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骛告辞而去,哪管街上行人见他一身衣衫极不合身所投来的异样眼光,径直奔向都尉府。
    都尉府的老管家已经被放了回来,家产也都被送回,老管家正在清点这些财物里被损坏的,遗失的,吩咐着账房,将这些一笔一笔的记到账上。
    “张伯,张伯,大人回来了!”
    正跟账房忙着的张管家一愣,“可是都尉大人回府了?”
    来报信的小厮气喘吁吁,却掩不住一脸的喜气:“正是!人都已经到了门口啦!”
    “好!我这就过去!”
    张管家连忙交代了账房几句,便匆匆往门口奔去。
    半路上,张管家还拉住了一个小厮,交代到:”去吩咐厨房,给大人做些热乎的吃食去。”
    这小厮也是一脸喜气:“好嘞,张伯。奴才这就去!”
    “好,好,都好。”
    张管家接着激动的往府门口赶。
    门口站着的八尺男儿,身着一身短衣,蓬头垢面,眼底猩红。
    张管家这眼窝子就不自觉的发胀,他跟着张子骛孩子十来年,哪见过张子骛如此狼狈的模样?就算是战场上,这人一身浴血,也未曾这么狼狈过。
    张子骛见着张管家,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张伯,我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快进来,快进来,站门口像什么话。”
    张子骛笑嘻嘻的,“张伯,过会儿我还得出去呢,我回来就是想看看你们都是否平安,再跟你讨一个铜板。”
    张管家傻了眼,“一个铜板?”
    “这身衣裳的钱。”张子骛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虽是不太合身,却也不错。对了,还有一碗姜茶,总共一个铜板。”
    张子骛挠挠脑袋:“张伯,我还没给人家钱呢,我得给人家送过去。
    张管家愣了半晌,你这身衣裳哪是不太合身?这明显就是短了一大截!
    还有这料子,哪怕是不怎么合身,可看着也是全新的衣裳,只值一个铜板?
    张管家眼看着张子骛发丝被雨淋湿后未曾搭理,都险些在头上打结的长发,再瞅瞅这人眼底密布的血丝,就苦口婆心的劝:“您,您这样子,叫我可怎么能安心让您出去?您若是着急,就把地址告诉老奴一声,老奴敲锣打鼓,提着礼品给人家送过去,可好?”
    张子骛摇头:“这怎么行,答应好人家的,自然要亲自送去。”
    “大人哟,您瞧瞧您这一身,这都回自个儿府上了,可不得打理好了才能见人?”
    “人家都见过我张子骛最落魄的样子了,这算什么?”
    “大人!您就算不在乎别人,可您不能让那安姑娘看了笑话不是?虽是人家死了,可是大人,咱……”
    “胡说什么!她没……”张子骛猛的闭了嘴。
    张管家叹了口气,抓着张子骛的手就把他往里带。
    “大人,咱先洗洗,换一身合身的衣裳,再喝碗热汤垫垫肚子,小憩一会儿再去。老奴知您心里难受,老奴这心也难受。可人都没了,活着的更要好生活着,大人,安姑娘在天上看着呢,您得让安姑娘知道,她这辈子啊,没看错人!”
    张子骛愣了愣,一想到神医青竹不愿意透漏行踪,再想到青竹交代过此时安似月不宜见人,便顺着张伯的话接了下去:“行,张伯,我听您的。”
    “好,咱先回屋。您也累了,先躺一躺,老奴差人去给您烧些热水来,给您洗洗!”
    “嗯。”
    “行,那您先歇着,老奴告退。”
    “张伯慢走。”
    张子骛往下人门刚铺好的床上一歪,本以为睡不着的男人,刚一沾枕头,便沉沉的睡去了。
    身负的罪责已除,心爱的姑娘安好。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再压在张子骛身上,心上的大石消散,早已疲惫不堪的人,急需好好睡一觉。
    张伯烧好了热水,想前来唤人的时候,就见张子骛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张伯轻手轻脚的给他盖好了被子,再帮他关上了门,由着他睡去。
    屋里的这孩子,也该是歇一歇了。
    九王府里,刚接到飞鸽传书的严七飞身赶来:“爷!神医青竹传了信来。”
    莫冬儿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神医青竹,她都多久没听过有人这么喊竹儿了,没想到这回,竟是在九王府里听到了这个称呼。
    严青忍不住视线乱瞟。
    温白就显得极为自然,“快拿来。”
    温白接了严七递过来的信,草草的读过一遍,信上果真如莫大小姐所言,神医青竹以一个铜板的诊金救治了安似月,且人已醒来。
    温白大松了口气。
    温白确实脑子灵活,论起沙场派兵点阵,兵法谋略,那温白绝对是手到擒来。可这京城手段纷杂层出不穷,温白到底还是不够擅长。
    温白冲着莫冬儿一抱拳:“王妃果真料事如神。温某,甘拜下风。”
    “你该佩服的,是竹儿!”
