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雍王府。
    此刻,坐落在瑞梁城东边的王府大宅,早已陷入沉睡之中。
    灯火阑珊。
    除了府门前两盏高挂的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亮,整个雍王府一片寂静,静的连府中丫鬟仆役走动的声音都没有,更不用说鸟鸣虫语,今夜全部绝迹。
    黑暗中。
    人影绰绰。
    王府内守卫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停,所有守卫跨刀背弓,一动不动,如同雕塑,将整个府宅护卫的水泄不通。
    “信厚,还没有消息传来?”
    突然一道温润的话语,在王府的书房内响起。
    书房没有亮灯,黑漆漆有些阴沉压抑。
    话音主人虽然极力隐藏自己的焦急,不过房内的另一人,已经感受到他的不安。
    甲胄声响起,单信厚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半晌后,脚步声匆匆从书房外传来,几息之间,便到了书房门前。
    “信厚,有消息了么?”
    屋中人已经听出门外脚步声的急促,知道事关重大,他不禁暗自握紧了拳头。
    “王爷,皇宫传来消息,说有刺客行刺梁皇。”
    书房外脚步声骤停,单信厚沉稳的话音传来。
    “什么,皇兄安危如何?”
    屋中人赶紧问道,语气满是焦急,连自己手心布满汗水,也不自知。
    “瑞京附近四大营的兵马调动情况如何。”他连珠炮似的问道。
    屋外男子刚要说话。
    这时,异变突起。
    轰——
    昏沉的夜空,突然亮起一朵硕大的火焰,四面八方皆可见,隐伏在黑暗中的大梁皇城,在烟火的光芒下,匆匆显露一面,复又被沉沉的黑夜笼罩进去。
    “王爷,计划失败——”男子呆呆的看着皇城方向的夜空,面色大变。
    这时,屋中人早已不能保持镇定,一把推开了书房门,冲到了院子中,抬头看着远处天上,那朵绚丽灿烂的烟火,不禁失魂落魄,心若死灰。
    在火光映衬下,隐约可见他头戴玉冠,身穿锦袍,面容俊逸,身姿丰采,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上位者,才有的颐气指使。
    正是大梁雍王呼延文宇,而在他身后,整张脸都隐藏在面甲中的高壮男子,便是王府侍卫统领单信厚。
    倏地,人影一闪。
    一道娇俏身影,从黑暗中,飞身掠过落到了庭院中。
    “什么人?”
    单信厚身子一动,已经站到了呼延文宇身前,手按腰间长刀,盯着对方。
    “是我,呼延哥哥。”
    一声清脆婉转,如同百灵鸟的柔美声音传来,对面来人,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美丽面容,竟然是穆语嫣。
    “凤语姑娘。”单信厚一怔,赶紧让开了身子。
    “凤语,你可回来了?”
    呼延文宇三步上前,握住的她的手。
    “怎么样?事情进行顺利吗?”他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没有,这次遇见闫松那个大坏蛋,被他给搅和了。”
    穆语嫣古灵精怪的摇了摇头,小嘴嘟起,配上他精致如瓷娃娃的面庞,不禁让人眼前一亮,暗道连生气都这么好看,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不过此时呼延文宇,哪有什么闲情逸致,欣赏佳人一颦一笑。
    闻言,不禁面色一变。
    “什么失败了?”
    他面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神情狰狞,怔怔出神的望着穆语嫣。
    “呼延哥哥,你弄痛凤语的手了。”
    一声痛呼从佳人嘴里传来,呼延文宇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松手。
    “信厚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什么不相干的人跟了过来。”
    呼延文宇深吸口气,恢复了冷静,立刻做出安排。
    “另外派人保护凤语离京。”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单信厚闻言,身子一纵,向着外面奔去,足足半晌后才匆匆回来,在呼延文宇耳边低声耳语,原本紧张不已的他,顿时放松下来。
    还好,事情不是最坏的情况,王府周围并没有任何碍眼之人,似乎被人遗忘,让原本做好最坏打算的他,心念电转间,迅速有了定计。
    “凤语,今晚宫中是怎么回事?”
