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长生宗。

    徐钟晚自从上次在宋家回来后,就天天魂不守舍的,没事就对着镜子发愣,有时还会对着镜子傻笑,更恐怖的是,这位已在美人榜稳占前三甲的美人,经常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有时说着说着突然羞涩不敢再看镜子,整个一精神失常的表现。

    整个长生宗的弟子都听说了这事,心里猜测小师妹莫不是在宋家剑炉受了什么刺激,一些激进的青年,不由分说就将小师妹这种反常行为错怪在宋家那位年轻宗主身上。

    陈道明了解自己得小师妹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哪有那么复杂,徐钟晚也是女子,也会情窦初开。少女常思春,想念情人郎。

    长生宗宗主徐长生看着自己的女儿天天这副模样,不由一阵心疼。他想让徐钟晚嫁给宋家吗?说实话不想,宋家公然与朝廷作对,宋逸安还明目张胆入江湖历练,是生是死全由天命,为人父母的,哪一个不是想自己的子女安稳一生,他徐长生自然也不例外。

    可徐长生不愿意也没辙,宋逸安与徐钟晚这桩婚缘,是指腹为婚,而且还不是他徐长生“指”的,是上任长生宗宗主,也是他徐长生的老子所指。所以,徐钟晚与宋逸安的这桩指腹为婚,还真有点让人听了颇为无语的故事。

    五十年前宋龙鸣的老子与徐长生的老子合力助大明建了朝,当时太祖皇帝就笑言说两人不如成为亲家,这样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宋徐二人也有此意,无奈当时由于局势需要,宋龙鸣已经与西川的幼公主柳玉枝有了婚约,两位不正经的就自作主张给各自还未出世的孙辈儿定下了约定。得亏徐长生和宋龙鸣都生了一儿一女,还能凑对儿,要不然两位的老子都已去世,如果都生了女儿或是儿子,该找谁说理去?

    今日徐长生来到自己女儿闺房前,轻敲了敲门,唤道:“闺女睡了没?”

    徐钟晚那宛如风铃般空灵嗓音从房间里传出:“没呢,爹。”

    徐长生推门而入,意料之中自己的女儿又在照镜子。

    这位在西南地位犹如宋龙鸣在东南的长生宗宗主揉了揉额角,头痛说道:“闺女啊,自你从宋家回来,就还没有好好跟爹说过话。你哥入了军伍,非要做什么八方将领,还偏偏在那离家远的西北,一年也回家不了几趟。你娘死的早,说到底爹也就你一个亲人,有时爹真是感到挺寂寞的,老了啊。”

    徐长生边说着竟哽咽起来,还装势抹起了眼泪。可没曾想徐钟晚根本就没搭理他,想来是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听到刚才自己老爹一番肺腑之言。

    徐长生嘴角抽搐,郁闷的要吐血。都说女大不中留,今日他才深刻体会到了是什么滋味!

    徐钟晚端坐在椅子上,蓦的又想起了那个人,想起了那个人在自家山庄明龙湖上的如玉风姿,想起了自己不久就要嫁给那个人,脸又不觉红了,捂着脸不敢再看镜中的自己……

    深受内伤的徐长生从徐钟晚闺房出来,长生宗大弟子陈道明已在门外等候多时。

    徐长生问道:“等很长时间了?”

    陈道明摇摇头,温和笑道:“没有。”

    两人并肩而行,徐长生叹口气,恨铁不成钢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钟晚这小妮子越发不像样了,你这做大师兄的,抽空替为师好好训导训导。”

    陈道明为难说道:“这个道明可不敢。”

    徐长生笑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回归正题:“这么晚了,有事?”

    陈道明神情轻松,似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馀州的事情。”

    徐长生直接问道:“浪荡山?”

    陈道明点点头。

    徐长生低头继续走路,作为西南江湖龙头势力的宗主,稍微思忖了少会儿,便很快分析完了所有局势,他慢声说道:“去吧,既然事情都捅开了,能保一下那宋逸安就保一下。省的为师再碰到宋龙鸣那个无赖,嚷嚷他儿子在咱们地盘受了欺负。”

    陈道明微微一笑,拱手作揖,领命而去。

    徐长生看着一身白衣自己最钟意的弟子离去,喟然长叹。世人都知道宋龙鸣身边有影子护卫柳寒棠,可很少有人提及当代徐长生的弟子陈道明。其实,每一次徐长生和宋龙鸣见面,后者都会毫不吝啬夸赞陈道明,甚至提及过要收陈道明为自己的第二个义子。

    ————

    此时的浪荡山风和日丽,只是山顶的道观前,血漫广场,一百余具尸体堆积成小山。

    宋逸安下马走至林空竹身前,有意无意挡在李枸杞面前,温和笑道:“李女侠,睁开眼吧。”

    小姑娘闻言慢慢睁开眼,见宋逸安在自己面前,她想看后面是什么情况,歪身子时,宋逸安也歪身子,完美挡住了她的视线。

    “没什么好看的,有些辣眼睛。”

    李枸杞很听话没再动身子,她睁大眼睛,好奇盯着宋逸安看了又看,问道:“你真是一个门派的宗主啊?”

