了。”

    “你赢不过我。因为你自己选择了失败,而我没有!”

    面容一愣,“闭嘴!”怒吼之下,霎时面容犹如厉鬼般狰狞,完全没有章法,御方高举手中长剑当头劈来。

    “被说中了吗?”迎着数尺之遥的剑锋,秦锋侧身一躲,手腕一转。骨剑的骨剑背朝着御方毫无防御的腹部扫去。

    砰!

    ……

    “你真的要去吗?宗门里好多人都在笑你不自量力。”

    “哼,真是好笑。被一群不敢行动,连失败者都算不上的废物嘲笑了吗?我御方是不会理会这种废物的看法的。”

    “这样啊。”

    “诶,你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也是没办法了,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毕竟我也想要成为筑基修士。虽然此行凶险,希望也很渺茫。但如果什么都不去做的话,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也不会存在。”

    ……

    “前辈,前辈。”

    御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我败了。”雨滴打在眼睛之上,将眼前映入的人影朦胧。

    “真像。”御方嘴角不禁泛起了笑意,再度回响起了曾经被自己刻意埋葬的回忆。

    等回过神来,才发觉四周已空无一人。冰冷的水雾下,唯有右手的剑还泛着余温。

    ……

    嘶。

    秦锋早已回到了酒肆,命仆役带来些绷带与热水便开始处理伤口。

    不过却有些多余了,被改造的肉身的强大之处再次显现,伤口早已结痂自愈。

    “哼,看来我还真该感谢枯荣。”秦锋自嘲一声,只是用热水擦拭一番,索性便盘坐在床,控制着稀薄的灵力在体内运转。

    同时心中也对这场战斗感到难以释怀。败了,剑术上的交锋自己全然是输了。之所以能胜,不过只是工于心计而已……

    待摒弃杂乱思索,再从入定中醒来。方觉经脉有些酸胀之感,睁眼一看,却已是白昼。

    秦锋即刻从床上起身:“糟了。今日午时有战巫布道,也不知错过没有。”虽然巫族的理论不大可能能为自己所用,而且这种公开的布道所言的往往也只会是些未有建树的问题。

    但秦锋还是好似一个初生的婴孩,对于修真界的一切充满了渴望与好奇。拾起骨剑,便急步向武修殿行去。

    堪堪踏入大门,秦锋便觉得今日竟是分外嘈杂。只以为是因为战巫布道的缘故吧,然而环顾四目,却见足足数百之人围在演武场上也不知作何。

    “那是什么。”秦锋顿时好奇走去。

    还未接近,只听一位路人出言向一旁熟络之人相问:“喂喂,是怎么回事啊?孙老傻了吗?廋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哪里来的胆子向御方发起死斗邀请。唉,这下可好,死的可真惨啊。”

    “可惜啊,你来晚了。没有看到好戏呢。啧啧,那可真是精彩呢!”那熟络之人一脸的意犹未尽之色:“你知道的,孙老和御方早有仇怨,只是孙老一直摸不清御方的底细,所以才一直隐忍至今。”

    说罢,又是一脸自豪:“告诉你一个可靠消息,昨夜暴雨之时,御方一如往常带着两个风尘女子又要去做那媾和之事。不知为何与一个路过的修真者起了冲突,便要出手教训。”

    说到此,又如说书人一样一拍巴掌,“结果御方败了。当时啊,御方怒的那脸一阵青一阵白,一身的怒火全部发在了两个女人身上。啧啧,差点没把两个大美人给打死呢。后来恰逢巡游的执法使到来才算是救了这两个女人一命。”

    “不过那执法使却与孙老是旧识,此事连夜便传到了孙老耳中。自以为长久以来御方都是在虚张声势,并招来了那两个女人询问了战斗过程,只以为有机可趁。然后就如你所见,一大早便来挑衅挤兑御方,甚至发出死斗邀请。后来半个时辰前执法使赶来见证,御方七招便取了其性命。”那颐指气使的神色,好似自己就是御方一般。

    以己度人,男子摇头晃脑总结道:“哈哈,要我看呐。御方昨晚遇上的哪是什么炼气士,定然是哪位筑基前辈一时无聊玩起了扮猪吃虎的把戏。我告诉你啊,哪天你试试穿一身破烂衣服,去外城转悠。待有狗眼看人低的侍卫呵斥你的时候,陪着他可劲的演。在最后来个剧情反转,你再看看他那傻样,哈哈,可好玩了。”

    ……

    三人成虎,“原来我这么厉害。”秦锋不由好笑,流言蜚语之下昨夜之事竟完全变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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