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我是认真的。
    那天晚上,我估计是疯了。
    我跟桑时西嘚啵嘚啵嘚,互诉了衷肠。
    我说我已经醒了,我前段时间被桑旗给迷惑,现在我知道了桑旗是我的仇人。
    我会像以前那样爱桑时西,踏踏实实留在他身边。
    演戏就是演戏,我把这些当做台词,说出来也不觉得恶心。
    桑时西的表情倒是很感动,我以前从未说出这样的话。
    他紧紧地抱住我,这一刻我却在想如果以后桑时西知道我在骗他,那该有多震怒?
    不管了,他骗我,我骗他,很公平。
    我在床上一躺就是一个礼拜,压根没有下床的动力。
    这个我不是演的,如果现在不是桑旗还活着,不是我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桑太太到底是否还活着。
    如果不是这些,我一定会从我房间的窗口跳下去。
    生活对我来说了无生气,像一个冰窟,往里面探头看一眼都会被冻住。
    我表现的很依赖桑时西,我甚至能依偎在他的身边听他念书给我听,他的声音很动听,但其实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一个渴望知道真相的女人,已经疯了。
    一个星期之后,我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小黎扶着我,我才没跌倒。
    桑时西去公司了,我跟小黎说我出去走走,她立刻点头:“好的,您等我一下,我上楼给您拿一件外套。”
    她拿了外套给我,我接过来穿上,阻止了她跟着我:“你不用跟着了,我自己走走。”
    “我会离您很远,您感觉不到我在您身后的。”
    “但是,我知道你在我身后,我就毛骨悚然。”我看着她:“我给桑时西打电话,你不用跟着了。”
    我给桑时西打了电话,言简意赅地告诉他我想一个清静清静,桑时西答应的很爽快:“好,我会让他们别跟着,你也别走太远,身体刚好一点。”
    “嗯。”
    我开了车出去,满世界乱转。
    其实我知道,桑时西是不可能不找保镖跟着我的,要不然他就不是桑时西了。
    我转来转去就是想甩掉保镖,结果保镖没甩掉反而把自己弄的转向了,不知道自己在哪。
    最后,我在一个不用付门票的公园门口停下来,觉得里面很安静,应该没什么人,便下车走了进去。
    严冬,公园里的地上一地枯黄的落叶,树枝都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
    这大概是我见过最萧瑟的公园了,但很符合我现在的心境。
    我穿过破败的林子,走过已经枯萎的花桥,来到一个满是浮萍的池塘边。
    锦城还有这样的所在,我站在湖边看着满目萧瑟,冷风刮在我的脸上小刀子似的,但是居然很爽。
    我心里极度变态,导致我的感官都出了问题。
    我静静地看着满是绿色浮萍的湖面,忽然依稀看到湖的对岸站着一个人。
    是个男人,身形高大,穿着灰色的羽绒大衣,像一尊被雪覆盖的雕像。
    我浑身颤了一下,立刻意识到那个男人是谁。
    桑旗,是桑旗。
    我有很久很久没见他了,我知道只有他找我,我是没办法找到他的。
    这是我恢复记忆之后第一次见到桑旗,我激动的不可自持,我恨不得自己会轻功水上漂从湖面上横跨过去抱住桑旗。
    但是,我不能。
    因为我知道,虽然我现在肉眼不可见我身后有保镖,但是我晓得他们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之前我过桥的时候听到了枯叶被踩的稀里哗啦的声音,只要我一回头他们就躲起来了。
    有很多保镖跟着我,还不止一个。
    所以,我希望只有我看到了桑旗,那些保镖没看见。
    我转过身,从湖边走开,当做没看见桑旗。
    但是,当我刚刚走上一座吊桥的时候,看到了吊桥另一端的他。
    我蓦然停住脚步,左脚踩到右脚,差点从桥上蹦下去。
    忽然在这一刻,下雨了。
    豆点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我的脸上,生疼生疼。
    此时下雨真的是满应景的,雨雾隔在我们中间。
    我想转头就溜,但是回头一看,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树林后面躲躲藏藏。
    桑旗在这边,保镖在那边。
    他们都看见了桑旗,没道理我看不见。
    又到了我演技爆发的时候,我咬了咬唇握紧拳头向他走过去。
    我走到桑旗的面前停下来,直接跳起来狠狠地扇了他两个耳光,左右开弓。
    我胳膊抡的很圆,但是打在他的脸上却不是很重。
    我前几日拍戏,有资深死跑龙套的教我这样打耳光,看上去逼真对方还不痛,只是自己的胳膊有些酸痛。
    桑旗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皱起眉头。
    此时不演,更待何时?
    我咬着牙跟他喊出声:“桑旗,你害死了我和时西的儿子,你明知道我不爱你,为什么还要苦苦纠缠我?你还我的儿子!你还给我?”
    我捶打他结实的胸口,他莫名而又痛楚地看着我。
    他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夏至,白糖不是......”
    “你闭嘴!”我打断他的话:“我已经想起来了,那天在天台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我看到你手里拿着枪,白糖就躺在地上,他流了好多好多血......”
    桑旗的脸色立刻就惨白下来,显得他的眼睛更加的黑。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抓着我的手腕的手指冰凉凉的,但是他没有松开我。
    我继续血泪控诉:“桑旗,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害死了白糖......”
    颠来倒去我就这几句,因为桑旗苍白的脸庞令我不忍心说的太残忍,我翻来覆去的这些话也足以让他摇摇欲坠。
    他喃喃自语:“为什么要想起来,夏至,如果想不起来对你来说多好。”
    “你希望我一直做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任凭你耍着我玩?”我冷笑,充分发挥自己并不专业的演技:“桑旗,我始终是想起来了,我恨死你,恨死你,恨死你!”
    我一连喊了好几个恨死你,桑旗深深地看着我,他怀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我觉得,我的戏好像有点过了。
    我用力捶他,在靠近他耳边的时候,轻声嘀咕了一句:“配合我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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