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苏付氏身边这个高高瘦瘦的小姑娘了,算算年纪,十四岁的朱元比普通的女孩子要高了许多,她朝朱元看过去,看清楚她的相貌便忍不住怔了怔。
    朱元长得不完全像是她娘,付端意是温柔的那种杏眼美人,看上去便一团和气,低眉顺眼的惹人怜爱,可是朱元不同,她长了一双好看的,难得的偏狭长的凤眼,这应当是像了她那个父亲,听说当年朱正松也是当地首屈一指的美男子。
    这双眼睛流光溢彩偏偏又如同古井,让人一眼望不到边,这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马氏打量了片刻便伸手拉起了朱元的手,温和的问她一路坐船可习惯,引着她们往里走,身边的婆子们全都自动自发的去帮忙了。
    绿衣跟水鹤两人脸色还是煞白的,跟在朱元身后不远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景先更是紧紧跟在朱元身边,等到马氏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便搭上几句话,大部分时间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姐姐。
    太华姐姐出了那样的事,心里现在最难过的莫过于姐姐了,他简直不敢想象姐姐心里该有多难过。
    苏付氏也心神不宁的,等到马氏问起了她才啊了一声,有些恍惚的问:“大嫂,您刚才说什么?”
    她是走神了,马氏微微蹙眉看了她们一眼,轻声问:“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你们都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苏付氏苦笑了一声,那些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提,只好岔开话题:“对了大嫂,父亲呢?”
    马氏眉目间多了一层阴云,叹了口气发愁的道:“正要跟你们说,老爷子昨天去营里了,前些天出了些事,老爷子多少天都没回来了。”
    苏付氏的担忧就更加深了一层。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家里处处都是事儿。
    原本就遭遇了这么大的事,加上一直期待的父亲没在家里,苏付氏实在是没什么心情,连马氏准备的接风宴也推拒了,抽了个空儿私底下告诉马氏:“中午一下船就碰见了人命案,还是元元的朋友,就是太华,大嫂你也应当知道的。”
    因为当初太华还是跟付泰付庄他们一道回来浙江的,论理在杭州付家还住过一阵儿。
    马氏便睁大了眼睛,一时连喝茶也忘了,端着杯子啊了一声,瞥了一眼一边发呆的朱元,轻声问:“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太华来家里还住过一阵儿呢,可后来听说已经找到家里了......”
    可不是,苏付氏心情沉重,正要跟马氏告辞带着朱元回去休息,便见一个丫头从屏风后进来,笑着跟马氏禀报:“太太,二少爷三少爷回来了,还有几位姑娘们也都下学回来了!”
    付家老爷子是把孩子们都一视同仁的教养的,骑射倒是只有男孩子学,针黹便有女先生教,可经史却让他们一道都学,今天是去上先生的课了。
    马氏闻言便笑了起来,扬声道:“正好,让他们见见姨母和表妹表弟!念叨了这一阵子了,如今可算是到了,还不知道要开心成什么样。”
    苏付氏看了朱元和朱景先一眼,便又坐住了,外甥外甥女们她都还未见过呢,虽然从付泰嘴里和杨蔼然给的信里都听说过,可到底跟见面了是不同的。
    正想着,外头便进来几个少年男女。
    马氏和付泰膝下有一儿三女,都是马氏所出,而付泰的弟弟付容有两男一女,是他的发妻秦氏所出,付容在福建市舶司当差,秦氏也跟着去了,只留了孩子们在家里。
    因此这次进来的两个男孩子应当就是付容的两个儿子,大的叫付颖,小的叫付宇,剩下的四个女孩子们依次是付娟、付缘、付冰和付宁。
    血缘亲情是最奇妙的东西,苏付氏立即便打起了精神,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见面礼给出去,很是欣慰的道:“都长的这么大了,当初我出嫁的时候.......”
    马氏便接过了话笑起来:“可不是,你出嫁的时候,这些小猴儿们可都还没出生呢,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见过了长辈,马氏便让孩子们:“去见过......”她咳嗽了一声,顿了顿才道:“倒不知道大小了。”
    苏付氏便笑了起来,问明白了年纪,便道:“景先是最小的,元元也只比阿宁大三岁。”
    论明白了年纪,便方便了称呼。
    头一次见面,虽然说是表兄弟姐妹们,可也还是生疏,没太多好谈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马氏这才让苏付氏她们回房去休息。
    付家在杭州经营了多年,如今付清也已经做到了参将,家里的宅子并不算小,因此苏付氏能带着朱元和朱景先住一个院子。
    她一等进了屋子,也顾不得查看摆设和布置,便拉了朱元的手坐下来,见她疲惫不堪的样子心里心疼不已:“元元,先洗个澡吧,这累了一路了,洗个澡,睡一觉,什么都会过去的。”
    朱元果然听话顺从的去了净房。
    马氏安排的很周到,知道是刚来,早就已经让厨下预备了大量的热水,看着丫头们进进出出的提水,苏付氏心里的那些不安才渐渐的散去了一些,疲倦的坐在了椅子里,沉重的叹了一声气。
    到了现在,她才有时间回想当时太华的样子,而一想起来,她心里就忍不住瘆得慌,正如朱元所说,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前脚这才下船,后脚人就死在了眼前。
    这分明就是冲着朱元来的。
    这些人竟然如此目无法纪,胆大妄为!
    最可惜的便是太华了。
    这是个那么通透温柔的姑娘,想到在京城的时候太华还给她们每个人做针线,苏付氏的眼睛便不自觉的觉得酸涩,抿着唇许久才压抑的哭出了声。
    她尚且如此,也不知道朱元到底怎么想的,苏付氏心里悲痛过后就只剩下无措,目光下意识朝着净房那边看去,宁愿朱元能哭出来,这样憋在心里,怎么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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