    定了定神,知道自己刚才心神大乱,给佳人留下了不好印象,呼延文宇立刻和颜悦色,露出一抹自认为最洒然的笑容,看向穆语嫣询问道。
    “今晚除了我,宫中还有另一批人,不过却不是去行刺梁皇,看情况似乎是太极殿方向,我也是趁着他们闹出的动静,才甩脱了闫松,跑了出来。”
    她眼珠一转,真真假假,将遇见自己哥哥穆图和三刀之战,全部隐去不说,就连梁皇身上出现的异象,她也没有提,不知是自己忽略了,还是根本就没想起。
    “另一批人?”呼延文宇心中一动,回身看了一眼单信厚,对方同样面色微凝。
    “好了,凤语下次不许这般了,实在太危险,你都不知道孤王在府中坐卧不宁,担心死了。”
    他宠溺的刮了刮穆语嫣的琼鼻,这才叫来下人带她下去休息。
    “信厚,跟我进来。”
    说罢,呼延文宇转身去往书房。
    ……
    皇城,太极殿。
    火光映衬的后殿内,欧阳无华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穆图,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离他不远的地方,便是历若海的尸体。
    此刻,尸体上已经蔓延起了一层蓝色的冰晶,如同披上一件湛蓝晶莹的琉璃外衣。
    他瞥了眼神色平静的穆图,眼中浮现一抹深深忌惮。
    从刚才那一剑的凌厉,以及周围四溢的寒气,他心中隐隐猜到一个人来。
    只是没想到,江湖上令人色变的顶级杀手,竟然也是徐福的人。
    想到徐福的真实身份,欧阳无华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无力感。
    “弟子,来迟一步,还请天师大人恕罪。”穆图长剑一收,毕恭毕敬道,接着目光一转,看向欧阳无华,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天师大人,这人……”
    闻言,欧阳无华心中一紧,赶紧插话道。
    “本人欧阳无华,忝居天山掌门之位,方才见到国师大人的仙家手段,才知自己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今迷途知返,欲在国师大人座下效力。”
    欧阳无华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没有丝毫尴尬,甚至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投降者的挫败,神情自若不损其丝毫气度,风度翩翩。
    说完,他偷偷看了徐福一眼,接着低下头颅,一动不动,一副任其处置的样子。
    “幽冥,这人见识了本座的手段,想要投靠于我,不知你有何建议?”
    徐福伸手抚着胡须眯眼道,身前的黑梭法器,依然还未收起,让穆图频频侧目。
    “伪君子!”
    穆图一呆,不动声色瞥了欧阳无华一眼,心中大为鄙视。
    他还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竟然堂而皇之的说出此番话语,没有任何异色。
    刚才他先一步到了大殿外,一丝不差的目睹了对方为了活命,是如何背叛盟友的行为,穆图心中都不禁为其感到脸红,但对方却没有任何不安。
    足以见此人心机之深,且不择手段,是一名心性凉薄之人,为了活命,甚至可以放弃尊严名声。
    这种人同时也极其可怕。
    他宁愿和司徒善这种真小人为伍,也不愿和一名随时会在背后捅自己一刀的伪君子为伴。
    砰——
    就在这时。
    门口人影一闪,司徒善的身影出现在殿中。
    他手中拎着一颗滴血的人头。
    穆图和欧阳无华同时眼神一动。
    那是一颗女子头颅。
    头挽双髻,眉目如画,眼角鱼尾纹,带着些许风情,樱嘴琼鼻,肤若凝脂,唯一破坏这张姣好容貌的就是,女子双眼圆睁,一脸骇然之色。
    “徐娇娇!”
    欧阳无华认出了女子,正是化意门长老徐娇娇。
    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看向司徒善,没想到对方年纪这么小,就可以击杀徐娇娇这种成名多年的高手。
    徐福果然深不可测!
    穆图眉梢一挑,也认出了是刚才从自己手上逃走的那名女子。
    方才在来的路上,他一剑杀了神火道君,让徐娇娇大惊。
    对方立刻一招迫退欧阳花菇,夺门而出,穆图心系他事,自然不会去追,不想对方运气不好,竟然撞到了司徒善手中。
    “卖友求荣,自是该死!”
    司徒善盯着欧阳无华,一字一顿。
    死字刚一落下,他手臂一挥,一道银芒,从其衣袖之中,激射而出,瞬间击向对方面门,竟然是一道银色飞爪,尾端被一道指头细小的银链拴着,可长可短,刚柔兼济,令人防不胜防。
    穆图面色微动,盯着司徒善的‘银爪挝’。
    此挝共有两只,是为一对。
    平时藏于司徒善的袖中,用一种稀有的钢银打造,极为坚韧,而且银爪本身可以开合,灌注内力之下,就算是坚硬岩石,也会一爪而碎,名列武林奇门兵器榜第八。
    徐福见到司徒善一言不合就动手,却没有丝毫阻止之意,反而眯着眼,不动声色看着眼前一幕。
    当——
    欧阳无华,盯着飞挝,眼神一凝。
    知道对方身怀高深武学,不敢托大,身子一侧,并指如剑,狠狠点向飞挝的腕部,如同击蛇七寸,一下将飞挝的变化后招,全部止住。
    一击无功,司徒善面色陡寒,手臂一抖,飞挝竟然如蛇一般,变得柔弱无骨,爪头飞起,向着欧阳无华面门抓去。
    爪尖寒光闪闪,要是被抓实了,估计欧阳无华头颅,肯定会像西瓜般爆开。
    见到对方纠缠不休,欧阳无华心中戾气滋生,剑指一收一放,顿时一道凛然剑气,透指而出,狠狠击打在飞挝的掌心,将其击了回去。
    司徒善功聚双腿,腿影如鞭,迅疾闪过,将弹回来的飞挝,又狠狠踢向了欧阳无华。
    “好了!”
    徐福一声喝止了两人,转而看向欧阳无华,露出一抹大有深意的笑容。
    “本天师今天就收下你的效忠,将此药丸服下,你就是本座的人了。”说完屈指一弹,一颗龙眼大小的腥臭药丸,飞向了欧阳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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