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牛进达的大军在快速靠近吐蕃国营地的时候,远在几千里外的薛延陀牙帐,也迎来了大唐的使臣。
    “令狐侍郎,此次我们来薛延陀牙帐宣旨,估计夷男不会痛快呢。”
    越是临近目的地,桂填艾的心情就越是担忧。
    作为礼部的一名主事,桂填艾觉得自己应该是前途无量,待在长安城慢慢的熬资历就挺好的。
    可是没想到陛下突然让礼部派人出使薛延陀,而自己居然也被选入其中。
    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
    而这一次出使的目的,桂填艾也是清楚的。
    越是清楚,他就越担忧。
    “哼,他夷男不痛快又能怎么样?他敢扣留我们吗?”
    令狐德棻一脸傲气的说道。
    别看他现在已经五十多了,身体却是非常硬朗。
    作为礼部侍郎,他的资历也是非常老的。
    要知道,早在隋朝末年,他就已经是一县县令了。
    李渊晋阳起兵之后,他又快速的投靠到唐军麾下,一路跟着大军南征北战。
    这一次出使薛延陀,也是他主动请缨的。
    别人担心这一次出使会有危险,事实上,礼部的使臣去各个胡人国度,确实也不是一个好差事。
    当初去吐谷浑的使臣,不就是被扣押下来了。
    再往早一点看,莒国公唐俭出使东突厥,也差点丢了性命。
    不过,令狐德棻并不担心。
    薛延陀如今的局面,看似烈火烹油,随时都会出事。
    但是,实际上真珠可汗夷男的实力,远远还没有达到当初东突厥的规模,而唐军这几年是屡战屡胜,薛延陀人顶多就敢找一找大唐边疆羁縻州中安置的突厥人的麻烦。
    “令狐侍郎,好像薛延陀迎接的队伍过来了。”
    就在此时,一队骑兵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快马奔腾的朝向大唐的使臣队伍而来。
    “曳莽恭迎天可汗使臣到来,不知哪位是令狐侍郎?”
    片刻之后,一名体型彪悍的薛延陀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礼部派出使臣,为了避免礼节上碰到问题,已经提前派了人马先行去到薛延陀人的牙帐,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迎接之举。
    “本官就是令狐德棻,你就是曳莽小可汗吧?”
    既然要出使薛延陀,令狐德棻自然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
    听到眼前的人自称是曳莽,就知道这是夷男的庶长子了。
    一路上,令狐德棻结合此行的目的,就在不断的思考怎样才能更好的达到目的。
    如今看到曳莽,立马就开始了行动。
    “不敢当,真珠可汗是我父汗。”
    虽然私下里也有人称呼曳莽为小可汗,但是这并没有得到大唐的册封,也没有得到好些首领的认可。
    不过,曳莽听到令狐德棻这么说,心中其实也是非常开心的。
    这个唐官也不错嘛,哪有父汗说的那么不堪?
    “曳莽小可汗天生神力,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勇士,本官也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真珠可汗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令狐德棻的这话说到曳莽的心坎上了。
    一直以来,薛延陀内部对于未来由谁来继承汗位,都是没有定论的。
    有人支持夷男的胞弟,也有人支持夷男的嫡子拔灼,只有少部分人支持曳莽。
    如今听令狐德棻的意思,大唐似乎有意支持自己,曳莽怎么能够不开心?