    宋逸安耸耸肩,没好气说道:“我啥时候说不是了吗?”

    李枸杞若有所思,不再像之前那样调皮。她闷声问道:“那你还是宋逸安吧?”

    宋家年轻宗主作了个鬼脸,笑道:“当然是啊,而且还是你兄弟,啥时候变了?”

    林空竹见到世子殿下的鬼脸,不觉“扑哧”一声笑了。同时,她心里也有些发酸,这叫做李枸杞的才认识两天不到的小姑娘显然地位要高过自己。

    宋逸安收回不正经,认真说道:“李女侠,这为民除害的事情已经做过了,再往后就没有你和三七的事了。咱们好聚好散,一会儿走到凉亭,你和三七就先行下山去吧。”

    李三七在一旁一个劲儿点头,拉着李枸杞就欲走,可后者丝毫不为所动,不确定问宋逸安道:“是山下那伙匪徒的援兵到了?”

    宋逸安笑着点点头,还不忘安慰小姑娘道:“你和三七只要不跟着本宗主,山下那伙人便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你们只管安心走便是。”

    李枸杞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柳眉倒竖道:“这么没义气的事情本姑娘会做?”

    宋逸安看了一眼天色,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差不多了”。林空竹本来以为世子殿下会劝说李枸杞,可没曾想宋逸安竟是点点头,冲着李枸杞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不愧是李女侠,那本宗主就送李女侠到山脚。”

    ……

    当宋逸安一行人走至凉亭时,有一位身上染血的死士跑来汇报,说一百护卫已经失守,两千精兵正在往山上赶。

    宋家年轻宗主闻言只是点点头,漫不经心说了句让护卫死士都退下,保存实力,跟在自己后面。

    又下山行至半山腰,又一名死士过来汇报,说两千精兵已经距此地不足三里,一盏茶功夫就会与之相遇。

    宋逸安默然,这次他不顾其它,直接把李枸杞拦腰抱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小姑娘身后,环抱住她。想来是因为已经有些猜到目前的局势,李三七到自己的女子和宋逸安的那副模样,难得没有吃醋生气。听之前宋逸安的安排,宋福禄与李三七共乘一骑,不过骑马位置却是与宋逸安和李枸杞相反。宋三被宋逸安安排来保护林空竹,其实后者之前宋家年轻宗主跟她说过可以先在凉亭里等着,等他山下事都办完了,再来接她。可李枸杞都敢不顾安危随他宋逸安下山,林空竹自然也是硬着头皮拒绝了宋家年轻宗主的好意。至于绿鱼,自然是早被王依山强行拉离了宋逸安,准确来说是远离了宋逸安,此时不是还是还在山顶,就是已经下了山。

    宋逸安用下巴摩擦着怀里李枸杞的脑袋,柔声说道:“闭上眼,咱一会儿便到了。”

    小姑娘红着脸,乖乖闭上双眼。

    宋家年轻宗主缓缓抽出楚子剑,身子微微低俯,没有什么口号,下一刻,宋逸安双腿猛夹马腹,开始策马冲锋。

    俗话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说的是下山路看着更陡峭崎岖一点,可如今宋逸安违背常理,以御马下山,着实是冒险大胆之举。

    而此时,在接近半山腰的地方,一名中年将军抬手止住行军队伍,武学修为不俗的他冲山顶方向抬耳细听,当下一惊。

    “列阵迎敌!”

    可哪还有时间,就算有时间,在这狭窄陡峭的山道上,行军列阵那一套根本不管用。就在这位将军话声刚落,宋逸安已是一马当先,犹如猛虎下山般,冲着他扑了下来。

    本来两人间看着还有数十个台阶的距离,却是由于宋家年轻宗主猛提缰绳使身下坐骑直接飞跃起来,瞬息间就来到了那名将军身前不足三米之处。

    后者反应不及,就欲抽剑,可宋逸安哪会给他这个时间。手中楚子剑挥动,直接削去了那名将军的头颅。

    领将一死,其手下精兵自然大乱。

    下一刻,无数宋家山庄死士与护卫从山道一旁的山间蹿出,冲进大乱的精兵阵型内,遇人便杀。

    宋逸安在此地没多作停留,继续策马下山。

    两千精兵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上,其实队伍长度接近一里的距离。老话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狭窄地势,一夫冲锋该当如何?

    只见宋逸安一剑在手一马当先,借着冲劲,摧枯拉朽般,在两千精兵行成的长长队伍前毫无阻拦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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