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段空隙,卫敏斋对着朱元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他又特意着重看了张显麟一眼,注意到张显麟对于朱元非同寻常的关心。

    出了瓦剌人住的这片地方,朱元也郑重跟张显麟道谢,能够结识到这样一个人,哪怕他往后不是声名赫赫的青年首辅,她也与有荣焉。

    连胡太医也忍不住点头夸赞:“这位张公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样的人,一定有所成就。”

    是啊,朱元回头再看了张显麟一眼,转过头微笑点头。

    笑过之后,胡太医又有些担心,朱元两次对阿朵动手,他观察阿朵为人,觉得他暴躁易怒且刚愎自用,是个小心眼的,这种人......肯定不会顾念朱元帮他的那点情分,很有可能说到做到去圣上跟前要人。

    而和亲在某种程度上,是很多君主都喜欢做的事。

    毕竟一个女人换来短暂的和平,那也是极为划算的买卖了。

    他迟疑着站住脚,看了朱元一眼,又匆匆跟上低声说:“朱姑娘,你别嫌老朽多事,这件事,您还是要放在心上......”他咕哝了一声:“谁知道这些瓦剌人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呢,他们反正都不要脸的。”

    朱元同样也有些烦躁。

    被这样的人盯上,就好像身后跟了一只豺狼,这总归不是什么叫人高兴的事,可是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她已经表明了自己对他究竟有多厌恶,可是他却像是听不懂人话,还一味的纠缠,简直把人当物品而不是当一个人来看待。

    她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会儿心里的愤怒才笑着同胡太医道谢。

    不管心里有多烦躁多么不如意,不要表露在脸上,这世上最可恶的事,莫过于一张生气的脸,世间最下流的事,莫过于把生气的脸摆给旁人看,因为这比打骂还令人难受。

    没有人有义务管你开心不开心,你自己调节不好心情是你自己的事,可是影响到别人,就难免令别人伤心,实在没有必要。

    胡太医挠了挠头,心里忍不住感叹,真心实意的对朱元摇头:“朱姑娘,说句实话,我可真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你身上有旁的小姑娘没有的练达。”、

    朱元忍不住莞尔,倒退回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可没有现在的这份豁达和通透,只能说时间给她上的课太多,给她打下的烙印也太多罢了。

    她站定了脚跟胡太医道别,胡太医点点头,嘱咐她一路小心,正要转身,就忍不住哎哟了一声:“殿下来了!”

    向问天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一辆没有制式的青油小车正停在会同馆不远处,不由有些纳闷,皇子出行自有仪制,五皇子这么随意的吗?

    既然遇上了,少不得要行礼的,朱元迟疑了片刻,见胡太医招呼,便上前给五皇子行礼问安。

    五皇子掀开帘子露出那张叫人一眼看着有些发晕的脸,打量了朱元一眼:“听说会同馆出事了?”

    朱元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常服,而且锦常也风尘仆仆,像是远行归来,不由得便怔了怔才应是。

    话音还未落,会同馆那边已经又引起了一阵骚乱,阿朵冲在前面,领着许多瓦剌人推推搡搡的跟锦衣卫对峙着跑出来,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这边的朱元和胡太医。

    阿朵一身狼狈,头上身上都被浇湿了,应当是为了清洗朱元撒过去的药粉,此刻正凶神恶煞的朝着朱元大踏步跑过来,一面还用手指着她:“你给老子站住!”

    躲在墙角的沐泽看的有些心惊肉跳,见不断有瓦剌人和正在附近巡逻的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往这边来,便急忙脚底抹油回去报告顾传玠。

    一切尽在掌握,顾传玠舒服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就说了,这就是一个死局,朱元不管是能不能治得好,那都是过错。

    阿朵这个人凶狠残暴,上一世竟然还杀了会同馆诸多官员一路逃亡回了瓦剌,自然是有所凭恃,朱元被他缠上了,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活该。

    他心里没有半点同情,只觉得爽快。

    她现在见识过了这世上不止是温文尔雅的君子,还有根本不讲道理的蛮子了,就该知道错过他这个最好的选择是多严重的错误。

    她已经没有机会再选一次了。

    嗤笑了一声,顾传玠抬了抬眼皮问沐泽:“怎么样,季晨那边呢?”

    沐泽迟疑了一瞬才摇头:“还没有送信回来。”

    顾传玠手指点在桌面上,皱眉思索了半响,镇定的下了命令:“派人去找他,这件事不能有半点错漏!”

    沐泽急忙答应,见顾传玠似乎有些恼怒,便替季晨说了句好话:“这阵子因为伯晨跟叔晨的事,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应当不会有大的问题,他对您向来是忠心的。”

    提起这个来,顾传玠的眉头皱的更紧,现在他的名声都被这两件事给毁了,一个是送男宠给兴平王献媚,一个是一面去圣上跟前求赐婚一面在圣上还未表态的时候便私自跟吴家定下婚约,现在许多文官和文士都看他不顺眼,说他为人毫无风骨,缺少气节,乃是趋炎附势攀附裙带之辈。

    这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已经是极为不利的名声了。

    以后他出仕,也会有人不断的拿来当作攻讦他的把柄。

    真是厌烦。

    他更想朱元赶快死了。

    朱元死了,以后慢慢的想起这件事的人就会越来越少。

    哼了一声,他有些烦躁的扔了手里的书,冷冷的道:“别再说这些没用的,这件事只能怪他们自己办事不力,要是季晨想不通,他也就不用继续做事了!”

    他说罢,想了想就问:“对了,训练的那批人怎么样了?”

    沐泽知道他在问的是重新补上来的死士,心里咯噔了一声,才忐忑的垂下了头:“成效还不是很好......恐怕还要多一些时间才行。”

    训练死士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不能训练出什么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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