    “曳莽此生最敬佩天可汗陛下,愿为大唐镇守北疆,今后还请令狐侍郎多加美言。”
    一番交谈之下,曳莽认定自己是大唐支持的未来可汗,心中对令狐德棻一行人好感大增。
    而到了牙帐,在一番仪式之后,令狐德棻当着夷男和一众部落首领的面,宣布了李世民的圣旨,分封了曳莽和拔灼,还有夷男的胞弟等几个小可汗。
    这还不算,投靠薛延陀的拔野古、仆骨、同罗几个部落的首领也各有册封,一时之间,除了夷男脸色难看,其他人普遍都是一片欢腾。
    虽然有些人隐约感受到了大唐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只要自己能够获利,并没有太多人愿意当那种大公无私之人。
    曳莽和拔灼的表现最为明显了。
    因为,一直以来,夷男的胞弟才是呼声最高的汗位继承人,他们两人的支持力量其实不算很强大。
    如今,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有一部分自己的部落和驻地,就可以更好的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特别是在此后的几天之内,令狐德棻纷纷对上门拜访的拔灼和曳莽等人表示了大唐对他们的支持,让这些有心之人的野心更加的膨胀了几分。
    夷男看到眼前的局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别看薛延陀号称有二十万大军,但是夷男真正实际控制的也就是三四万人,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在各部落首领手中。
    如今,大唐一口气封赏了好几位小可汗,还有那些部落首领,这队伍,以后就不好带了。
    当然,夷男能够带着薛延陀成为漠北最大的势力,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可以说,李宽建议的模仿“推恩令”的做法,也为薛延陀和大唐的冲突埋下了伏笔,同时也为薛延陀的内乱埋下了伏笔。
    ……
    松州城外,松赞干布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之中,准备享受今天的美食。
    虽然松州不是什么富裕的州府,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唐随便哪个州,都不比吐蕃国的治下要差。
    十几万人把松州扫荡了一遍,也算是找到了不少吃食。
    “赞普,你尝尝今天的煮羊肉,添加了香料的。”
    很快的,就有奴仆端着一大盆鲜嫩的羊羔肉来到松赞干布面前。
    “香料?松州也产香料?”
    松赞干布也不是没有吃过香料,但是那是唐人的商队带动土藩境内的,价格比黄金还要贵。
    如今突然再次听到有香料,还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
    “不是,这是从一处商人那里缴获的,不是松州产的。听说,只有那遥远的南洋才产香料。”
    听到这个答案,松赞干布有点失望,默默的抓起了一块羊肉。
    “味道还不错。”
    松赞干布嚼动了几口,忍不住眼前一亮。
    不过,不等他把这口肉吞下去,就有护卫慌忙的冲了进来。
    “赞普,有唐军,好多的唐军杀进来了!”
    ……
    如果非要用一个兵法上的阵法名词来形容吐蕃国的军营布局,就只能说是一字长蛇阵了。整个平整的谷底,遍布着各个部落的帐篷,十几万大军分布其中。
    而这些人又不是每天都统一行动,而是以部落为单位,各自在松州各地掳掠。
    可以说,这个驻地里面,根本就没有谁能够准确的搞清楚,哪一片的帐篷住的是哪些人。
    由于松州周围的抵抗力量早就被杀的精光,这些日子以来,吐蕃国大军没有碰到任何的危险。
    如今,松赞干布猛然间听到说有好多的唐军,也是脸色一懵。
    不是说后天唐军的前锋才能到达吗,怎么现在就出现了这么多的唐军?
    “赞普,快,你快往西边坐镇指挥。”
    松赞干布还没回过神,禄东赞就冲了进来。
    这个时候,各个部落都在准备吃饭,之前大家又是散乱惯了,除了安排一些伺候在四周,并没有固定的人员把手营寨,碰到今天这个情况,麻烦就大了。
    “不,我要亲自带领大军抵抗唐军。”
    松赞干布毕竟不是真的草包,刚才只不过是太过惊讶了而已。
    如今反应过来禄东赞这是要自己先撤退,他哪里受得了。
    于是,话刚说完,他就出了大帐,召集一帮亲卫,开始组织人马反击。
    不过,牛进达又哪里会给他机会?
    唐军也是有火油弹的。
    这几年,经过李宽改进过的火油弹,已经装备了不少的边军。
    而牛进达坐拥凉州之利,当初李宽带着前锋营进宫吐谷浑的时候准备的物资,他好多都复制到了自己的队伍身边。
    只见牛进达亲率前锋营,在一帮亲卫的护卫下,冲进了吐蕃国的驻地里面。
    各种火油弹从骑兵的手中飞出,伴随着火箭纷飞,许多的帐篷都着火了。
    不过是一刻钟不到的功夫,牛进达的前锋营就已经穿过了半个吐蕃大军营地,而他们的身后却是一片火海。
    不过,松赞干布选的这个谷地够宽广,倒也不至于一把火就把吐蕃大军给烧没了。
    饶是如此,在牛进达的一万多前锋营的攻击之下,吐蕃大军也损失惨重。
    有些部落的人,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惨烈的阵仗,哪里还有勇气抵抗?
