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朔三年(公元663年),秋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未时七刻。
    唐倭白村江海战,大唐熊津舰队,对战倭国水师。总指挥官武康,副指挥孙仁师,摆出了火钳阵,以旗舰为诱饵,诱敌深入虎穴。堂堂正正的阳谋,他们没得选择,只有斩首战术,才能反败为胜。
    倭军孤注一掷,唐军果断笑纳,钳尾艋艟放火。将敌方的战船,整个拦腰截断,成功扎上口袋。倭军为救袍泽,倭将庐原君臣,命令钳外战船,展开死亡冲锋。
    他们秒变疯子,迎着密集火箭,拼死冲撞艋艟。付出惨痛代价,终于能够接舷,倭军强行登船,双方短兵相接。然而没有卵用,他们注定失败。
    身穿皮甲竹甲,手拿短刀短矛,脚蹬草鞋的倭军。面对铁甲锁甲,装备马槊横刀,斗志昂扬的唐军,几乎是送人头的。卫士砍瓜切菜,接舷战的倭兵,活不过三分钟。
    遵从战略部署,砍掉倭兵人头,连同倭兵尸首,全部扔入白江。尸体快速下沉,头颅勉强漂浮,到处随波荡漾,画面蔚为壮观。
    这太伤士气了,倭兵终于崩溃,庐原君臣痛哭,下达撤退命令。率领残兵败将,以及二百余战船,快速撤离战场,仓皇逃向倭国,。
    火钳内的倭兵,被熊熊烈火包围,身处炼狱之中。唐军执行战术,左右夹船绕战,倭军走投无路,舻舳不得回旋。战船变成火船,士兵只能跳江,苟延残喘之后,向着唐舰游去。
    倭语夹杂汉语,整个白村江上,都是哀嚎求饶。此刻大局已定,唐军停止放箭,鼓手擂响战鼓,卫士鼓噪呐喊。槊兵聚集船舷,丈四长的马槊,刺杀船下倭兵,画面酷似捣蒜。
    武康身为将军,对于人的死相,那是了如指掌。人死在水里,首先尸体下沉,直到沉入水底。尸体经过腐化,生成腐化气体,积聚某种程度,尸体才会上浮。
    内脏的腐化速度,要比下半身快,所以浮尸浮起,上半身飘在水面,下肢泡在水里。女尸脸部朝上,因为臀部较大,后背重正面轻。男尸恰恰相反,后背轻正面重,是以脸部朝下。
    船下倭兵被刺死,尸体沉入江底,后排倭兵跟进,迎接唐军马槊。他们没得选择,留在船上烧死,跳进江中溺死,游到船下刺死。唯一的活路,是艋艟放绳索,俘虏他们上船。
    其实说白了,他们的命运,握在武康手中。而这个救世主,正与仁师将军,比赛射杀数量,没时间下命令。箭囊摸出羽箭,强弓拉成满月,搜索水中目标,最后羽箭离弦。
    旗舰亲兵卫士,整齐报出数字,报到了一百零九。人都是盲从的,不知什么时候,鼓声呐喊停止,所有熊津士兵,都在有样学样。宽阔的白江上,数字不断累加,咆哮直冲霄汉。
    漫天的火海中,倭军火船中央,有艘大唐艋艟,尚有行动能力。它是倭军旗舰,船身十分破旧,历史颇为悠久。昔年隋炀帝,三次征高句丽,都以失败告终。
    此船是战利品,被高句丽缴获,送给倭国大王。倭王脑子秀逗,插手朝鲜半岛,派出远征海军。皇太子中大兄,便把这艘大船,赐给朴市田来津,作为倭军旗舰。
    此刻船舱之内,跪着数十倭兵,气氛十分压抑。北方的主位上,跪坐两个年轻人,年岁十五左右。男的身穿紫袍,女的身着素衣,都是唐人打扮。
    朴市田来津,跪两人面前,已然老泪纵横。右手握着匕首,声音哽咽发抖:“恳求川岛皇子,向熊津水师投降,一定要活下去。今日的战局,要想方设法,告知太子中大兄。”
