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不怕,现在生活这么好,还能吃穷个谁,但就怕吃的让人心里不舒服。
    来尝尝老汉我的手艺,你看看你们这些丫头,一个比一个瘦,不知道的还以为医院吃不饱呢。”
    老头乐呵呵的拉着张凡的手死死的不放。
    进了院子,老头就开始喊:“老婆子,先上菜,大夫们都饿了一天了,先吃点菜垫补点。”
    “哎,好的,来了。”功夫不大,一个收拾的利利索索的老太太出来了,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接人待物大大方方,张凡他们感觉这个邋遢的老汉怎么都配不上这个老太太。
    虽然衣服朴素,但从老人的神态上能看出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人物。
    老汉安顿着医生们坐下后,就赶紧洗手收拾食物去了。
    一边走,一边吹:“今天可要放开肚子吃啊,谁作假,我就不高兴了啊。你们也是有福气,当年啊我给……”
    “行了,你这老头子,赶紧的,医生都饿了。”老太太笑着假意的锤了一下老头。
    老头笑呵呵的进了厨房。
    “别听老汉吹牛,他这个年纪估计当年也就是在炊事班摘菜的。
    可这老太太你们可别小看了,当年正儿八经的工作组的女领导。”
    李医生八卦的在张凡他们身边神神秘秘的说这话。
    “哦,哪怎么……”
    “哎,不说了,来尝尝,野菜,我可给各位老师说啊,这东西可金贵了。只有春天才能吃到,而且,还是在温泉边上才能摘到的。”
    “李医生,您别叫我们老师了,真的,我们应该叫你老师。
    这几天,我们才体会到什么是医者仁心,什么是救人之所急。”
    王亚男对着李医生说道。说实话,姑娘在医院科室的时候,也就略有点怕张凡。
    因为张凡手里有技术,其余人,因为她家在医疗系统的关系,真的,谁都不在姑娘的眼里。
    骄傲有骄傲的资本,自己也努力,更加的让她成为了一种风景。
    但,今天,姑娘罕见而谦虚的对李医生轻轻的说道。
    教育,什么样的教育,都不如一次深切的自身体会,所以,这次深刻的教育,估计会影响她的职业医生。
    “是啊,李老师,这是我的电话,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我帮不到你的时候,还有张院,还有任书记他们的。”
    薛飞敬佩的望着这个骑马穿行在山间的医生,抢救包上褪色的红十字,看着怎么那么的耀眼。
    “谢谢,谢谢,谢谢!”李医生哆嗦着嘴,偷偷的偏过头,擦了擦眼角。
    苦不怕,累不怕,就怕别人看不起,就怕别人不理解,就担心这帮市里的医生认为他是赤脚江湖医生。
    现在,老李想哭,想放声大哭,三十年的坚持,终于获得了同行的认可和尊敬。
    张凡拍了拍李医生的后背,对着任书记点了点头,任书记看着大家说道:“一次的生活体验,或许带不来痛彻心扉的改变,但我们要让大家明白。
    这个世界上,这个国家里,还有和我们一样职业的人再坚持,他们过着和我们不一样的生活,但,他们比我们要崇高很多。
    而且不光这个职业,还有许许多多让我们去学习,让我们独自一人的时候去思量的榜样。”
    说完,任丽看了看张凡。“李医生,我们以后准备定期分出市里的医生来向您学习,到时候,可要拜托麻烦您了。”
    “应该的,啊,谢谢啊,谢谢啊,张院,我替他们谢谢你们。老师们来了一定会照顾的好好的。”
    就在众人唏嘘的时候,老头来了,“来,来,来,肉好了,大家放开肚子吃起来。
    大米酒,嘿嘿,老婆子的手艺,闲等人都尝不到的。”说着话,老汉的口水都像是掉下了一样。