    大家不要以为胡人就个个悍不畏死,大家都是人,没有谁是真的不怕死的。
    就连松赞干布组织的抵抗,也只是挠痒痒一样的给前锋营带来了一些损失,很快就被冲散了。
    大军对垒,军阵的作用是很大的,个人的勇武,反而作用没有那么明显。
    土藩人完全失去了阵仗,虽然人多,但是伴随着天色渐渐变暗,反而更加混乱了。
    借着各处的火光,战斗却是一时半刻还没有结束。
    不过,禄东赞眼看着大势已去,许多机灵的部落已经提前逃跑了。
    他生怕自己和松赞干布落到了唐军手中,那就一切都完了。
    所以,眼看着已经不可为,立马拥护着松赞干布开始往西撤退。
    才二十出头的松赞干布,哪怕是有再大的不甘心,也只能悔恨的往后撤退。
    实际上,牛进达的大军真正杀死的土藩兵士并不多,战后统计也是只有几千首级而已。
    但是,这一战却是打出了大唐的雄风,让松赞干布畏惧不已。
    哪怕是第二天收拢了几万大军,也没有心思留下来继续跟唐军作战。
    就这样,松赞干布跟大唐的第一次交手,就这么草草的收尾了。
    第二天,牛进达出现在松州城外的时候,松州刺史都还不敢相信。
    至于率领大军随后而来的侯君集,就更加郁闷了。
    自己这是白跑一趟了,一点功劳都没有捞到。
    “确定土藩人都退兵了?”
    侯君集站在松州城外,迟迟没有进城。
    “阿耶,都退了。斥候已经散开五十里,都没有吐蕃国大军的影子,偶尔找到几个,也是走散的兵卒。”
    侯宝一脸郁闷的站在侯君集身后汇报着。
    原本以为,这一次自己阿耶领兵,自己能够捞到一点功劳,回去封个一官半职,就可以轻松享受生活了。
    没想到居然失算了。
    “这些土藩人,溜得比兔子还要快。算了,走了就走了,传令大军就地扎营,我们进成立歇息几天再班师回朝吧。”
    侯君集恨得牙痒痒,可是也没有办法。
    土藩人都跑了,自己总不能杀良冒功吧?
    如今可不是隋末动乱的年代,自己要是敢这么干,不用御史弹劾,手下的有些将士就会跳出来不干。
    如今自己带领的队伍,除了侯宝这些义子组成的亲卫是私军,其他都是各个折冲府中调派的兵马,只不过是暂时归自己统帅而已。
    松赞干布一路带着兵马往山南地区而撤,突然却是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搞得禄东赞赶紧把军中的郎中给叫过来,给松赞干布确认了一下健康情况。
    这一次失败,多少会影响松赞干布在吐蕃国内的威望,要是他的身体健康再出问题,吐蕃国内可就真的要出事了。
    ……
    贞观十二年,看似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是其实天下各处都发生了一些影响深远的事情。
    吐蕃国入侵松州被当头一棒打懵逼,薛延陀各处地盘被分封就不用说了。
    核心统治区域位于西域的西突厥爆发了严重的内乱,始毕可汗之子欲谷设自立为乙毗咄陆可汗,跟当时西突厥的可汗咥利失大战了一场,结果未分胜负。于是,双方以伊列河为界,划河而治。
    这为大唐今后灭掉西突厥奠定了基础。
    当然,这一年,也不是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对大唐有利的。
    在遥远的中东,阿拉伯人在这一年占领了耶路撒冷,彻底的成为周边最强大的国家,没有之一。
    从此,阿拉伯开始往中亚地区扩张,为陆路上与大唐冲突埋下了伏笔。
    而辽东的高句丽人,也开始了蠢蠢欲动。
    一方面,南部沿海地区的高句丽人不断的遭受到捕奴队的袭击,人口锐减。
    另外一方面,高句丽人觉得自己养精蓄锐了这么多年,已经有实力可以跟大唐掰一掰手腕了。
    人啊,要有自知之明还真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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