    他泣不成声:“我们倾全国之力,组建远征水师,在唐帝国面前,竟然不堪一击。老臣罪无可赦,无颜再回国内,只能以死谢罪。死前肺腑之言,恳请川岛皇子,转告给皇太子。”
    齐明大王死后,中大兄不登皇位,以皇太子的身份,把持倭国朝政。川岛是其子嗣,以监军身份,跟随水师远征。旁边的小女孩,是同母妹明日香,悄悄跟过来的。
    朴市继续哭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请转告太子,向唐帝请罪,无论什么条件,都要答应他们。同时派遣唐使,向唐国学习,全部都要学习。”
    说到这里,表情严肃:“老臣十分担心,唐帝为了报复,会派大唐舰队,侵略我国本土。所以老臣建议,发动全国之力,构建防御措施,做到有备无患。”
    川岛潸然泪下:“倭国与唐国,实力天差地别,岂敢再次挑衅。不过朴市将军,唐军的指挥官,是杀神武变之。他久经沙场,穷凶极恶,心狠手辣。今年二十八岁,是唐国的强硬派,不会接受投降。”
    明日香垂着头,咬嘴着唇不言,模样泫然欲泣,娇躯瑟瑟发抖。早在倭国皇宫,听过武康凶名,本人嗜血成性,是唐国的杀神。曾在漠北草原,坑杀铁勒降兵,整整十三万众。
    他也恨倭国人,援百济的陆军,被他俘虏之后,全部斩首示众。现在水师溃败,他已胜券在握,应该停止杀戮,打捞落水士兵。可他现在做的,是在赶尽杀绝,就算我们投降,也会被他处死。
    朴市面如死灰,放下手中匕首,高举方形锦盒:“此乃太子所赐,齐明大王的黄袍,还有太子国书。只要展开黄袍,武康不会放肆。老臣方才所言,皇子定要转达,老臣感激涕零。”
    说完放下锦盒,拔出锋利匕首,自刎脖颈而死。明日香忍不住,捂嘴嘤嘤哭泣。川岛仰头长叹,良久后站起身,扫视舱内侍卫,淡淡发号施令:“旗舰靠江行,向唐军投降。”
    此刻白村江上,报数仍在继续,比赛仍在进行。武康搜索猎物,很快发现异常,倭军旗舰甲板,出现许多人影。数十个铁甲兵,手里举着铁盾,围成圆形防御。
    中央有三个人,左边高举长矛,上面悬挂头颅。右边两跟木棒,撑着赭黄袍子,颜色黄中带赤。类似于土黄色,又像落日余晖,是皇帝专用色,只有李九能穿。
    确实不敢放肆,射击李九圣袍,为大不敬之举,会被上纲上线。倭人终于放心,战船艰难开动,缓缓靠进江岸。溺水的倭国兵,都在大声呼救,有的抓住船桨,有的攀爬战船。
    船上的倭兵侍卫,很快拉开弓箭,射杀溺水袍泽,保持旗舰航行。唐军不再报数,开始摇旗呐喊,你们自相残杀,我们强势围观。鼓励溺水倭兵,赶紧把船掀翻。
    画面颇为喜感,武康嗤之以鼻,突然调转箭头,瞄准那首旗舰。利箭风驰电掣,左边持盾卫士,小腹被箭射中。伴随凄凉惨叫,丢弃手中盾牌,身体还没倒下,胸口再度中箭。
    武康搭上羽箭,却没拉开弓弦,望着仁师诡笑:“你们老孙家,很擅长打倭人,仁师兄算一个。还有戚继光将军,孙立人将军,都是抗倭名将。反观我老武家,没能拿出手的。”
    仁师呵呵:“孙姓和戚姓,可能源出同祖,这个我也赞同。不过纵观历史,此次白江海战,是汉倭首次交锋。戚继光和孙立人,历史从未记载,我也从未听说,还请变之释疑。”
    武康笑而不语,这个不能着急,千百年后就会有。缓缓拉开长弓,瞄准黄袍右边,煞有介事的说:“纵观古今历史,武家没人名人。能拿出手的,估计只有家姊,名声也不太好。”
