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长子在诏狱多天,不知死活,刘泽一咬牙,道:“好,毁了。”

    一声长笑自门外响起,沈定大步而入,冷笑道:“荆州王,你要毁什么?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拿出来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沈定心情大好,咄咄逼人的气势更盛了。

    见到沈定,听到他的声音,刘泽反而平静下来,道:“你身为廷尉,知法犯法,强闯本王的府邸,想做什么?”

    人在突遭变故,没有办法,看不到前路时,才会惊慌失措,既看到一丝曙光,心也就安定了,像刘泽这种人,只要镇定下来,举止有据,进退有度,哪里挑得出一点毛病?

    沈定有些意外,可随即强横地道:“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何西门凉被捕即自尽?如今又想销毁什么?荆州王,你不让本官搜上一搜,怕是难以洗涮谋反之名。”

    听到“谋反”两字,刘泽眼角跳了一下,道:“你若有证据,尽管来拿本王,若没有证据,本王立即上奏折弹劾你诬蔑。本王乃是刘氏宗室,和陛下一衣带水,血浓于水,岂是尔等外臣可以谗言中伤的?”

    宗室,是他最大的保护色,只要刘询没有掌握他谋反的证据,便不能动他。而他,自然是不会主动举事的,他打算和平过渡,夺取政权。经过荀优之事,刘询有了防备,想断他的根,杀掉刘奭已不现实,不过,形势有变,对策跟着变就是,只要能让刘询传位于他,或是他的子孙,同样达到目的。

    看清这点,刘泽越发有恃无恐,你沈定再强横,也不过是刘氏一条狗,能拿我怎么样?

    沈定斜眼看了旁边的闵贤一眼,道:“拿下。”

    闵贤大惊,失声道:“某犯了何罪?”

    沈定道:“现在没有罪,待本官审上一审,便有罪了。”只要进了廷尉署,没罪也给你弄出有罪来。

    王府门外对峙,刘泽极力维护西门凉,起到千金买骨的作用,手下的幕僚、侍卫对他更加忠心。这些人见西门凉被带走,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又把对沈定的敌意转化为对刘泽的忠诚。刘泽身边的人,已是铁板一块,要不然,闵贤也不可能在高压下,依旧献策。

    沈定一门心思效忠刘询,眼里只有刘询,别的人全不放在他眼里,这些人的所思所想直接被他无视,因而,他无法理解闵贤的情感,也没必要了解闵贤是不是忠诚。

    刘泽道:“你当本王这荆州王府是什么?想抓谁抓谁?来来来,本王就在这里,把本王抓去吧,一了百了。”

    沈定道:“只要本官找到你谋反的证据,不用你说,也会抓你。”

    如果说以前只是猜测,在听到刘泽要销毁什么东西之后,猜测等于被证实了。沈定说完,举步往里闯,两人说话的地方在刘泽的书房外间,估计真有什么违禁的东西,定是在这内间了。

    刘泽身手灵活,飞快抢上两步,挡在沈定面前,沈定差点收脚不住。

    看他紧急刹住的身形,刘泽暗呼可惜,只要他碰到自己的衣角,自己便可以到太庙门口长跪不起,哭太祖了。

    两个大男人呼吸相闻,对视一息,都觉得恶心,彼此退了一步。沈定怒瞪刘泽一眼,转身便走。

    直到确定他离开,刘泽才松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上,道:“赶紧把东西销毁了,收拾收拾,去北安王府。”

    去北安王府避难,是闵贤为刘泽献的计策,理由再简单不过了,虽然程墨不是宗室,但两人同为王,多少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这个时候,刘泽以避难者的身份去投奔,难道程墨好意思拒之门外?若真是这样,刘泽就在北安王府门外搭棚住下又何妨?

    人至贱则无敌,若不要那张脸,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沈定吃了瘪,不好进宫交差,干脆回廷尉署翻查律法,看看用哪条律法可以把刘泽绳之以法,再抄他的家,查到他谋反的证据。虽然沈定对律法倒背如流,但还是生怕有一时想不起的地方,不如翻书查看,一目了然。

    程墨和刘询喝了茶,见沈定还没回来,起身告辞,道:“臣告退。”

    他今天进宫,为的是禀报发生在荆州王府门外之事,事情禀报完,本该告辞,刘询留他喝茶说话,才多停留半个时辰。

    刘询瞄了一眼三大挌摞得高高的奏折,道:“朕就不留大哥了。”貌似奏折越来越多了啊,怎么活总干不完呢?

    程墨在宫门口得到沈定无功而返的消息,上了车,得知刘泽带五大车东西去他府上,不知为了何事。

    雷昆和云可跟踪的对象换了,云可跟踪刘泽到北安王府,对顶头上司的府邸,他可不敢窥视,于是赶来禀报。

    “到我府上?做什么?”程墨不解,道:“难道送礼?”还一送五大车。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送礼之事,故意张扬吗?

    云可道:“属下不知,要不,属下去瞧瞧。”

    “不用,回府。”回去就知道了,程墨懒得费神猜,一上车便闭眼养神,顺便把今天的事捋一捋。如果他是刘泽,当前形势下,如何自保,如何救出儿子?如果他是沈定,又如何把刘泽拿下,抄了刘泽的家?

    程墨不断推演,不知不觉车子驶到府门口,只见台阶下停着五车大车,很多身着儒衫的男子站在马车边,见他的马车驶来,躬身行礼。

    程墨还在想事,抬手示意,马车从侧门进去了。

    他刚下马车,狗子哭丧着脸跑来,道:“阿郎,大事不好了,荆州王非要搬到我们府上暂住。霍夫人不在府中,赵夫人心软……”

    程墨走进花厅,对笑吟吟站起来的刘泽道:“世叔这是做什么?你我交情浅薄,送这么大礼可不好。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呀。”

    刘泽使出水磨功夫,搬弄唇舌,只为说服赵雨菲让他住下,见程墨赶来,心知希望不大,不过他的目的是要在这里耍赖,倒也没多么失望。

    “五郎说笑了,我何曾送你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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