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跟我说一句蓝玉不是奚玉岚,我立刻放。”她却毫不示弱,“你说什么我都信,我信你!”

    “……”

    震惊地望着眼前人,越清风突然怒从中来,“你知我软肋,这样逼我?”

    奚玉棠手中剑一紧,锋利的边缘立刻陷进了皮肉里,一行鲜血瞬间涌出。

    怒气就这么没了,越清风吓得呼吸一紧,眸子倏然慌乱,明知是她故意相逼的招数,却还是忍不住心头紧张。

    她说‘你说什么我都信’,骗她的话,又如何能说。

    对上那倔强的眼神,他动了动唇,好一会,别开眼,认命道,“……随你怎么想吧。”

    随你怎么想……

    随你……

    陡然落下的话音,让奚玉棠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只听咣当一声,剑落地,她倏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人,“……你说什么?”

    越清风第一时间将她的剑踢了出去,心疼地摸出干净丝帕帮她止血。

    奚玉棠拨开他的手,“真是他?”

    他手一顿,没有说话。

    奚玉棠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可能。”

    似乎无法直视她那双眸子里溢出的震惊和痛楚,越清风移开了目光,轻叹一声,反正已经破了誓言,索性破罐破摔,“若不是他,我为何要让你们见面?为何还要介绍你们相识?你觉得我是那种愿意把别的男人主动介绍给你的人?”

    奚玉棠彻底僵住,仿佛变成了一座无声无息的雕塑。

    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回答,越清风疑惑地抬眸,顿时眼神一凝,迅速将她拉回身边,出手点了她几处大穴压住几欲暴走的真气,接着紧张地拍她的脸,“棠棠,棠棠,换气,快换气!”

    眼前人毫无反应。

    越清风眉头深皱,终于忍不住一掌拍在了她胸前。奚玉棠瞬间往后一倒,猛地吸了口气,整个人缓过了神,痛苦地捂着胸口,大口地喘了两下,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爆了出来。

    越清风手足无措了片刻,急急抬手帮她顺气。再一次设身处地地感受了一把太初心法的危险与霸道,越清风不敢多说一个字,小心再小心,终于将她这口气缓了过来。

    好一会,她体内真气被捋顺,越清风心头顿时涌上无尽的后怕——差一点她就要走火入魔了!

    抬眸,措不及防地对上了眼前人湿润的眼睛,感觉到手背一湿,他怔了怔,再次慌了手脚,“别哭,别哭……”

    可眼前人的眼泪却仿佛决了堤,大颗大颗往下落,止都止不住,偏偏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好像还没回过神来一般。

    相识多年,第一次见到奚玉棠的眼泪,越清风脑子里一片空白,手忙脚乱了半天,不停地擦着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完,心一横,将人抱在了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她的背,“别哭别哭,没事的,别哭。”

    可湿透了他胸前的衣襟。

    好一会,越清风叹了口气,修长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她脑后的长发,声音幽幽,“师兄的腿和头发……我见到时也很震惊,可问他,他却不说,也不让我告诉你,打定了主意不认你。我不知该不该跟你说,怕你接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可又不忍骗你。他近来才刚恢复到能出门的地步,知道你在江南,迫不及待想见你一面……”

    趴在他怀里,奚玉棠仿佛无知无觉,好一会都不见发出任何声音。越清风心里一慌,将她拉出来,借着月光看去,只见她木偶一般空落落地望着虚空前方,眼泪大颗大颗掉,却一点声音都不出,犹如失了魂。

    越清风怔愣地望着她,好一会才放轻了动作帮她拭去满脸的泪,将人抱进怀里,泄气道,“算我求你了……哪怕哭,哭出声来可好?别这样吓我。”

    他的声音幽幽低吟,仿佛从极远的天边传来,奚玉棠动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终于动了动脑袋,张口狠狠咬在了越清风肩上。

    血腥味透过布料昂贵的白衫渗出,越清风咬牙没有出声,心里却终于一块大石落下,轻拍她后背的手也终于放下,彻底沉默下来。

    时间仿佛被漫长地拉成了一条无限直线,许久,奚玉棠才从他怀里抬起头,双手胡乱擦了一把脸,目光直勾勾地望着眼前人。

    “他不认我?”她声音极哑。

    越清风动了动唇,不知该答是或不是。

    “就因为他白了头发,残了腿,所以不认我?”

    “……”

    奚玉棠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他六年前去做了一件事,结果落得如今这幅模样,重伤,无法动弹,近日才能完好出门,来见我,却每一句话都在把我往外推,讥讽我,对我动怒,装失忆,打定了主意不认我?”

    越清风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继续沉默。

    换成是他,他也不愿让自己唯一的亲人看到自己那副模样,哪怕冷言冷语,也想要将痛苦自己背,只为了能让危险离她越远越好,毕竟,多年前他就已经这样做了……

    师兄的心思,他能猜到,奚玉棠也应该能猜到。

    可猜到,不代表理解。

    “……很好。”奚玉棠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了自己要的答案,颤抖的声音忽然奇异般平静了下来,“很好。既如此,那我也不认他!”

    掷地有声。

    说完,她起身,轻功一点,离开了竹林。

    越清风怔愣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想到方才奚玉棠决绝的眼神,心里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抬手抚上肩头被咬出的伤口,他闭了闭眼,起身拾起了两人的剑。

    想到那人百年难得一遇的眼泪,越清风低头一阵咳嗽。

    ……终究,她也没哭出一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奚玉岚:……越维达你他妈说好的不说呢?你是想死吗?你这样欺骗师兄你好意思?!

    维达:她以死相逼啊!脖子都流血了我能怎么办!!

    奚玉岚:什么?你居然让她脖子流血?你给老子去死去死去死!!!

    维达:……

    维达:什么都是我的错,你妹,我也自杀好了。

    奚玉岚:赶紧去,不死不是男人。

    维达:……死前抱了心上人,也算值。

    奚玉岚:……你说什么?

    第47章 物是人已非

    从竹林回去后,奚玉棠并未和任何人打招呼,连夜离开清净寺,下山回了杭州。

    越清风落后半步没有拦下她,也没打算阻拦,只是站在黑暗之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吩咐斯年悄悄跟上护着她。

    之后,他回了院子,敲开了蓝玉的房门。

    走了一个沈七来一个师弟,这已是蓝玉今晚第二波客人了。见到越清风,他还在疑惑对方造访的意图,却意外地发现他第一句并非对着自己,而是对着外面的冷一。

    “冷一,”他站在门口,头也不回道,“你们主子下了山,不跟上护着?”

    话音刚落,冷一的身形突兀地显现在庭院之中。

    蓝玉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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