    “就你话多,等会你少喝点,你身体不好,这是让医生们喝的。”
    “嗯,嗯,开锅!哈哈。”老婆子扶着老汉,老汉撒开拐杖,双手起了锅盖。
    真的,他们这一生或许吃过很多苦,但看着他们默契的配合,温柔的眼神,羡慕死了一帮渴望爱情,听说过爱情的城里人。
    黑铁锅盖,起开,随着水雾扑面,香气挡不住的就往大家的鼻子里窜。
    “来,小张院,动筷子,哈哈,这道菜是以前是首长最爱吃的,尝尝,鱼羊鲜!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既然做到了桌子上,大家也就不客气了。
    张凡筷子夹着一小块羊肉,闻了闻,放入嘴里后,唰的,眼睛睁大了。
    说实话,作为西北人的张凡其实对羊肉的爱好一般。
    但,这道菜,真的不一样。
    “怎么样?”老头笑呵呵的看着张凡。
    “鲜,不同于海鲜的鲜,也不同于羊肉的肥美,好似另外一种特殊的香。”
    大家一听这话,赶紧开始了,特别是薛飞和王亚男,两人如同比赛一样,一个比一个吃的快,也是饿了。
    大铁锅里的汤色奶白奶白,漂浮在汤面上的香菜,葱花,就如一叶叶扁舟一样,配上一点点红彤彤的小辣椒,翻滚的肉块,真的像是一幅山水画。
    老头和老太太偶尔吃一块,然后满足的看着一群年轻人吃的热火朝天。
    这道鱼羊鲜,是有讲究的,一般人做不来的。
    羊是专门找的未煽的成年公羊,在西北地区这种羊大家都不怎么吃,因为雄性激素导致羊肉格外的膻。
    可以说,家里要是吃这个肉,估计全楼层的人都知道你家吃羊肉了。
    这肉啊,必须先用当地富含碱性的植物搓揉,大量的碱性物质把肉中的气味压制。
    切大块,比拳头都要大许多的肉块,然后,最重要的一点来了。
    鱼,不能是什么草鱼,鲫鱼,必须是河谷特产小白条,这种鱼长不大,而且鱼刺特别多,就如一个仙人球身上包了一层鱼皮一样。
    要是单独吃,别说西北人,就算是海边长大的人也吃不来,刺多肉少。
    估计当年老头他们也是偶然发现了这种做法,这种鱼放入膻味越大的羊肉里面,鲜香就越明显。
    当羊肉六成熟的时候,正是散发膻味的时候,放入这种小白条,比筷子粗不了多少,比小拇指长不了多少的小鱼放入锅里。
    然后小火大锅炖,咕嘟咕嘟,柴火锅上小火慢慢三四个小时后,鱼肉鱼刺软烂入汤,只有剩下适口的大块羊肉。
    最后起锅前,扔进去一点野香菜,红辣椒,葱花,乖乖!
    真的,张凡在边疆吃过很多很多各种各样做法的羊肉。
    黄焖、清炖、烤,炸,但,从来都没吃过如此香味的羊肉。
    而这种做法的羊肉,瘦弱劲道而不老,第一口下去是汤汁的香美,劲道的羊肉越咀嚼越有一种回味悠长的鱼肉的淡香。
    “来来来,一口鱼羊鲜,一口老米酒,哪就美的很。”老汉劝着大家喝酒,但市里的医生都摇着头不喝。
    老汉也不强求,和老李有一下没一下的碰着,滋滋滋的喝着。
    一锅羊肉,一大锅羊肉,吃的干干净净,连点渣都没剩下。
    “不行了,都快撑了。太香了,大爷啊,这以后让我怎么吃其他的羊肉啊。”
    王亚男撒娇般的给老汉说道。
    “哈哈,想吃了就来找大爷,我给你们做。等会,这还没完呢。”
    说着话,老太太端着一盘杂粮饼子出来。“吃肉,胃里还不舒坦,就着羊肉汤吃点杂粮饼子,哪才叫舒服呢。
    来,来,尝尝,可别看不起这个杂粮饼子啊,你们估计在城市里见都见不到。
    这是用糜子混着小米大米蒸出来的。来,姑娘再吃点,看你瘦的。”
    不光王亚男,那朵,还有妇科的吕淑颜,她们估计吃的小肚子都出来了。
    可看着张凡他们吃的格外的香,忍不住拿了一点蘸着汤水尝了尝,乖乖,肉香,鱼鲜,五谷的醇厚,真的绝了。
