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旅店大厅耽误了不少时间,刘辰星压下心底的疑惑,由旅店的人带路,和众人来到了租住的小院。

    应该说不愧是要一晚六百文高价的独院。

    院子虽不大,却五脏俱全,完全居家结构。

    坐北朝南的三间上房,左右可住人,中间可做厅堂,若铺了草席同样可睡人。

    东西两侧各厢房一间,因为只有一间房,室内颇为宽敞,除了床榻、梳妆台为寝卧部分,还能单独辟出不小的地方作为书房,很有套房之感。

    另外在院子进门的左手边有厨房一间,里面烹饪吃食的器具也一应俱全,只要买了粮食调料即可烧火做饭,当然木柴店家一日只提供一捆,多的需要付钱买。

    茅房亦单独设有,就在进门的右侧角落里,是一个有屋顶有四面墙的小房子,只在木门上留了一个小洞,人们在内方便时可以通过门洞看到外面,以防外面有人要进来,里面之人可发声提醒。

    刘辰星在随旅店的人看了一遍院子后,觉得州城里的茅房设计很合理,以后自己有条件独立修房子了,也得换一个这种的。

    当然,科举之路上千里,如今才走了百里而已,等过州试再过省试,还不知道要多少年,譬如柳文苏就是现眼的例子,当年夺得州试解元后,又隔了数年才中进士,所以她拥有独立住房还早得很。

    如此,杂念一闪而过,也过目了一遍院子,自是各自回房安顿。

    今天时间已经太晚,做午食是来不及了,索性与薛氏兄妹约一顿午食,就在他们上房的正堂食用。

    旅店估计考虑考生有聚在一起共商试题的需要,就在正堂中间设了一张矩形长案,刘辰星一行就和薛氏兄妹围桌等候。

    一时,午食尚未端上。

    薛圆说道:“阿星,你和我真有默契,都没事前约定,就一起注了二十贯!不过早知你这么有自信夺得解元,我就不会下注二十贯了,直接下注一百贯才是!但好在还能加注!我稍后就再加一百贯!”豪气干云地一说完,却立马看向独坐上首的薛程,理直气壮道:“阿兄,我这没有一百贯,你借给我!”

    这一路交往下来,薛程确实觉得刘辰星勤奋刻苦,也颇有才学,过州试应当没问题,但解元确实难说了。

    毕竟州试水深,这次又有好几个大家子弟参考,难保主持科举的司功见他们背后势力,会点他们为榜首。

    而刘辰星就一农门子弟,没违心让她落榜,就已经很不错了。

    是以,刘辰星夺得解元,他并不是很看好。

    不过二十贯于他们也不算多,丢了就当与刘氏兄妹交个朋友,毕竟他还是认为刘氏兄妹乃可交之人。

    但一百贯就不是小数目了,不说他现在身上也无一百贯,就是有也不能跟着打水漂。

    薛程就一时未应,正斟酌如何不伤刘辰星颜面的拒绝,只见刘辰星已转头对挨坐一边的薛圆道:“我没有任何把握高中解元。所以,不但不要加注,最好再劳烦令兄与店主交涉一二,你那二十贯就不要投了。”

    薛圆显然没想到刘辰星会这样说,她张大嘴巴看着刘辰星,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思议道:“你没有把握中解元,那你为何要下注二十贯!?”

    她也不眼瞎,刘家爷仨可是节约至极。

    既然如此,又怎会拿二十贯往水里扔?

    再说刘辰星看上去也不像冲动的性子,应当不会被厅中众人的话一气,就投二十贯……

    刘辰星看着薛圆一脸十万个为什么的样子,她手握拳在唇边咳嗦了一声道:“举子取士,学识得有,但声名也不可少。我虽认为解元多半与我无缘,但好点的名次还是可以一争,用二十贯为自己造势,若能在名次上哪怕前进一名,也是值得。”

    薛圆听明白了,却更为震惊。

    她一直以为只有他们兄妹,才会走旁门左道,没想到一路上那般刻苦的刘辰星,居然也会想到这些,她原本还担心刘辰星过于迂腐,打算过两天劝她拿青阳县榜首之名好好造势一番。

    不过现在……

    “哈哈哈!”

    薛圆一怔之下,骤然朗声大笑,手就拍上了刘辰星肩膀,大喜道:“还以为你就是个死读书的,没想到脑子跟我一样灵活,你这性子,真对我味!”

    薛程听完,也知方才误会刘辰星了,又见刘辰星有这番心思,全然无那些一直科举不第的举子迂腐之心,遂也不吝赞道:“刘娘子此心思妙哉,这二十贯所花确实值得。”

    刘辰星也是看薛氏兄妹二人性子,又有薛圆方才的义气相挺,才如实以告,此时听得二十贯,便又言归正题道:“所以,阿圆你的二十贯,趁尚未交给店家,还是与其交涉一二不投了,莫因我损失钱财。”

    薛圆那二十贯本是看不惯厅中众人贬低女子,又见刘辰星可交,当然也不否认一开始相交是认为刘辰星榜首之名,不定能在押题上指点一下。

    这会儿听刘辰星自己拿二十贯造势,十分对味,心中欢喜之下,更愿意用这二十贯造势了,自是拒绝:“买定离手,哪能出尔反尔!”

    刘辰星无奈,见劝之无效,心中暗道只有认真为薛氏兄妹押题,才能补了这二十贯之情,且还不知道能押中与否,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州试。

    一念揭过,刘辰星也不紧纠结于此,只是想薛程见多识广,方另问道:“薛郎君,儿有一事好奇,今天出来下注一百贯之人,应不是主事者,作主之人当在雅室中未露面。就不知到底是何人,如此大手笔,下注儿夺解元。”

    薛程也觉雅室中人奇怪,他略思索道:“此间旅店在本地颇有盛名,住此地的举子,乃每年过州试人数之最。是以,倒也有州试相关官员来此地暗访,可先前之人却下注了,就不会是这些官员了。”

    思索不出,薛程摇头道:“实在想不出雅室中人身份,容在下打听一下,再与刘娘子相告。”

    刘辰星告谢道:“有劳薛郎君。”

    这时,旅店的人也端了吃食上来,大家遂停话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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