    “是,竹儿姑娘果真心思缜密。温某人,自愧不如。”
    莫冬儿单手敲着石桌,“比起你们这计划,我更好奇的是,安似月为什么没有暗卫。”
    温白顿时觉得自己无故失踪的智商又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王妃,安府里的嫡出姑娘理应都是有一个庶女做暗卫来陪嫁。当年是安似月先嫁的人,小安府给安似月挑选的暗卫,叫安璇。”
    “安似月那时已经心有所属,只可惜反抗不了自己的亲事。既然所嫁非人,她那时也不想在丞相府后院里勾心斗角,更不想再搭上一个年轻的姑娘做陪嫁。也算得上是为了那个庶女在小安府里大闹了一场。”
    “可惜那闹归闹,安似月却没有闹出来什么。小安府是个能下狠手的,嫡女已经许了人动不得,便活活逼死了一个庶女。”
    莫冬儿歪着头问:“这个庶女是何人?”
    “安璇。”
    “安璇,她可有什么姐妹?”
    “太子侧妃安轻云身边的陪嫁庶女安琳,正是安璇的同胞妹妹。”
    小姑娘头上的红铃晃了晃,“我知道了。”
    靳辰轩适时的拉住了小姑娘的手,“冬儿?”
    “嗯,在呢。”
    “万事有我。”
    “知道啦,阿轩最好啦。”
    温白抖了抖身子,这两人,真让人受不了。
    莫冬儿又问:“温公子,那你们又为何打算让小安府分崩离析?
    温白笑了笑:“王妃可以等回去问问莫年。”
    莫冬儿耸肩:“你不是说吩咐过莫年不得声张?那孩子是个死心眼,哪怕我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王妃,我既然答应了莫年铲除寻花楼,自会办到,如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可这结果,定会让您满意。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看上面,对小安府之人的态度如何了。”
    莫冬儿眯着凤眸轻笑:“原来他是要请你帮他铲除寻花楼。”
    嘎?
    温白感觉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
    “不是,王妃,莫年这都没跟您说?”温白咂咂嘴:“啧啧,真没想到,那小子还挺能藏住事儿。”
    “说什么呀,那时候我都进宫了,他还咋说?”
    在旁边一声不吭做石像的靳辰轩:“……”
    没良心的小姑娘,怎么就不能多跟他说两句话呢?难不成是他的存在感不够明显?靳辰轩思及此,悄悄的,放了一丝冷气出去。
    就放一丝丝吧,免得冻着了自家小姑娘。
    莫冬儿:“说说,你怎么给他出的主意?先铲除寻花楼背后的小安府?还有那张子骛,是你们的人?”
    “王妃高见!”温白丝毫没发觉靳辰轩的小脾气,明摆着就是被这人放的冷气冻习惯了,这一丝丝,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温白笑道:“是张子骛来找的我,想让我帮他娶媳妇儿!”
    “安似月?”
    “正是。”
    “这样啊。”小姑娘点点头,转头扯了扯靳辰轩的衣袖,“阿轩,你冷吗?”
    糟!冻着自家小可爱了!
    靳辰轩寒气秒收,温声问自家小姑娘:“你冷了?”
    莫冬儿摇头,摇的发间红铃一晃一晃,“刚下过雨,我怕你冷了,我们进去吧。”
    靳辰轩求之不得:“好。”
    突然被抛弃的温白:“……”
    温白又坐了一会儿,暗自磨了磨后槽牙,他也有点想找媳妇儿了,改天去跟王妃问问,看看苏家还有没有未定亲的姑娘。
    温白咬牙,被北疆所有人都以为能孤独终老的小九都有了宠上心尖的姑娘,他也不能落了后,他也得去找一个!
    确如温白所料,安似月刑场独白,京城暗地里,风起云涌。
    就连花丞相都不能免俗,得知了这个消息,赶紧喊来了丞相夫人,连连嘱咐丞相夫人立即就往东宫递上拜帖,求见太子妃。
    丞相夫人一惊,顿时也想到了花丞相所顾虑之人,太子侧妃,安轻云。
    丞相夫人赶忙遣人去递了拜帖。
    而这京城里的各家夫人,也纷纷往自家女儿的府上递了帖子。
    小安府,安家老爷子一举拐杖,再狠狠的戳到地上。
    “老大,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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