    真的是吃的沟满壕平,最后,春节前腌制的酸菜,不用炒,不用切,就那么水灵灵的从缸里面捞出来。
    清水一冲,然后成片的分开,一人一片,酸爽中微微带一点辣,一口下去解腻而爽脆,口齿生津啊。
    真的,大饭店里面绝对做不出这种用时间发酵的美味。
    吃完饭,女医生们帮着老太太收拾,男医生围着老头,听老头吹牛。
    听着他的峥嵘岁月。
    清晨,医生打道回府。来时的兴奋,半路上的埋怨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时候迎着初升的太阳,大家是安静的。
    安静的望着着车窗外,望着窗外的山山水水。
    回到医院,欧阳亲自在大门口迎接这帮从大山里出来的医生。
    老太太笑的满脸皱纹,看着一个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医生,嘴都合不拢。
    “黑了,但更健康了,瞧着比以前更有精神了,更漂亮了。今天回去好好洗个澡,明天精精神神来上班。”
    欧阳对着几个年轻的女医生和蔼的说着。
    她太了解过犹不及的道理,这个时候一句大话不说,全是如同外婆一样的温存。
    经过一次升华后,医院的风气明显有了变化,虽然谈不上彻底改变,但这种变化就如同一个种子,绝对会慢慢的发芽变成参天大树。
    过了初七还有十五,但对于医院上班的人来说,过了初七这个年也就结束了。
    工作已经进入了正轨,张凡看着手里新一年的进修申请,考虑了考虑,从中间挑选出一些人,准备放出去进修。
    这种挑选很有讲究的,比如这位女医生结婚差不多半年了,这时候就不能派出去,弄不好人家怀孕了,这进修就白费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有编制和没编制的工作人员的区别。
    很多时候,单位,不管医院还是什么地方,天天喊着“同工同酬,一视同仁。”
    其实是骗人的,是,收入是差不多的,但以后呢?比如一个护士,年轻的时候在医院跑上跑下。
    到了中年,有编制的可以朝着行政和管理发展,实在不行还能当个护士长,可没编制的呢,到这个了中年这个尴尬的年纪,能去哪里?
    跑,跑不动了,别说管理方向了,就连个护士长都不会轻易给她,除非她能优秀到已经超越绝大一部分人。
    所以,护士这个职业流失率特别高。
    医生也一样,单位也有自己的考虑,没编制,就代表不稳定,资源毕竟有限。
    张凡在很多事情上也是无奈的,但,对于进修来说,一定要优中选优。
    首先,骨科的王亚男要放出去进修,骨科是张凡的试验点。
    现在成果明显,但王亚男和许仙还不能顶起来,只能一个一个来了。
    医生起来了不算,还要派出去一些护士,三分医七分护理,不是胡说的。
    医院里的护士,特别是外科和手术室的护士,申请进修的报告特别多。
    “巴音也申请了?呵呵,看来是不准备先要小孩了。”张凡笑了笑。
    “赵主任,哈哈,我,茶素张凡。”
    “张凡啊,我知道,我存你电话了,怎么今天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哈哈,这不是过年了吗,我给您拜个年。”
    张凡自己都觉得脸红了。
    不是张凡没礼貌,是认识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过年的时候除了远在青鸟的老师和魔都的师伯,其他人,张凡都没亲自打电话拜年。
    这次要求人了,张凡这时候才深深的体会到一句话:平时不烧香,忙时跳供桌!
