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六个小时的车程后,虞锦瑟在一片昏头转向的晕车症状中下了车。此时什么,都听不见的。”

    虞锦瑟道:“那明完这话,她立刻觉得自己在讲废话。

    亲爹病逝,睡不着,当然是因为难过。

    虞锦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再次从被子里探出头,瞧了他一眼。昏黄的灯光中,他缄默的背影笔挺如雕塑,不声不响,却笼着一层落寞与凄怆。

    许是这灯光太幽暗迷离,虞锦瑟倏然腾起一股恍惚之感。

    或许这一刻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在明亮的白昼,人前的他,强势而淡漠,骄傲而干练,再大的挫折,再深的伤痛也不过抿唇皱眉,仿佛无坚不摧,可那也许只是一层坚硬的外壳,他也有他的脆弱与柔软,只是在旁人看不见的夜里,于烟雾袅袅的陪伴下,将一层层的痛楚转为孤伫的沉默。

    她突然觉得有些压抑,张张口想说点什么转移下话题,结果沐华年转过头来,淡淡瞥了她一眼,“怎么醒了?在这里睡不着吗?”又道:“这里条件很差,住不惯明天就让人送你回去。”

    光线影影绰绰,房里点的是最老式的灯泡,村里的人节约电,只用了四十瓦的灯泡。不晓得是不是这灯光太过昏黄,他以往深邃而锐利的眸光,此时在发黄的光亮中,竟显得异常的柔和。虞锦瑟的心被这柔软的眼神一瞅,像被一汪温暖的热水浸泡,不由自主也跟着软和了起来,道:“算了,既然来了,我就送你爸一程吧,毕竟他在世的时候,对我很好,而且你们这的规矩不是说,如果没有后人送,老人家会不吉利吗?”过了片刻,她又补充道:“你可别想太多,我是看在你良心发现帮了我爸的份上,就当回报而已……”

    一阵沉默,沐华年低低嗯了一声,幽深的目光看不出情绪。

    “你不睡,那我睡了,她们都说明天有的忙呢……”虞锦瑟打了个呵欠,将头再次埋进了暖烘烘的被子。

    良久,沐华年转过身来,床上的人又陷入了梦乡,约 />是太累,居然发出了浅浅的鼾声。

    突然,她梦呓了两句,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左脚从被窝里伸了出来。

    旋即,一只手轻轻拉过被褥,将她的脚盖好。

    ……

    翌日,果然如她们所说,会忙死。

    真的是忙死,不仅忙死,而且累死。

    虞锦瑟披麻戴孝,茫然地站在村里的宗庙里,在时不时的噼啪p仗声中,看着一*的来客鱼贯而入,拿着香前来吊唁。

    吊唁的人有本村的,隔壁村的,还有隔壁隔壁村的,不说多,一两百号人起码是有的。每个人拿三支香,进来对着棺木磕三个头。倘若这样也就算了,她无非在旁边烧烧纸钱就得了。然而,她还得回礼。

    什么叫回礼,那就是来客对着棺木磕三个头,她跟沐华年作为儿子儿媳,也必须给来客磕三个头回去。

    于是乎,这一两百号的来客,向每人回三个头,她统共磕了五六百个。

    这是什么概念,她早不晓得了,因为她已磕得晕头转向。

    直到深夜,宾客们散了。半跪在棺木前的虞锦瑟终于可以起身,可她还没站稳,噗通一声,又摔了下去。

    ——跪了一天,膝盖早跪麻了,腿像断了一样,站不稳了。

    虞锦瑟颤巍巍地扶着凳子爬起来,腿疼得正想哭来着,一只有力的臂膀忽然扶住了她,将她往上一提,她的身子得到了支撑,这才正常的站起来。

    她扭头看了来人一眼,想挣脱他的手臂,“没事,你放开,我就是脚麻。”

    沐华年不放手,径直将她扶到了椅子边,将她往椅子上一按,“休息会。”见她裹着白布麻巾的头发上,散着香灰碎纸钱之类的东西,他又伸手替她拂了拂,仿佛一切自然而然,压g不需要多想。

    正在烧纸钱的一个远方舅妈瞧着他们道:“小两口感情挺好呀。”

    虞锦瑟:“……”

    舅妈,你们真是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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