    羽箭疾射而出,黄袍右边盾手,也是小腹中箭。仁师果断发射,完成心脏补刀,摇头晃脑道:“愚兄倒是觉得,皇后名声很好。听水驿公差说,那道罢造船诏书,是皇后劝谏的。”
    貌似有些道理,前不久收公文:海东累年用兵,百姓困于征调,卫士战溺死者,堪称多如牛毛。李九颁布诏书,罢青州莱州等,三十六州造船所。遣司元(户部)官员,下十道慰问百姓。
    其余的先不说,媚娘对于百姓,还是颇为爱护。最近这几年,不是征高句丽,就是讨伐百济。百姓深受其苦,特别沿海地带,必须休养生息。若无特殊情况,最近五年之内,不会再次东征。
    不禁唉声叹气,北方的高句丽,到底何时能灭。郁闷挽起强弓,瞄准黄袍左右,继续射杀倭兵。亲卫不断报数,等到艋艟靠进,甲板只剩三人。举头颅的敌兵,举黄袍的男女,都在瑟瑟发抖。
    亲卫放下钩锁,勾住倭国艋艟,两侧游艇出动。捆住他们的腰,亲卫齐声吆喝,把他们拉上船。钱顺拽出横刀,扯着嗓门咆哮:“不管你们是谁,我数三声之后,跪在将军身前,否则人头落地。”
    川岛刚吐俩字,换来两个耳光,啪啪很是响亮,吓哭了明日香。亲卫齐喊闭嘴,钱顺再次怒喝:“之前的身份,和我没关系,现在的身份,就是我军战俘。乃翁开始数数,到底想死想活,你们自己选择。”
    刚数到第二声,川岛拉着妹妹,扑通跪上甲板。高举手中黄袍,对着武康背影,大声哀求着:“我是川岛皇子,她是我女弟,明日香皇女。倭国太子中大兄,是我们的父亲,恳请将军开恩。”
    武康置若罔闻,搜索溺水目标,继续搭弓射箭。川岛心如刀割,放低声音哀求:“我以监军身份,宣布我国水师,投降熊津舰队。恳请武大将军,扑灭白江大火,救助溺水士兵。”
    短暂寂静后,亲卫放声狞笑,笑声十分放肆。钱顺简单审问,小心翼翼汇报:“此人头的主人,是倭军指挥官,朴市田来津,已自裁谢罪。此兄妹的身份,应该是真的,倭国书为证。”
    武康没回应,重复射杀动作,亲卫狞笑更甚。火海还在蔓延,熊津全部卫士,都在刺杀溺者。不知什么时候,明日香崩溃了,突然怪叫爬起,意图冲向船头。
    很快被控制了,平郎扬起横刀,川岛失声尖叫。钱顺赶紧阻止,明日香哀嚎着:“求你放过士兵,我们已经投降,将军不能杀降。他们都有父母妻儿,求大将军开恩,如果你能宽恕,我做什么都愿意...”
    砰砰的磕头声,这萌妹子疯了,武康不闻不问,直到箭囊空空。阻止亲卫添箭,活动酸痛手腕,钱顺报出数据:“将军三百零二箭,命中三百零二人,孙将军亦如是。两位将军,例无虚发,标下佩服。”
    武康看仁师,呵呵怪笑道:“三百零二人,我的恶趣味,已然得到满足。不如就此罢手,你我握手言和。当然了,若老哥不愿,那咱们继续,我奉陪到底。”
    仁师哈哈大笑,长弓交给亲卫,半开玩笑道:“变之这声叔父,愚兄担当不起,比试就此作罢。愚兄五岁练箭,至今三十五年,变之年仅廿八,却能旗鼓相当,令人羡慕呀。”
    武康赶紧谦虚,没啥好羡慕的,我是天赋异秉。一番商业互吹,仁师小声劝解:“确实差不多了,下令捞人吧。这些溺水倭兵,可以作为战俘,咱俩更好交差。”
    仔细品味一番,貌似很有道理。武康微微点头,仁师发号施令,旗手传递旗语。卫士登时欢呼,按照以往惯例,开始歌功颂德:大唐威武,熊津道大总管,左奉辰武将军,威武...