    “你可行了,都要十五了,你这个拜年太没诚意了。
    行了,都不是闲人,说吧,什么事。估计不是飞刀,你做不下来的手术,喊我也够呛。
    是不是想从我手里拿点骨科的科研项目,没问题,你不是快硕士毕业了吗,来当我的博士,项目多到让你烦。”
    水潭子的大骨科主任调侃着张凡。
    张凡的硕士,师傅师伯弄的稍微有点层次的医生都知道,两个院士为了张凡破天荒的走后门,大家以前不知道张凡的,都四处打听,何况赵主任和张凡还一同做过手术。
    “呵呵,赵主任,我哪个是普外的硕士!”
    “没事,普外硕士半路选骨科博士的多的很,你也别谦虚,反正你也是骨科出身,这是磨灭不掉的。怎么样,有兴趣吗。
    别老窝在小地方,出来见见世面。”老赵不停的诱惑着张凡。
    一个医生,当走到技术巅峰的时候,就一定要组建一个能顶起他的团队。
    其他的不说,老钟的团队,老胡的团队,随便拽出来一个医生,哪都是了不起的。
    还有,给科比当年做过肌腱手术的团队,人家牛逼到什么程度,牛逼到几乎所有运动类的顶级手术,都被人团队承包了。
    张凡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而且,他也不甘心去给人打下手,别说老赵了,就连自己的师傅和师伯说起这个事情,张凡都装糊涂。
    “赵主任,有时间来茶素旅游吧,天热了,首都估计漫天黄沙了吧。”
    “嘿,你还别说,进门拍拍身上,都能掉一斤沙子。到底什么事,我等会还有手术呢。”
    老赵听张凡避而不谈,估计想着或许是有人想来水潭子看病,请他联系自己。可,按说骨科水平,他自己也不差啊。
    “赵主任,是这样的,你们科室今年进修的名额给我两个吧。”
    “哦,怎么,你小子心不小啊,现在就开始搭台子了?”
    “呵呵,是个女医生,还有一个手术护士,以后主要向骨科手术这边发展。怎么样,赵主任行不。”
    “行,不过以后,我需要你搭手的时候,可不能推辞啊。”
    “看您说的,随叫随到,全天候待命。”张凡笑嘻嘻的给老赵拍胸脯。
    “好,下午我就让我们医院给你们医院发函,你等会把进修人员的名字用短信发过来。”
    “谢谢啊,麻烦赵主任了。”
    “行了,我去手术室了。”
    骨科的进修解决了,然后接着就开始泌尿,儿外,普外。
    一时间,除了骨科在北方,其他学科,在华国南方的顶级医院,张凡一个一个派遣着自己手下的人去进修。
    “老三,我要去方东进修普外了。哈哈,羡慕不,哈哈!”
    马逸辰给当年的硕士同学打电话。
    “天啊,这么牛,你这是把你老子半拉家产全送出去了吧,牛,方东啊,娘的,口水都下来了。
    多久啊,不会是三天吧!”
    “半年,送什么礼啊,我们外科院长给我办的。”
    “这么牛,你们院长本事太大了啊,什么人啊。”
    “哈哈,说出来吓不死你,吴老的师侄,哈哈,羡慕吧。”
    “羡慕死了,我羡慕都想掐死你。去了一定趟趟路,到时候给哥们也联系联系。”
    身在蒙市的马逸辰同学,即为自己的同学高兴,也为自己而悲催。
    “哎,我怎么没个如此牛逼的院长啊。”
    一零年开头没多久,茶素医院就轰动了,因为此次进修的人员是历年来最多,而且也是最年轻的,有很多都是住院医。
    有人心里不服,但嘴里说不出来,能说什么?说他们年轻?可最年轻的哪个在院长办公室坐着呢,谁能比他牛?
    就在王亚男马上要去进修的时候,骨科出事了,王亚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给张凡打电话。
    傲娇的姑娘,给张凡第一句话就是:“师傅,我不想干医生了,真的,我不努力吗?我不用功吗?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他就在面前笑着死去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啊,呜!呜!呜!我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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