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天会坐在地下室的沙发上守株待兔,是郝知恩百密一疏的。也可以说是怕什么,来什么。以至于她才昂首挺胸地迈出第一步,脚下便一崴。
    他换回了那一身儿土黄色迷彩,袖子仍卷到手肘,露着健硕的小臂。双膝打开与肩同宽,他右脚前脚掌小幅度地打着拍子,马丁靴的靴底叩击着地板,发出不耐烦的,又戏谑的声响。郝知恩斗胆和他对视了一眼,他的眼中倒是没有不耐烦。
    紧接着,他拍了一下身边的位置,示意她来坐。
    顿时,郝知恩怒发冲冠:“你不会真以为我口味那么重吧?”
    金天目送郝知恩拂袖而去,到最后,她几乎一溜小跑。
    嗤笑了一声,金天便也拍拍屁股走人了。
    看来,他为他的莽撞而对她过意不去,是多此一举了。赔礼,更大可不必。这个“多灾多难”,又外强中干的老女人要么是满脑袋阶级地位,要么是一肚子花花肠子。重口味?拜托!他要真对她这个老女人动了邪念,重口味的那就是他了。
    事实上,他不过是打算对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后来,司机都行驶在去接保姆和赵唯一的途中了,又被郝知恩一通电话叫了回来。不住了,十四万八也不住了!去他的物尽其用!郝知恩但求离开这个不祥之地,立即,马上。
    未成想,逃回了自己的家,仍逃不开变成怪物的命运。
    春梦,那势必和阴阳失调脱不了干系……
    女儿赵唯一的房间里传出呜咽声。
    郝知恩仍光着脚,脚下生了冷汗,跑过去的时候在客厅的地板上留下两串脚印。她才推开赵唯一的房门,保姆也及时地赶到了,抱歉道:“吵到你了?”郝知恩停住脚,倚在房门口,只见保姆在床畔坐下,轻轻拍着赵唯一的手臂,劝慰着什么。
    那年仅四岁的可人儿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来得快,去得也快,人都不用醒过来,便又笑呵呵地睡了去。
    四年的时间,郝知恩给赵唯一换了七个保姆,未必是挑剔,关键是,钱越赚越多,在这一项上的预算也就越来越充裕。
    总想换个更好的。
    也就是这个孔阿姨,用的算最久,整一年了。
    可要不是赵唯一死活不答应,郝知恩也早就换“第八代”了。毕竟,赵唯一班上有好几个孩子的保姆都是从国外回来的,english那叫个地道。不像这个孔阿姨,普通话还好,英语就偏偏带着一股大碴子粥味儿。
    第二天下午,郝知恩抵达杭州,出差。
    航班晚点了两个小时,登机前,她在贵宾休息室里翻阅着客户资料,收到了许歌声的微信:忘了祝你生日快乐了。
    良久,郝知恩把玩着手机,不知该如何回复。
    郝知恩和许歌声是初中同学。
    初二那年,体型微胖的许歌声转学过来,和郝知恩坐了同桌,占着地利,二人的友谊突飞猛进。那个年纪的女生,感情好到一定份儿上就像连体婴,吃饭的时候不怕交换唾液;放学回家的路上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走两步,退一步;听的歌,看的杂志,追的明星都一样。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喜欢的男生绝不能是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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