    整齐呐喊声中,艋艟卫士放绳,打捞溺水倭人。孙仁师说的对,这些倭人战俘,就是最佳缴获。按照行军惯例,战功的计数工具,是战利品和人口。
    百济国乱成粥,不能俘虏百济人,那样不利于平叛。而这些倭国人,无关百济局势,全部押回大唐,上缴司戎交差。毛野稚子的头,朴市田来津的头,还有这对兄妹,应该可以交差。
    搭眼眺望前方,鲜血染红白江,浓烟火光交织。无边热浪席卷,配合烈日阳光,天地犹如蒸笼。无数木板漂浮,到处旌旗战鼓,无数倭兵尸首,悉数沉入江底。
    不禁哑然失笑,等到几天以后,尸体浮出水面,应该更加壮观。犹如大片浮萍,沿着白江南下,顺着熊津江,西流入黄海。或被海鱼吃掉,或被海水腐烂,永远湮灭在历史中。
    中倭白村江海战,此刻落下帷幕,自己幸不辱命,取得辉煌战果。关于这场战争,史书记载不多,意义却很深远。把倭军赶回岛国,奠定了整个东亚,政治文化格局。
    倭人吓破了胆,整整九百多年,窝在海外岛国,不敢挑衅华夏。直到明朝万历年间,丰臣秀吉侵朝,又被华夏教训,灰溜溜逃回去。后来的我大清,被摁地上摩擦,就是个大笑话。
    此战对于倭国,也是意义深远。频繁派遣唐使,拜大唐为老师,大到政法制度,小到衣食住行,几乎照抄照搬。倭国由农奴社会,步入封建社会,叩开强国之门。
    忽然想起上辈子,我的闺蜜李令月,特意转的视频。是历史记录片,讲述后世日本,考古防御土垒。据说是中大兄,就是天智天皇,在白江口失败后,为防唐朝侵略,发动全国之力,建造的防御措施。
    各种水城烽火,囤积无数粮草,就像马奇诺防线,紧紧包围都城。不过非常可惜,没有派上用场,唐朝中枢机构,没派海军讨伐。在武康看来,是看不上倭国,侵略等于扶贫。
    桀桀怪笑声,打断他思绪,仁师啧啧称奇:“快看倭国公主,天生一副媚骨,屁股大好生养,绝对适合变之。你家那么多妾,咱们出征之前,全都没有消息。听愚兄一句劝,没有子嗣不行,换小公主试试?”
    这是个老流氓,武康翻起白眼,缓缓转身查看。十二岁的女娃,瑟瑟跪甲板,脖颈架横刀,臀部确实大。对视不到十秒,被鬼脸吓到了,眼泪哗的下来。
    仁师幸灾乐祸,上下打量武康,咂咂嘴调侃:“变之这张脸,三分不像人,七分更像鬼。原本英武不凡,却被脸颊刀疤,活活的拖累了。这样媚的娘子,上缴太过可惜,到底要不要,你不要我要。”
    武康无言以对,现在没有整容,刀疤也去不掉。鄙视孙仁师,干咳化解尴尬,看向川岛皇子:“你父亲中大兄,现在登基了吗,是不是天智大王?你是否有叔父,名叫中二兄?”
    川岛略微错愕,赶紧拱手应答:“回武将军的话,家父尚未登基,以太子身份称制,所以没有称号。我有两个叔父,古人大兄叔父,大海人叔父,无中二兄叔父。”
    那就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字,竟然不抢注。武康沉吟片刻,吩咐川岛兄妹:“你们身为战俘,会随本将军,回大唐受审。我不为难你们,但是有条件,管好你国降兵。如果出意外,你会受惩罚,甚至丢性命。”
    说完走向船舱,孙仁师马上跟随,冲钱顺使眼色。两人离开甲板,钱顺缓缓蹲下,威胁明日香:“从现在开始,武将军的起居,由你全权负责,包括暖床陪眠。”
    明日香急促摇头,开口刚要说话,却被川岛捂嘴。钱顺瞟向川岛,见他脸有喜色,不禁嗤之以鼻:“你小子识时务,我们武大将军,是皇后的胞弟,圣人的妻弟,身份尊贵的很。”
    俯视明日香,阴阳怪气说:“你这蛮夷公主,在乃翁眼里,狗屁都不是。最后警告你,别不识抬举,否则扔你下海。先改名钱香娘,若是服侍的好,估计能姓崔。现在跟我走,先沐浴更衣,今晚就侍寝。”
    钱顺人模狗样,吩咐赵声等人,强行押去二楼。一楼指挥室,武康喝闷酒,扯着苦笑说:“我的老朋友,许敬宗相公,在监修国史。曾向我明言,我的全部战功,都被录入国史。”
    孙仁师云里雾里,说这些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武康邀他共饮,把玩酒杯说道:“请问仁师兄长,用那种办法,能让人的名字,彻底的消失?”
    气氛开始沉寂,仁师冥思苦想,良久后小声说:“就像焚书坑儒,圣人亲自下令,将你史书除名。并且下封口令,不许野史记载,如此你的名字,就会彻底消失。只是愚兄不解,为何有此一问?”
    因为我大武康,此时唐史有名,后世唐史无名。指挥白江口海战的,是右武威将军,熊津总管孙仁师。几杯闷酒下肚,懒得胡思乱想,爱咋咋地吧。不知陆军方面,破周留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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